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做了一個夢，夢里他變成一朵蒲公英，隨著風在天上漫無目的地飛來飛去。
直到聽見地上有什么聲音傳來。
俯首看去，地面上有一大片亭臺樓閣，里面住滿了高高矮矮的人，他們似乎在慶祝什么節日。
華麗的焰火騰空炸裂，綻放出一朵朵花朵。
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很像爺爺，又不太像，因為那個人太年輕了。
很像爺爺的人跟旁邊的人起了爭執。
白野仔細觀察另一人的臉，也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咦?那好像是我？”
不對，那不是白野，因為他看上去太老了。
他想降落在地上，去好好看看這兩個人，可耳邊卻傳來一聲聲呼喚。
“前輩——”
好吵！
白野有些煩躁。
“前輩——”
但這聲音似乎有著某種魔力，將他不斷拉向天空，越拉越高。
地上的亭臺樓閣、高矮胖瘦全都變成一個個黑點，看不見了。
“前輩！”
白野睜開了眼睛。
第一時間映入眼簾的還是李清雨那張白嫩的俏臉。
見他醒來，少女眼中瞬間亮起光，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前輩，你終于醒了！感覺怎么樣？”
雅致的房間里飄著一股好聞的檀香味，混著淡淡的藥香，他長久緊繃的神經，竟不自覺松了幾分。
“水......”
李清雨連忙去倒水。
白野打量四周，房間陳設精致卻不張揚，墻上掛著幾幅水墨山水，床頭矮柜上擺著一個小巧香爐，青煙裊裊，沁人心脾。
他剛想坐起身，腰腹處便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倒抽一口冷氣的同時，才發現自己腹部纏滿了雪白的繃帶，繃帶下透出藥味。
“前輩你別亂動！”李清雨端著白瓷小碗走過來。
“大夫說你傷得極重，氣血虧空，得好好靜養一段時間。這里是我家，前輩可以安心多住些日子。”
“你家？”白野聲音還有些沙啞，目光掃過房間，帷幔邊緣、屏風角落、桌椅扶手上，都印著一處小小的“木子”標識，像是刻意留下的家族記號。
李清雨點點頭，坐在床邊將白野扶起來，她用一柄銀勺舀了些溫水遞到他嘴邊：“我爹是做生意的，在良谷城開了幾家商行，還算是頗有家財。”
抿了兩口溫水，喉嚨的干澀感稍緩，白野問道：“我睡了多久？”
“有一日一夜了。”李清雨又喂了一勺水。
白野想起昏迷前那道從天而降的青芒又問道：“之前那兩位是什么人？”
提到這事，李清雨眼中閃過一絲感激：“那是城主府的蘇小姐和她的護衛。”
“我那天帶著轎夫回到良谷城后，心里一直惦記著前輩，可我修為太低，怕幫不上前輩的忙，只好以告發伏明與妖族勾結的名義去府衙報官。”
“正好遇到了蘇小姐，她聽說伏明將人賣給妖魔后很生氣，又聽說前輩你能以煉氣境界斬殺了伏明之后非常驚訝，便帶著我出城尋你。”
“城主府......”白野有點疑惑，“那府衙的人呢？怎么會是城主之女親自出城？”
“鎮魔司說這幾年城內發生了多起命案，被害者都被吸干了全身血液。疑似是有妖魔混入城中作祟，府兵和衙役都派去調查了，沒有足夠的人手。”
良谷城這地方位置偏僻，也不是什么要塞堡壘，更沒有產出稀有資源。只是產出的稻谷頗為優良，聚集了一些凡人在此生活。
所以雖然地處邊境卻沒有多少守軍。
“還好蘇小姐恰好在府衙追查吸血妖命案，她知道前輩是為了護我才陷入險境后，當即就說要出手相助。侯護衛也是個熱心人，二話不說就跟著我們去了，若不是他們來得及時，前輩你......”
說到最后，李清雨聲音微微發顫，不過她很快調整好情緒繼續說道
“蘇小姐可厲害了，豬妖那么兇，她馭使飛劍三兩下就解決了。”
“侯護衛也是，他發現豬妖后面還藏著一個妖魔，就獨自去追，沒用盞茶的功夫殺了那個妖魔回來了。”
李清雨說著說著一臉向往的神色，白野靜靜聽著，不時問一些良谷城的情況。
房門忽然被輕輕推開，一個穿著藏青色錦袍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提著食盒的管家。
男人慈眉善目，看到床上坐著的白野，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快步走上前，對著白野拱手道：
“老夫李千山，是清雨的父親，不知仙人如何稱呼？”
“我不是什么仙人，叫我白野便是。”白野不卑不亢，語氣淡然的答道。
剛才通過旁敲側擊，他已經從李清雨口中得知這個世界仙道昌盛，修行者并不是什么罕見人物。
就算良谷城這種小城，城主都是一位金丹大修，手下有數位筑基都頭，城內守軍一百余人皆是煉氣三層以上的修士。
甚至不少靈脈堵塞，難以修行的凡人也會用基礎的吐納法門煉化一些靈氣，雖不足以貫通靈脈，卻也可以強身健體。
“白......野？”李清雨念了一遍，相識大半個月以來，她這才知道“前輩”的名字。
“那老夫就斗膽稱一聲白小友。”李千山笑道。
“多謝小友將小女從魔窟中救回來，此等大恩大德老夫沒齒難忘。”
“多禮了，同為人族自當拔刀相助。”
“誒，話不能這么說，如今這個世道路見不平肯挺身而出的人可不多了，何況還是在魔窟之中。”
“也都怪老夫沒有識人之明，錯信了伏明那人面獸心的狗東西。”李千山搖頭嘆息。
“知人知面不知心，再精明的人也難免有失察的時候，不必自責。”白野說著，眼睛注視著李千山。
“白小友說的對，不說這些掃興的。”李千山擺了擺手，管家便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
“我讓廚房燉了些烏雞山參湯，里面專門加了補氣血的藥材。清雨，快給白小友盛一碗。”
李清雨應了一聲，快步走到桌邊打開食盒，一股濃郁的雞湯香味瞬間彌漫開來。
“這段時間小友就安心在這里養傷，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等傷好了，老夫再好好擺設宴酒感謝小友。”
“今日老夫就不打擾了，清雨，好好照顧白小友。”
李千山與管家走出屋外，還不忘關上房門。
走了十幾步后，管家湊到李千山身旁，壓低聲音，語氣帶著幾分顧慮說道：
“老爺，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