第37次被那冰涼黏膩、帶著鏡子特有寒氣的手從后面掐住脖子、硬生生拖進冰冷的鏡面時,我終于明白了。在這座被詛咒的鏡中公寓里,睜著眼睛走路,等于把脖子主動送到鏡鬼的絞索下。
意識在鏡面那非物質的牢籠里徒勞掙扎,肺葉像是被無形的水泥填滿,每一次徒勞的吸氣都帶來更深沉的窒息和絕望的黑暗。冰冷,一種深入骨髓、仿佛連靈魂都要凍結的冰冷,從被抓住的地方蛇一樣蔓延。然后,一切歸零。
我又一次在公寓冰冷的地板上猛地彈坐起來,心臟在肋骨后面瘋狂擂鼓,撞得生疼。冷汗瞬間浸透了廉價T恤的后背,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每一次“死亡”后復活,都伴隨著這種深入骨髓的虛脫和揮之不去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惡寒。我大口喘息,貪婪地吞咽著空氣里帶著灰塵和腐朽木頭的氣味,這味道此刻竟顯得如此珍貴。我抬起手,指尖神經質地觸碰著脖子,確認皮膚完好無損,沒有那可怕指印的凹陷。可那瀕死的冰冷觸感和窒息的劇痛,卻像烙印一樣清晰地刻在神經末梢上,每一次心跳都帶來沉悶的回響。
視野邊緣,一行熟悉的、散發著微弱白光的文字無聲浮現:
>【模擬結束。死亡原因:鏡鬼拖拽(鏡面反射直視)。是否開啟第38次模擬?[Y/N]】
“操!”喉嚨里滾出一聲嘶啞的低吼,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被反復虐殺的憤怒。我毫不猶豫地在意識里狠狠戳向那個虛擬的“Y”。確認。
世界像被按下了倒帶鍵,景象瞬間模糊、扭曲、重組。我又回到了那個該死的、堆滿雜物的公寓玄關入口。空氣里彌漫著陳年的灰塵、霉菌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腐爛甜腥氣。前方,一條狹窄的走廊向深處延伸,兩側墻壁上,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鏡子詭異地鑲嵌著。有的蒙塵,有的碎裂,有的則異常清晰,像無數只冰冷的眼睛,幽幽地窺視著闖入者。鏡面反射著窗外透進來的慘淡微光,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光斑,如同鬼魅的舞蹈。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死死纏繞住心臟。就是這些鏡子,這些該死的反光面!每一次模擬,只要我的視線無意中掃過任何一塊鏡面,哪怕只是余光瞥見自己模糊的倒影,鏡中那些扭曲的、帶著惡毒笑意的影子就會瞬間活過來,化作實體,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把我拖入死亡的深淵——被掐死、被鏡面碎片割喉、被硬生生拖進鏡子里活活悶死……花樣層出不窮。
我死死閉上眼。黑暗瞬間籠罩下來,剝奪了視覺,卻放大了其他感官。耳朵里充斥著血液奔流的嗡嗡聲,還有自己粗重得嚇人的呼吸。灰塵的氣味變得更濃烈刺鼻,甚至能分辨出其中細微的霉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血腥氣。腳下地板傳來的冰冷觸感異常清晰,還有空氣中細微的、仿佛來自另一個維度的、充滿惡意的窺視感,像無數根冰冷的針輕輕扎在皮膚上。
“閉著眼……走過去……”我在心里一遍遍對自己低吼,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用盡全身力氣對抗著本能睜眼的沖動。前37次模擬用血換來的唯一“生路”,就是絕對的黑暗。不去看,不去觸發那些鏡中潛伏的惡念。
我抬起手,指尖顫抖著摸索向前。指尖觸碰到冰冷粗糙的墻壁,那觸感帶來一絲奇異的、微弱的安心。我強迫自己挪動灌了鉛的雙腿,身體緊貼著墻壁,像個盲人一樣,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向前蹭去。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懼上。每一次指尖的移動,都可能在下一秒碰到冰冷的、要命的鏡框邊緣。
周圍死寂得可怕。只有我粗重的喘息聲、心臟瘋狂的搏動聲,以及鞋底摩擦灰塵的細微沙沙聲。我能感覺到兩側墻壁上那些鏡子里散發出的冰冷惡意,它們似乎正無聲地嘲笑著我的掙扎,等待著獵物自己犯錯。某個瞬間,我似乎聽到極近的鏡面里傳來一聲極其輕微、帶著黏膩感的刮擦聲,仿佛指甲在玻璃上劃過。一股冰冷的寒意猛地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身體瞬間僵直,血液似乎都凍住了。
睜眼?不!不能睜!
我在意識里瘋狂咆哮,強行壓制住那股幾乎要沖破喉嚨的尖叫。冷汗像小蟲子一樣順著額角往下爬。我死死閉著眼,牙齒深深陷進下唇,嘗到一絲腥甜的鐵銹味。巨大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緊了我的心臟,幾乎讓我窒息。我強迫自己深深地、緩慢地吸了一口氣,那帶著霉味的冰冷空氣灌入肺葉,帶來一陣刺痛。靠著墻壁的支撐,我繼續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動。那刮擦聲沒有再出現,也許只是幻覺?或者……是某種試探?我不知道,也不敢深想。未知的恐懼,比已知的死亡更折磨人。
時間在絕對的黑暗和極致的緊張中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有幾分鐘,也許長達一小時,當我的指尖終于摸索到一個冰冷的、金屬材質的門把手時,一種近乎虛脫的狂喜猛地沖垮了所有的恐懼堤壩。
我成功了?!
手指痙攣般死死抓住門把,用力一擰,再猛地向前一推!
一股帶著霉味和灰塵的空氣撲面而來,同時涌入的還有走廊盡頭窗外微弱的光線。我踉蹌著沖出門外,腳下一軟,差點直接跪倒在堅硬的水泥地上。刺眼的光線迫使我下意識地瞇起眼,隨即又猛地睜開,貪婪地掃視著門外——一個空蕩蕩的、像是公寓安全通道出口的水泥平臺。沒有鏡子!一塊都沒有!
我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地上,心臟依舊在胸腔里瘋狂擂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汗水浸透了衣服,黏膩冰冷地貼在身上。我大口喘著粗氣,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眼前還殘留著鏡中鬼影扭曲的笑容和拖拽時那刺骨的冰冷。
視野邊緣,那行熟悉的、散發著微白光芒的系統文字再次浮現:
>【模擬結束。成功脫離“鏡中公寓”。狀態:存活。是否保存當前進度?[Y/N]】
“保存!”我在意識里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在空曠的水泥平臺上顯得異常響亮。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慶幸猛地攥住了我,幾乎沖垮了緊繃的神經。我活下來了!靠著那無數次模擬中積累的死亡經驗,靠著這近乎作弊的“無限模擬系統”,我闖過了第一關!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開,形成一個近乎痙攣的、帶著淚水的笑容。這系統……真是老天爺賞飯吃!只要模擬的次數夠多,總能找到那唯一的生路!恐懼和疲憊依舊沉重,但一種近乎膨脹的信心,像劣質的酒精一樣沖昏了頭腦。我扶著墻站起來,腿還有點發軟,但眼神已經迫不及待地投向平臺盡頭那道銹跡斑斑的鐵門,門縫里透出昏黃而詭異的光。下一個怪談?來吧!
---
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垂死者的嘆息,在絕對的寂靜中被無限放大。銹蝕的鐵門在我身后沉重地合攏,隔絕了來時那微弱的光線和充滿灰塵的空氣。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瞬間將我包裹——陳舊紙張混合著劣質皮革封面的濃烈氣味,濃得化不開,帶著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潮濕。這就是第二關:“無聲圖書館”。
眼前是一個巨大得令人眩暈的環形空間。高聳的、一眼望不到頂的深色木質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沿著環形墻壁層層疊疊向上延伸,消失在頭頂濃郁的、仿佛凝固的黑暗里。無數書籍密密麻麻地擠在書架上,書脊泛著黯淡的光澤,像無數只緊閉的、窺視的眼睛。巨大的空間里沒有窗戶,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極高處懸掛著的幾盞古老的黃銅吊燈。它們散發著極其黯淡的、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的昏黃光芒,勉強勾勒出書架的輪廓,卻在下方投下大片大片濃得化不開、仿佛有實質的陰影。光線無法穿透的陰影區域,如同蟄伏的巨獸,蠢蠢欲動。
死寂。
一種絕對的、壓迫性的、令人心臟驟停的死寂籠罩著一切。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格外費力,吸入鼻腔的冰冷空氣似乎都帶著沉甸甸的重量。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微弱聲音,以及心臟每一次搏動撞擊胸腔的沉重悶響。汗水,無聲地從額角滲出,順著太陽穴滑落,在下頜處匯聚,然后滴落。
啪嗒。
那滴汗水落在我腳邊布滿灰塵的、同樣古老斑駁的木質地板上,聲音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
頭頂那片凝固的黑暗猛地“沸騰”了!
無數細小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振翅聲驟然響起!像潮水,像砂礫摩擦,瞬間填滿了整個死寂的空間!昏黃的燈光下,只見一片濃密的、翻滾的黑色“云霧”從高處的陰影中猛地傾瀉而下!它們如同黑色的、帶著死亡氣息的瀑布,目標明確地朝著我——或者更準確地說,朝著我剛才汗水滴落的地方——瘋狂撲來!
噬魂書蟲!
系統灌輸的知識碎片瞬間涌入腦海:任何聲音,哪怕再細微,都是喚醒這些恐怖存在的開關!它們會循聲而至,吞噬掉發出聲音的源頭——無論是物體,還是生命體!
“模擬!”我在意識里發出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尖叫!恐懼瞬間凍結了血液!
>【模擬開啟。死亡原因預判:噬魂書蟲集群攻擊(聲源觸發)。是否加載?[Y/N]】
“加載!”
眼前景象瞬間模糊、扭曲。我又回到了幾秒前,汗水即將滴落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鐵爪攥緊了我的心臟。不能動!絕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我猛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的肌肉在瞬間繃緊到極限,如同凝固的石像。每一寸皮膚都感受到空氣中那令人窒息的、充滿惡意的窺視感。汗水依舊在滲出,匯聚,但這一次,我調動起全身每一根神經,用意志死死控制著脖頸的肌肉,不讓那滴要命的水珠落下。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汗水懸在下頜,搖搖欲墜,冰冷地提醒著死亡的臨近。我用盡全部的意志力維持著絕對的靜止,連眼球都不敢轉動一下。心臟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動都像是沉重的鼓點,撞擊著我的耳膜,我甚至荒謬地擔心這心跳聲會不會引來那些可怕的蟲子。
頭頂那片翻滾的黑色“云霧”失去了明確的目標,在昏暗的光線下盤旋了片刻,如同失去了獵物的嗜血蜂群。它們發出更加密集、更加焦躁的振翅聲,那聲音如同無數細小的砂輪在摩擦著靈魂,在絕對的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和恐怖。盤旋了仿佛一個世紀那么漫長,那股黑色的死亡洪流才帶著不甘心的嘶嘶聲,如同退潮般重新縮回了高處的陰影深處,振翅聲漸漸減弱,最終再次被那沉重的死寂吞沒。
視野邊緣的提示文字悄然更新:
>【模擬結束。狀態:存活(靜止規避)。是否保存當前進度?[Y/N]】
“保存……”意識里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和無法抑制的顫抖。我依舊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像一尊被遺棄的雕塑。下頜處,那滴被強行控制的汗水終于沿著皮膚紋理無聲地滑落,消失在衣領里。身體深處,一種源自無數次“死亡”體驗的、冰冷的疲憊感,如同跗骨之蛆,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來,啃噬著剛剛建立起的信心。每一次模擬中的死亡,那劇烈的痛苦和絕望都是真實的烙印。鏡中公寓的窒息,此刻書蟲噬咬的幻痛……它們疊加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神經上。
圖書館中央,一條狹窄的、僅供一人通行的縫隙,如同黑暗巨獸裂開的食道,通向未知的深處。那里,就是唯一的出口。我必須穿過這片死亡之地。
我開始了漫長的、無聲的模擬長征。
每一次模擬加載,都意味著一次新的死亡預習。
我像個被精密儀器操控的提線木偶,在模擬中反復練習著如何在絕對的死寂中移動。用腳掌最邊緣小心翼翼地試探每一寸可疑的地板,尋找最不可能發出聲響的落腳點;控制呼吸的頻率和深度,讓它變得如同冬眠的蛇般微弱;甚至嘗試在模擬中主動放緩心跳……每一次模擬失敗,伴隨著虛擬的死亡和真實的痛苦反饋,都讓我的精神承受著一次酷刑。
>【模擬結束。死亡原因:木板輕微吱呀聲。】
>【模擬結束。死亡原因:呼吸氣流聲。】
>【模擬結束。死亡原因:心跳過速,聲波擴散…】
冰冷的系統提示如同死亡通知書,一次次刷過我的意識邊緣。現實中的身體也開始出現不受控制的輕微顫抖,特別是雙手,指尖冰涼,難以抑制地哆嗦。冷汗從未停止過滲出,后背的衣服早已濕透,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寒意。每一次成功保存的“存活”狀態,帶來的并非喜悅,而是一種更深沉的疲憊和麻木。那些模擬中被書蟲噬咬、被聲波撕裂的痛苦記憶碎片,如同骯臟的油污,不斷污染著清醒的意識。
終于,在模擬中經歷了不知道幾百次無聲的死亡后,一條理論上可行的、由無數個精確到厘米的落腳點和特定呼吸節奏構成的“安全路徑”,被硬生生地“踩”了出來。現實中,我深吸一口氣(動作輕緩得如同羽毛飄落),踏出了第一步。腳尖精確地落在模擬了無數次的位置——一塊靠近書架邊緣、下方似乎有額外支撐的厚實木板上。
沒有聲音。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動。第二步,落在兩塊木板的接縫處,用腳掌均勻分散壓力。第三步……每一步都伴隨著巨大的心理負擔,每一次肌肉的牽動都小心翼翼到近乎痙攣。我像一個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的人,下方是翻滾的、饑餓的黑色死亡。時間失去了意義,只剩下腳步聲(或者說是沒有腳步聲)和心跳聲構成的永恒折磨。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個小時,我的腳尖終于觸碰到了一面冰冷、粗糙的石壁。出口!環形圖書館的盡頭!一扇同樣毫不起眼的、包著鐵皮的厚重木門嵌在石壁里,門板上沒有任何標記,只有一個沉重的黃銅把手。
沒有猶豫,我伸出手,指尖冰涼而穩定(這種穩定是無數次模擬訓練出的麻木),握住了那冰冷的金屬把手。沒有旋轉,只是輕輕地向內一推。
門無聲地向內滑開一條縫隙。一股更加陰冷、帶著塵埃和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深淵底部的氣息撲面而來。
視野邊緣,那行熟悉的文字再次浮現,帶著一種近乎嘉獎的意味:
>【模擬結束。成功脫離“無聲圖書館”。狀態:存活。是否保存當前進度?[Y/N]】
“保存。”意識里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沒有一絲喜悅,只有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一種靈魂被掏空的麻木。我一步跨過門檻,身后的木門無聲地合攏,徹底隔絕了那個充滿紙張霉味和死亡寂靜的環形空間。
---
沒有過渡,沒有緩沖。
跨過圖書館出口那道門檻的瞬間,就像是直接撞進了一幅凝固的、純黑的油畫。腳下不再是圖書館老舊的木板,而是某種冰冷、堅硬、光滑得如同黑曜石般的材質。身后那扇門合攏的微響消失后,絕對的死寂再次降臨,但這一次,死寂中蘊含著一種截然不同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沉重壓力。
這是一個巨大的、完全密閉的圓形穹頂空間。穹頂高得不可思議,隱沒在濃郁的黑暗里。構成墻壁和地板的黑色材質本身似乎就在吸收光線,沒有一絲反光。唯一的光源,來自我正前方。
大約五十步開外,一道門。
它孤零零地矗立在純粹的黑暗背景中,散發著一種無法形容的存在感。門本身異常巨大,高度超過三米,寬度足以讓數人并行。材質非金非木,呈現出一種沉重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澤,表面布滿了奇異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蠕動的黑色紋路。門扉緊緊閉合著,看不到任何把手或鎖孔,只有門中央,一個巨大無比的、由純粹的陰影構成的扭曲符號在緩緩旋轉,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吸走靈魂的幽暗光芒。
僅僅是注視著那扇門,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懼就攫住了我。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連思維都變得粘滯、冰冷。那扇門,就是終結,是吞噬一切的深淵巨口。它不需要任何標識,它的存在本身就在瘋狂地尖叫著一個名字:終焉之間。
視野邊緣,系統界面猛地劇烈閃爍起來!不再是熟悉的微光提示,而是刺目的、如同鮮血潑濺般的猩紅色!
>【警告!終極目標:“終焉之間”已抵達!】
>【終極警告!前方區域存在不可模擬、不可解析之超高危存在!】
>【模擬功能強制受限!死亡風險:絕對!存活概率:0.0000001%!】
>【再次警告!任何形式的模擬推演均指向唯一結果:宿主意識體徹底湮滅!模擬過程將承受無法豁免之極致精神痛苦!是否仍要開啟模擬?[Y/N]】
猩紅的文字瘋狂閃爍,如同垂死掙扎的警報燈,將冰冷的絕望感強行塞進我的每一個腦細胞。超高危?不可解析?存活概率小數點后面跟著七個零?最后那個刺眼的“1”,更像是系統冰冷的嘲諷。
“模擬!”我幾乎是憑著本能,在意識里嘶吼出來。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頭頂,這系統是我唯一的浮木!是我連闖兩關的依仗!沒有它,我算什么?在這鬼地方,我連一分鐘都活不下去!
>【收到指令。終極高危模擬強制啟動…加載中…1%…】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仿佛要將靈魂從顱腔里硬生生撕扯出來的劇痛猛地爆發!比鏡鬼拖拽窒息痛苦百倍!比書蟲噬咬靈魂痛苦千倍!眼前瞬間被無邊無際的、混亂瘋狂的色彩和扭曲尖叫的線條填滿,意識像被扔進了超新星爆發的核心,瞬間就要被徹底汽化!
>【模擬推演…強行加載…5%…】
“呃啊——!”現實中,我雙手死死抱住頭顱,身體不受控制地蜷縮著跪倒在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板上,喉嚨里擠出非人的、如同野獸瀕死的慘嚎。冷汗瞬間如瀑涌出,牙齒瘋狂地打顫,全身的肌肉都在無法控制地痙攣。僅僅是加載了5%?那真實的模擬過程會是什么地獄景象?
>【模擬場景生成:嘗試暴力破門…】
>【推演結果:門扉紋路活化,陰影符號瞬間膨脹,宿主被概念級“存在抹除”。模擬死亡。】
>【痛苦反饋:100%加載…】
“噗!”一口溫熱的液體猛地從我口中噴出,濺在冰冷的地板上,在猩紅的系統光芒映照下,那顏色也暗得發黑。意識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視野瞬間漆黑,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靈魂被寸寸碾碎的極致痛苦。那痛苦是如此真實,如此清晰,烙印在神經的最深處。抹除……一種比死亡更徹底、更虛無的終結。
>【模擬場景生成:嘗試尋找機關/密道…】
>【推演結果:空間概念被“終焉”固化,無任何冗余路徑。宿主觸發空間塌陷陷阱,被維度亂流絞碎。模擬死亡。】
>【痛苦反饋:100%加載…】
“嗬…嗬…”我像一條離水的魚,蜷縮在地上劇烈地抽搐,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和內臟碎片上涌的腥甜。空間被絞碎的痛苦……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骨頭、每一個細胞都在哀嚎著被撕裂、被碾磨成最基本的粒子。絕望的藤蔓開始瘋狂纏繞心臟,勒得它無法跳動。
>【模擬場景生成:嘗試精神溝通/意志抵抗…】
>【推演結果:宿主精神強度不足目標億萬分之一。意識瞬間被“終焉意志”污染、同化、湮滅。模擬死亡。】
>【痛苦反饋:100%加載…】
“不——!”意識深處發出一聲崩潰的尖嘯。同化湮滅……那是一種比抹除更可怕的體驗,仿佛自我存在的根基被強行溶解,被某種無法理解的、冰冷浩瀚的意志徹底吞噬、覆蓋。自我在消融,變成那無邊黑暗的一部分。這種精神層面的徹底毀滅帶來的痛苦,超越了肉體的極限。
>【模擬場景生成:嘗試原地等待/長期潛伏…】
>【推演結果:“終焉”概念持續侵蝕,宿主生命力及精神被緩慢抽離,最終化為守門雕塑。模擬死亡(過程極度漫長)。】
>【痛苦反饋:100%加載…】
漫長的、被一點點抽干生命力、凍結靈魂、化為無知無覺石像的痛苦……如同鈍刀子割肉,一點點凌遲著希望。
>【模擬場景生成:嘗試自我湮滅(主動)…】
>【推演結果:宿主意識消散。肉體無損。“終焉之門”未開啟。狀態:死亡(自決)。無后續痛苦反饋。模擬結束。】
猩紅的系統提示瘋狂地刷屏,每一條都伴隨著一次靈魂層面的死亡酷刑。每一次模擬結束,那100%加載的痛苦反饋都如同真實的死亡體驗,狠狠烙印在我的神經和靈魂上。我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間歇性地劇烈抽搐,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不受控制的嘔吐,吐出的只有帶血的酸水。汗水、淚水、血水混合在一起,在臉上糊成冰冷黏膩的一片。視野模糊,耳中轟鳴,世界只剩下猩紅的系統警告和無邊無際的痛苦回響。
十次…二十次…五十次…一百次…
無論我耗盡多少心神,窮盡多少想象去模擬各種可能的方案——強攻、智取、祈禱、詛咒、甚至嘗試挖地道(結果是被黑曜石地板下涌出的陰影吞噬)——那猩紅的系統提示永遠冷酷地指向同一個終點:
>【推演結果:宿主死亡(方式不同)。存活概率:0.0000001%】
那個渺小的、近乎虛無的存活概率,像一個惡毒的玩笑,嘲笑著我所有的掙扎。而那一次次模擬中承受的、100%真實的死亡痛苦,已經徹底摧毀了我的神經。身體像破布一樣癱軟在地板上,連抽搐的力氣都沒有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內臟的劇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最后的掙扎。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徘徊,無數死亡的碎片在腦海中尖叫、沖撞,如同永不停歇的地獄風暴。
“呵…呵呵……”干澀的、如同砂紙摩擦的笑聲從我喉嚨里擠出來,帶著血沫的腥氣。我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用顫抖得不成樣子的手臂,支撐著身體,慢慢地、極其艱難地,從冰冷的地板上坐了起來。視線模糊地投向那道巨大的、散發著不祥暗紅光澤的“終焉之門”。門中央那緩緩旋轉的陰影符號,此刻在我眼中,不再是通往未知的門扉,而是一張咧開的、嘲諷的巨口。
無限模擬?
生路?
希望?
全是狗屁!
這該死的系統,從一開始就是個陷阱!它讓我一次次體驗死亡,體驗希望破滅,體驗那無窮無盡的痛苦循環!它讓我以為自己找到了生路,一路掙扎著爬到這里,就是為了讓我在這扇該死的門前,看清自己多么渺小、多么可笑、多么……注定滅亡!
一股冰冷的、徹底放棄的絕望感,如同北極的寒流,瞬間席卷了殘存的意識,澆滅了最后一絲掙扎的火星。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剩下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疲憊和一種荒謬的平靜。
視野邊緣,那猩紅的系統提示依舊頑固地閃爍著:
>【是否開啟第101次模擬?[Y/N]】
我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沾著血污的笑容。模擬?再來一次那靈魂被碾碎的痛苦?再來一次被抹除、被絞碎、被同化湮滅的體驗?為了那小數點后面七個零的“1”?
不。
夠了。
真的夠了。
我顫抖著,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將手伸向腰間。那里別著一把槍,一把在第一個怪談世界里撿到的、老舊的、只能裝填六發子彈的左輪手槍。槍身冰冷,如同此刻我的心。我把它抽了出來,沉重的金屬觸感意外地帶來一絲奇異的“真實感”。
冰冷的槍口,顫抖著,抵在了自己的太陽穴上。皮膚接觸到金屬的瞬間,激起一片細小的雞皮疙瘩。
死亡?
真正的死亡?
沒有模擬,沒有重置。
門后那無法想象的恐怖存在,連模擬都判定為絕對的死亡。與其進去承受那未知的、系統都描述不出的終極痛苦,不如……自己結束。
至少,這一次的死亡,痛苦是短暫的。至少,我能選擇結束這無盡的、被系統愚弄的循環。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道巨大的、散發著不祥紅光的“終焉之門”。門上的陰影符號依舊在緩緩旋轉,冷漠地注視著螻蟻的掙扎。
“去你媽的……怪談……”喉嚨里滾動著最后的、含混不清的詛咒。
食指,帶著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扣下了扳機。
砰!
巨大的槍聲在這片絕對死寂的黑暗空間里驟然炸響!如同驚雷!震得穹頂仿佛都在顫抖!槍口噴出的短暫火焰,瞬間照亮了我扭曲的臉龐和前方一小片光滑如鏡的黑曜石地板,旋即又被濃稠的黑暗吞噬。
身體被子彈巨大的動能帶得猛地一歪,然后重重地、毫無生氣地砸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溫熱的液體迅速在頭顱下方蔓延開來,浸染了黑暗的地板。
視野徹底暗沉下去。意識像斷了線的風箏,向著無底的深淵飄落。最后殘留的感知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寂靜,和那濃得化不開的、鐵銹般的血腥味。
結束了。
終于……結束了。
---
“篤篤篤。”
清脆、帶著點跳躍節奏的敲門聲,突兀地打破了房間內的安靜。
門內,是一個與其說是“終焉之間”,不如說更像一個充滿現代極簡風格的辦公室。柔和的LED頂燈散發著不傷眼的白光,照亮了纖塵不染的白色墻壁和淺灰色的地毯。巨大的弧形辦公桌由啞光的合金和某種溫潤的合成木材構成,上面懸浮著數個半透明的全息操作界面,流淌著瀑布般的數據流。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臭氧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甜甜的奶香?
辦公桌后,被稱為A的男人正靠在一張符合人體工學的懸浮椅上。他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穿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休閑西裝,沒打領帶,襯衫領口隨意地松開一粒扣子。面容稱得上英俊,帶著點長期面對屏幕的倦怠感,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像能穿透數據迷霧的探針。他剛剛從面前一個顯示著劇烈波動最終歸于一條直線的全息屏幕上移開目光,屏幕上,一個代表生命體征的光點徹底熄滅。
聽到敲門聲,A的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似乎被打擾了某種沉浸的狀態,隨即又舒展開。
“請進。”他的聲音很平穩,帶著一種技術工作者特有的冷靜。
門無聲地滑開。一個穿著同款休閑西裝、但顏色是淺卡其、頭發染了一縷亮紫色的年輕男人探進頭來,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驚嘆和興奮。他幾步蹦跶進來,目光第一時間就被A面前那個剛剛暗下去的全息屏幕吸引了。
“哇塞,A!”紫毛青年湊到辦公桌旁,指著屏幕,語氣夸張,“你這個‘終焉回廊’的副本怎么設計的呀?太絕了吧!這都第幾個了?三年?五年?連一個能摸到你‘BOSS房’門口的都沒有!更別說推門了!剛才那個監控畫面我看了,嘖嘖,那絕望的小眼神,最后那一下……真夠干脆的!你給他們的‘新手禮包’到底是什么黑科技?洗腦這么徹底?”
A的目光淡淡掃過紫毛青年,沒有直接回答。他伸手,從桌上一個設計簡約的銀色金屬煙盒里熟練地磕出一支細長的香煙。煙身是純凈的白色,過濾嘴處有一圈細細的暗金色紋路。他拿起一個同樣充滿設計感的銀色打火機,“叮”的一聲脆響,幽藍的火苗竄起,點燃了香煙。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緩緩吐出。灰白色的煙霧在辦公室潔凈的空氣里裊裊散開,帶著一種奇異的、類似檀香和冷杉混合的清淡氣息,瞬間蓋過了那絲若有若無的奶香。
“沒什么,”A的聲音透過薄薄的煙霧傳來,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無聊的倦怠,“我只是讓他們相信了夢里的內容而已。”他夾著煙的手指,隨意地朝桌邊指了指。
紫毛青年的目光順著A手指的方向移過去,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變成了極度的錯愕和難以置信。
在巨大弧形辦公桌的旁邊,緊挨著A的懸浮椅,放著一個東西。那是一個造型流暢、充滿未來科技感的智能嬰兒搖籃。搖籃通體是柔和的珍珠白色,邊緣流淌著淡淡的呼吸燈般的光暈。搖籃上方,一個半透明的穹頂罩子隔絕著外界。
搖籃里,一個小小的、裹在柔軟云朵般襁褓中的嬰兒,正睡得無比香甜。粉嫩的小臉,長長的睫毛在柔和的燈光下投下安靜的陰影,小嘴微微嘟著,偶爾還會在睡夢中無意識地咂巴一下。搖籃內部,極其微弱的、如同天籟般的輕柔搖籃曲和模擬子宮內羊水波動的柔和白噪音在安靜地流淌。
搖籃旁邊懸浮著一個微型監護界面,上面跳動著平緩的心率、呼吸頻率和睡眠深度的曲線圖,一切指標都是健康的嫩綠色。
紫毛青年張著嘴,眼睛瞪得溜圓,像是第一次看到外星生物,視線在安睡的嬰兒和A那張冷靜得近乎漠然的臉之間來回掃視,喉嚨里發出無意義的“呃……啊……”聲,徹底失語了。
A又吸了一口煙,目光越過紫毛青年震驚的臉,投向辦公室那扇緊閉的、與外界“終焉回廊”相連的門。門在他眼中,似乎只是一道普通的、印著公司LOGO的磨砂玻璃隔斷。他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冰冷,沒有絲毫溫度。
煙霧在他面前繚繞,模糊了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某種掌控一切的漠然。
遮天
遮天動畫,每周三10:00騰訊視頻火熱播出,VIP搶先看兩集;葉凡、女帝、無始等將以立體的形式和你相見,等你一起來看。冰冷與黑暗并存的宇宙深處,九具龐大的龍尸拉著一口青銅古棺,亙古長存。這是太空探測器在枯寂的宇宙中捕捉到的一幅極其震撼的畫面。九龍拉棺,究竟是回到了上古,還是來到了星空的彼岸?一個浩大的仙俠世界,光怪陸離,神秘無盡。熱血似火山沸騰,激情若瀚海洶涌,欲望如深淵無止境……登天路,踏歌行,彈指遮天。
沒錢修什么仙?
老者:“你想報仇?”少年:“我被強者反復侮辱,被師尊視為垃圾,我怎么可能不想報仇?”老者摸了摸少年的腦袋,嘆道:“好孩子,我來傳功給你吧。”少年驚道:“前輩!這怎么行?”老者伸出手:“把你手機給我。”少年看著手機上的變化,震驚道:“前輩!這哪里來的百年功力?”老者微微一笑:“好孩子,這是你在天庭的備用功力,以后急用的時候隨用隨取,別再被人侮辱了。”少年皺眉:“這不是法力貸嗎?我怕……”老者:“天庭是大平臺,新用戶借百年功力有30天免息,日息最低半天功力,還沒你吐納一周天多。”……張羽冷哼一聲,關掉了上面的廣告。
詭秘之主
蒸汽與機械的浪潮中,誰能觸及非凡?歷史和黑暗的迷霧里,又是誰在耳語?我從詭秘中醒來,睜眼看見這個世界:槍械,大炮,巨艦,飛空艇,差分機;魔藥,占卜,詛咒,倒吊人,封印物……光明依舊照耀,神秘從未遠離,這是一段“愚者”的傳說。
吞噬星空2起源大陸
這是番茄的第12本小說。也是《吞噬星空》后續的第二部小說。**羅峰帶著界獸摩羅撒闖過輪回,來到了起源大陸……
茍在初圣魔門當人材
呂陽穿越修仙界,卻成了魔門初圣宗的弟子。幸得異寶【百世書】,死后可以重開一世,讓一切從頭再來,還能帶回前世的寶物,修為,壽命,甚至覺醒特殊的天賦。奈何次數有限,并非真的不死不滅。眼見修仙界亂世將至,呂陽原本決定先在魔門茍住,一世世苦修,不成仙不出山,奈何魔門兇險異常,遍地都是人材。第一世,呂陽慘遭師姐暗算。第二世,好不容易反殺師姐,又遭師兄毒手。第三世,第四世……直到百世之后,再回首,呂陽才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一代魔道巨擘,初圣宗里最畜生的那一個。“魔門個個都是人材,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