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毓南,你老實(shí)說,你是不是偷拿了我首飾盒里的銀兩。”傅毓音雙手叉腰氣洶洶得質(zhì)問傅毓南,而偷拿銀兩的那個人則做賊心虛的別過了頭往別處看去。
“我不知道你說什么,銀兩我自己有,偷拿你的作甚。”
“你還裝,不是你是誰,怪不得你前天鬼鬼祟祟的從我房間出來。你給我如實(shí)交代。不然我就去告訴爹。”傅毓音作勢要走,嚇得傅毓南趕緊給攔了下來。
“阿姐,好阿姐,我說我說,是我拿的,我……我,我有用,先借用你的,我……我本來,也是想著過幾日給你送回去,不成想你發(fā)現(xiàn)得這樣早。”傅毓南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張嘴時竟是連眼睛都不敢往上抬。傅毓音還從來沒看過他這個樣子,直覺告訴自己,傅毓南肯定有事瞞著。
“那你說說,你拿銀兩何用,你平日里月銀并不比我少。”
“那天和江北慈喝酒打賭,賭輸了,所以還了他去,我保證過幾日月銀發(fā)下來就還了你。”傅毓南說得輕巧,可是傅毓音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說謊,因?yàn)樗灰v謊話就會用手撓臉。這個習(xí)慣只有她知道,就連傅毓南本人都不曉得。
傅毓音也不拆穿他,她想看看他到底在弄什么,需要用那么多銀兩。
“行,那你記得還我。”傅毓音大步離開,走前還偷偷打量了下傅毓南的神色,有短暫的慌張后的如釋重負(fù)。傅毓音掩著嘴偷偷笑了,身后傅毓南重重吐了口氣。
晚上,城北一處慌落的院子外,傅毓南抬手敲了幾下大門,“扣扣扣”,聲音不大,但在這偏僻的地方和寂靜的夜晚,聲音尤顯得特別突兀。傅毓音躲在不遠(yuǎn)處偷偷觀察,她一定要弄清楚她這個弟弟究竟在做什么。這一帶以前是用來安置難民的,這幾年,新帝登基,又適逢風(fēng)調(diào)雨順,百姓的日子才好過了起來。這荒廢的小院,以前傅毓音跟她老爹還在這門口施過粥,那個時候她娘也還在,當(dāng)時她還只有九歲,城里上到八十歲老兒,下到三歲娃娃,都曉得承德書院傅夫人是有名的大善人,在災(zāi)荒年頭,因?yàn)槔匣实鄣牟蛔鳛椋抢锇傩震I死的無數(shù),是她娘每日煮好了大鍋大鍋的白粥,用馬車?yán)竭@來接濟(jì)難民。傅承德散學(xué)后也會趕過來幫忙派粥,一人一碗粥兩個白饅頭,災(zāi)民千恩萬謝,連著堅(jiān)持了多年,反倒把她娘給累倒了。要說,傅毓音的母親沈氏,是那臨城大商戶出身的小姐,平日里吃穿不愁,干啥都有仆人侍候。嫁給了傅承德,倒也沒有那嬌滴滴的品性,事事都親力親為。身體好了兩天又繼續(xù)干,最后積勞成疾,沈老爺隔兩天便帶一個郎中,湯藥那是換了又換,也沒能撿回他女兒的命,留下一對兒女和丈夫凄風(fēng)苦雨了很長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承德書院還不是承德書院,并不像現(xiàn)在這般輝煌,收入也一般。而沈家把女兒的死怪怨到付承德身上,指責(zé)他沒照顧好妻子,任由她累出病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對他們一家不管不問。還是某天,剛準(zhǔn)備溜出門玩的傅毓音,看到在拐角處偷摸地看著他們家的外祖,這才知道,其實(shí)外祖一直都很在意他們,只不過臨了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一時心結(jié)不散。過了些許時日,想到女兒留下的兩個孩子,始終狠不下心做到真的不在意。傅毓音眼窩一熱,還真有點(diǎn)想外祖了。
“吱呀”一聲,老舊的門開了,一個約莫十八九歲模樣的女子,對著門口左右查看了一番,確定沒有旁人,伸手將傅毓南拉了進(jìn)去,門又重重地關(guān)上了。傅毓音跟過去,透過門縫,看不見里面的情況,院子里還有一間屋子,此時門是緊閉著的。
“嘿,我還不信了,我非要進(jìn)去探個究竟不可。”傅毓音在大門口來回踱著步,爬墻,太高了,爬不上,怎么辦呢?有了,墻爬不上可以鉆狗洞啊,傅毓音記得西邊墻有個狗洞,火速繞到西面,果然,狗洞還在。
傅毓音大喜也顧不得要啥形象,往前一趴就往里鉆。好不容易快鉆過去了,抬頭一看,老天,魂都要飛了,一只狼犬正吐露著舌頭打量著她,漆黑的眸子在夜晚閃著光,好似要將人盯出兩個大洞。進(jìn)來時想著快點(diǎn)進(jìn),現(xiàn)在恨不得沒進(jìn)過,剛才還嫌棄這狗洞有點(diǎn)小,這會也顧不得了,蹭蹭往后退。傅毓音不管它三七二十一,起身邁開腿就跑,這著實(shí)有點(diǎn)嚇人。身后狼犬還在“汪汪”地叫著,似乎是在警告她“再來狗爺我可不客氣了”。
一鼓作氣跑了四里路,傅毓音實(shí)在是跑不動了,便在城中一棵大樹旁停下,回頭看看,確認(rèn)狼犬沒追來,腿腳一軟,癱坐在地。心臟“砰砰砰”還在跳個不停,傅毓音是越想越懊惱,秘密沒查探到,自己還折騰個半死,這賬還得找傅毓南算,不然白瞎自己跑這么半天。
“累死我了……”
對面“瀟湘閣”的老板半坐在門口扶欄上嗑瓜子,遠(yuǎn)遠(yuǎn)望著傅毓音,可是有一個多月沒見這姑娘來店里了,從前每隔一段時日便要來一回,看看新出的話本子,最近倒是消停得很。
傅毓音給自己順了口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一抬頭,正好對上孟瀟湘似笑非笑的臉,頓時也不覺得累了,喜笑顏開往那跑。
“孟老板,有沒有什么新書?”
孟瀟湘一邊嗑瓜子,一邊打量她,然后“噗呲”一聲笑了:“果然還是你,最近干嘛去了,不見你來?”孟瀟湘皮膚略黑,濃眉大眼高鼻梁,五官拼湊一起長相雖不算上等卻也很順眼,特別是一笑起來,別提多招人喜歡。這店里的顧客,十個姑娘就有九個是沖著這張臉來的。當(dāng)然傅毓音除外,她是真的喜歡看書,特別是那些外史。每次來都偷摸著帶兩本回去,接著看一宿,甚至同窗約蹴鞠也沒有誘惑力了。什么時候她不去學(xué)院了,那準(zhǔn)是呆在房間里,什么時候?qū)W院和房間都不見人,那準(zhǔn)是沒啥新書可看又出去外面野了。
“我啊,最近就進(jìn)學(xué)呢,誰讓我比較好學(xué),這忙起來就給忘了。”這說起小謊真是信手拈來的:“走走走,帶我看看有啥新書。”
“你還別說,我特意給你留了兩本,一本是‘唐玄’的新書,還有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