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男？商青青聽著腦袋疼。

她把小林子拉出來，像看傻子一樣看沈明珠：“大小姐，您看看，這孩子才多大？還留著發呢！”

沈明珠定睛一看，確實是個男童，一時無語。

商青青眼珠一轉，立馬開始嚶嚶哭泣道：“大小姐，各位族中長輩，這孩子是我前些日子在廟外撿到的小乞兒，無父無母的，看著可憐，便收留了下來。我想著救人一命，也算行善積德唄！”

族中的那位長輩忙打圓場：“明珠，你休要出言不遜，你嫂子說得沒錯！”

另外一名長輩也打哈哈：“我們先進去說，進去說。”

進到堂屋，商青青哀哀婉婉地給各位看做。

不得不說，商青青還是有一些演戲的天賦的。此時她活脫脫就是一個委委屈屈，被小姑子為難的可憐小寡婦。

她唉聲嘆氣道：“各位長輩，我一個青春守寡的人，在這深山家廟無依無靠，身邊連個問寒問暖的人都沒有，百年后也沒個人給我摔盆打幡。我收個孩子，在身邊做個伴，日后老了也能有個人送終。”

她說著，轉頭看向幾位族老，眼眶瞬間紅了，聲音也帶上了哭腔：“各位長輩，我知道私自收留外人不合規矩，可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夫君早逝，娘家靠不上，在這家廟連個能指望的人都沒有，只求留個孩子在身邊，往后走不動路了，能有人給我端碗熱湯，這難道也錯了嗎？”

沈明珠見她對著族老賣慘，氣得臉色發青：“要收留也該收族中的子弟，怎能讓這種來歷不明的下賤坯子進沈家的門？傳出去，豈不是丟盡了侯府的臉面？”

“大小姐這話就不對了。”商青青立刻抬眼反駁，語氣不軟不硬，“族中的子弟是沈家血脈，我若收為養子，那便是侯府的嗣子，日后難道不該襲爵嗎？可我在京中的時候，就聽府里的仆婦閑聊，說大小姐早有打算，想招贅女婿，日后讓贅婿襲平陽侯的爵位呢。”

一席話把沈明珠嗆得說不出話，只能瞪著商青青。

幾位族老本就覺得商青青守寡可憐，方才聽她一番話，又見沈明珠被反駁后理屈詞窮的模樣，更覺得是沈明珠在故意刁難。

其中一位白胡子老人嘆了口氣，勸道：“明珠，家嫂也是個苦命人，收留個孩子作伴罷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商青青見族老松了口，忙趁熱打鐵，捂著臉嗚嗚咽咽道：“多謝各位長輩體諒。我自從回到這里，可是每天規規矩矩在家廟，不信，沈家祖宗可以作證……”

話沒說完，眼淚便順著指縫往下掉，那模樣看得幾位族老愈發心軟，紛紛點頭附和，反倒勸著沈明珠早些回去，別再在這兒讓商青青受委屈。

商青青繼續道：“這孩子，只當我侄子養，不入沈家門，跟我姓便是，也不會壞了你們沈家的規矩。”

幾位老人見商青青如此深明大義，都紛紛點頭稱贊。

小林子本就伶俐，見商青青落淚求懇、族老心生惻隱，當即上前一步，“撲通”跪在商青青面前，清脆地磕了個響頭。

他仰著白凈的小臉，聲音雖稚嫩卻格外堅定：“姑姑，我商林往后就認定您這個親人！日后定當好好孝順您，護著您，今日就請族中各位長輩做個見證！”

這聲“商林”是他臨時取的姓，既隨了商青青的娘家姓，又避開了沈家的宗族牽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幾位族老見他懂事，紛紛點頭稱是，連先前還皺著眉的白胡子老人都笑道：“好孩子，有這份心就好，往后可要好好待你姑姑。”

沈明珠見族老都偏向商青青，也別無他法，只能恨恨地瞪著商青青一眼。

商青青看著小林子機靈的模樣，也暗暗笑了。

沈明珠這一鬧，倒歪打正著讓收留小林子的事過了明路，省得她再費心思琢磨怎么跟沈家宗族解釋。

不多時，幾位族老起身告辭，沈明珠卻突然賴著不走道：“我還沒吃飯呢！今日既然來了，就得在這兒吃了飯再走，總不能讓我空著肚子回城里。”

族老們無奈，只得自己先回。

等族老們一離開，商青青當即收了臉上的溫和，冷著臉對沈明珠道：“沈大小姐，今日不巧，我待會兒要去鎮上。”

沈明珠挑眉，語氣帶著譏諷：“去鎮上？你不好好在家廟守著，跑去鎮上做什么？難不成是想趁著鎮上人多，去招蜂引蝶？”

“你胡說什么！”商青青被她這話氣得壞了，強壓著怒火道，“眼看就要入冬了，我侄子商林連件厚實的冬衣都沒有，我得帶他去裁縫鋪做衣裳。順便買些過冬的藥材和吃食，總不能讓他跟著我挨凍受餓！”

沈明珠眼珠一轉，突然冷笑一聲：“既然是去鎮上辦事，那我跟你一起去。也好看看你是不是打著幌子干別的勾當。”

商青青看著她的模樣，只覺得又氣又累，索性懶得跟她爭辯：“隨你！你要去便去！”

家廟離鎮上足有十來里山路，沈明珠許是嫌走路辛苦，竟破天荒松了口，讓商青青同乘自己的馬車，卻板著臉不許春桃跟著。

春桃本還想跟著去鎮上看看熱鬧，只能耷拉著腦袋應下。

趁沈明珠不注意，悄悄拽了拽商青青的衣袖，小聲嘀咕：“小姐，記得給我帶些糖果蜜餞回來，上次吃的桂花糖就很好……”

商青青拍拍胸脯答應了。

馬車轱轆碾過山路，一路顛簸到了鎮上。

沈明珠皺著眉四處打量，看街邊攤販的眼神滿是嫌棄，見賣糖人的擔子沾了點灰，便捂著鼻子往后退：“這地方也太臟亂了，哪比得上市里的鋪子干凈。”

商青青早習慣了她的挑剔，只當沒聽見，徑直往先前打聽好的裁縫鋪走。

沈明珠不依不饒地跟在身后，嘴里還不停念叨。

商青青耐著性子沒接話，只盼著趕緊買完東西早些回去。

進了裁縫鋪，掌柜的見來了客人，忙熱情地迎上來。商青青看著貨架上的布料，伸手摸了摸一塊藏青色的厚棉布，又挑了塊淺灰色的粗絨布，臉上滿是笑意：“掌柜的，我要做三件冬衣，兩件用這棉布，一件用這絨布，尺寸按我抄寫的這個來。”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掌柜。

沈明珠湊過來，掃了眼商青青手里的布料，當即嗤笑一聲，語氣里滿是鄙夷：“就這料子？連云錦的邊都沾不上，穿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我兄長在世時，府里的丫鬟都不穿這種粗布衣裳。”

商青青本就被她一路念叨得心煩，聽見這話再也忍不住，瞪著她：“沈大小姐，我可不像你出身侯府，有穿不完的云錦綢緞。我如今只是個守寡的，手里能有幾個錢？再說了，我要是真穿了云錦，你怕不是又要找茬，說我勾結野男人？”

這話直接把沈明珠噎得說不出話，只能瞪著商青青。

掌柜的見兩人氣氛不對，忙打圓場：“這位小姐莫氣，這棉布和絨布雖不是什么名貴料子，卻厚實暖和，最適合過冬穿。您要是覺得不夠好，小店還有稍好些的細棉布，價格也公道……”

商青青沒理會沈明珠的臉色，對著掌柜的笑道：“不用了，就這幾塊料子挺好。麻煩掌柜的盡快趕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