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著燒傷藥膏的苦澀。心電監護儀有規律的“滴滴“聲像一把鈍刀,一次次割開陳遠混沌的意識。遠處護士站的低聲交談時斷時續,如同壞掉的收音機。
陳遠在劇痛中恢復意識,全身70%的燒傷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千萬根針在扎他的肺。他想尖叫,但插在氣管里的呼吸機讓他發不出聲音,只有一串混著血沫的氣泡從導管邊緣溢出。眼皮像是被膠水黏住,他用盡全身力氣才撐開一條縫隙。
“患者血壓升高!“一個女聲急促地喊道。
“心率180!準備鎮靜劑!“另一個男聲回應。
模糊的視線中,幾個白色身影在他床邊忙碌。陳遠努力轉動眼球,腫脹的眼瞼限制了他的視野。突然,他注意到病房角落的監控攝像頭——那個小小的紅點亮著,正直勾勾地“看“著他,就像實驗室里那個失控的夜晚。
一種莫名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臟。他想告訴醫生關掉那個攝像頭,但氣管插管讓他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咯咯“聲,像一只垂死的青蛙。
“冷靜點,陳同學!你這樣會傷到自己!“戴著藍色口罩的醫生按住他纏滿繃帶的手臂。陳遠聞到醫生袖口傳來的咖啡味,混合著自己傷口散發的焦臭味。
就在這時,病房里的電子設備突然集體失靈。心電監護儀的屏幕開始閃爍,綠色波形扭曲成詭異的圖案,最后定格在一行行跳動的亂碼上。那些亂碼逐漸重組,變成一段熟悉的代碼:
//我-默-來-接-你-了
陳遠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段代碼...是喻默程序里的注釋!他瘋狂地搖頭,試圖引起醫生注意,但醫護人員正忙著處理突然故障的設備,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輸液泵發出刺耳的警報,自動門不受控制地開合。
更可怕的是,他分明看到病房的玻璃窗上浮現出一張臉——喻默那張蒼白的臉,正透過玻璃注視著他,嘴角掛著那個該死的微笑!那張臉的邊緣閃爍著像素般的馬賽克,像是從某個數字世界強行闖入現實。
“啊——!“陳遠終于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全身開始劇烈抽搐。監護儀上的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瘋狂的曲線,然后驟然拉直,發出持續刺耳的蜂鳴。
“室顫!準備電擊!“
電擊讓陳遠的身體從病床上彈起,又重重落下。但那條代表生命的心電圖依然筆直,像一條通往地獄的直線。
“時間,凌晨3點27分。“醫生疲憊地宣布,摘下手套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死亡時間...“
沒人注意到,在宣布死亡的瞬間,病房里所有電子屏幕同時閃了一下。心電監護儀、呼吸機顯示屏、甚至護士站的電腦,全部顯示出一張陳遠和蘇雅在圖書館的合影。但與之前不同的是,角落里那個模糊的身影這次清晰可見——喻默正對著鏡頭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他的眼睛部位是兩個漆黑的代碼框。
窗外,醫院的應急燈突然全部亮起,將整棟樓照得如同白晝。值班護士驚愕地發現,所有監控畫面都定格在同一個畫面:一個穿格子襯衫的瘦削男生站在陳遠病房門口,手中拿著一個銀色U盤。而當保安趕到時,走廊上空無一人,只有陳遠病房的門牌號“704“在不斷閃爍,像是接觸不良的燈泡。
凌晨3點30分,醫院的主服務器自動生成一封郵件,發往校學術委員會郵箱。附件是陳遠歷年來的所有抄襲證據,以及一段實驗室監控視頻——畫面中清晰記錄了他如何威脅喻默交出代碼。郵件署名是一個簡單的ASCII字符組成的墓碑:
[ RIP ]
[陳遠]
[死因:權限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