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24分，bei大計算機實驗室的燈光依然亮著。喻默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屏幕上的代碼像螞蟻一樣在他視線里爬行。這是他連續工作的第五十三個小時，只因為蘇雅昨天隨口說的一句：“這個程序要是周五能完成就好了?！?

喻默的左手邊放著一杯已冷透的咖啡，右手邊是他精心收藏的“蘇雅檔案“——一個文件夾，里面裝著三年來所有與蘇雅有關的東西：她參加校園歌手大賽的海報剪報、她在圖書館借閱過的書籍清單、她發在朋友圈的所有照片打印件，甚至還有她隨手丟棄在課桌上的草稿紙。

“再堅持一下...“喻默對著文件夾封面蘇雅的照片喃喃自語，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與此刻他憔悴的面容形成鮮明對比。他打開手機相冊，里面存著2134張蘇雅的照片，全都是他偷偷拍的。

“喻哥，這么晚還在啊？“實驗室的門被推開，同系的張布林探頭進來，“你該不會從昨天就沒回去吧？“

“馬上就完成了。“喻默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手指在鍵盤上敲得更快了。他不敢告訴任何人，這個復雜的程序是替蘇雅做的——更準確地說，是替蘇雅的新男友陳遠做的。那個開著法拉利911來學校接蘇雅的帥哥，上周隨口提了句需要這樣一個程序交作業，蘇雅就拍著胸脯答應了。

“你臉色很差?！皬埐剂职櫭伎粗髂n白的臉和發紫的嘴唇，“要不要去醫務室？“

“沒事，我就是有點累?！坝髂瑩u搖頭，視線重新回到屏幕上。他眼前突然一陣發黑，連忙抓住桌沿才沒摔倒。這已經是今晚第三次了。

張布林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終搖搖頭離開了。實驗室再次恢復寂靜，只有鍵盤敲擊聲和空調運轉的嗡嗡聲。

喻默打開抽屜，取出一個小藥盒。里面整齊地排列著各種藥物：護肝片、維生素B、速效救心丸...這都是他為應對長期熬夜準備的。吞下兩粒護肝片后，他點開手機相冊，翻到最新保存的一張照片——前天在校園咖啡館偷拍的蘇雅和陳遠的合影。照片里，蘇雅親昵地靠在陳遠肩上，而陳遠的手自然地摟著她的腰。

喻默的胃部一陣絞痛，不是因為饑餓，而是那種熟悉的絞痛。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嫉妒，三年了，他甚至沒勇氣對蘇雅說一句“我喜歡你“。他只會做這些：替她寫報告，做ppt、在她感冒時冒雨去買藥卻只敢托她的室友轉交...

手機突然震動，是蘇雅發來的微信：“程序做得怎么樣了？陳遠說他們導師很看重這個作業?！?

喻默立刻回復：“快好了，明天一定能趕完。“發完才注意到時間——凌晨四點十五分。他想象著蘇雅此刻可能正和陳遠在一起，胃部的絞痛更劇烈了。

“默神，你又在幫別人寫作業??？“凌晨五點，保潔阿姨來打掃實驗室時，看到還在奮戰的喻默，忍不住搖頭，“你這樣會把自己累垮的?！?

喻默只是笑笑。在bei大計算機系，他是出了名的“默神“，專業第一，獎學金拿到手軟。但沒人知道，這個編程天才的電腦里有個加密文件夾，里面全是寫給蘇雅卻從未發送的情書。

上午九點，喻默終于完成了程序。他揉了揉太陽穴，眼前出現了一片片黑斑。站起身時，一陣天旋地轉讓他不得不扶住墻壁。鏡子里的人讓他嚇了一跳：眼窩深陷，嘴唇干裂，臉色慘白。

“得收拾一下...“喻默用冷水洗了把臉，從書包里拿出準備好的新襯衫換上。今天他要親自把程序送給蘇雅，這是他難得能和她說話的機會。

走出實驗樓時，陽光刺得喻默眼睛睜不開。他摸出墨鏡戴上，突然想起這是去年蘇雅忘在圖書館的那副，他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著，等待一個“恰巧遇到她忘帶墨鏡“的機會歸還，卻始終沒等到。

“喻默！“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喻默轉身時差點摔倒。蘇雅小跑過來，“程序做好了嗎？“

“做好了?！坝髂瑥目诖锾统鯱盤，手有些發抖，“我試過了，應該沒問題?！?

“你真是太棒了！“蘇雅接過U盤，指尖不經意間碰到喻默的手，那一小塊皮膚立刻像被烙鐵燙過一樣發燙，“陳遠肯定會很開心的！“

喻默張了張嘴，想問“那你呢？你開心嗎？“，但最終只是扯出一個微笑。

“對了，“蘇雅突然想起什么，“下周一文學課要交的論文...“

“我已經寫好了?！坝髂⒖陶f，“按你上次說的主題……”

蘇雅眼睛一亮：“真的？你什么時候寫的？“

“前幾天...晚上沒事的時候。“喻默沒說那是他熬了兩個通宵的成果，更沒提為了找那些冷門文獻，他特意去了大圖書館。

“天啊，你簡直是我的救星！“蘇雅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改天請你吃飯！“

這已經是蘇雅第17次說“改天請你吃飯“了。喻默在心里默默數著，臉上卻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不用那么客氣...“

“蘇雅！“一個男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陳遠從遠處走來，自然地摟住蘇雅的腰，“這位是？“

“哦，這就是我跟你說的……“蘇雅正介紹時，陳遠打斷道，“喻默啊，默哥你怎么成這樣了？“

陳遠上下打量了喻默一眼，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自從高中畢業以后就沒怎么見過你了吧，要不哪天咱哥倆叫上室友們好好聚聚？“

喻默感到一陣眩暈，不知是因為缺覺還是這句話里的輕蔑。

“程序我檢查過了，有幾個地方要改。“陳遠對喻默說，語氣像在吩咐下屬，“今晚能改好嗎，喻哥？“

喻默看著蘇雅期待的眼神，點了點頭：“可以?！?

“太好了！“蘇雅歡呼一聲，“那晚上圖書館見？“

“好?！坝髂p聲答應，盡管他的身體已經在發出警告——太陽穴突突直跳，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

陳遠拉著蘇雅離開時，蘇雅回頭對喻默笑了笑：“謝謝你，你真好?！?

這句“你真好“像一把刀插進林默心里。他站在原地，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里泛起一股鐵銹味。

當晚十點，圖書館。喻默盯著屏幕上需要修改的代碼，視線卻越來越模糊。他感到心臟在胸腔里不規則地跳動，時而快得像要沖出胸膛，時而又慢得讓他懷疑它是否還在工作。

“你臉色很差?！疤K雅皺眉，“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事...“喻默搖搖頭，繼續敲擊鍵盤。他能聞到蘇雅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這讓他既幸福又痛苦。三年來，他收集了關于蘇雅的一切，卻始終不敢向前一步。

凌晨兩點，喻默終于改完了程序。他站起身準備把U盤交給在沙發上睡著的蘇雅，卻突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前栽去。

“喻默？“蘇雅被聲響驚醒，看到倒在地上的喻默，嚇得尖叫起來，“你怎么了？來人啊！救命！“

喻默感到自己漂浮在空中，看到圖書館的燈光、蘇雅驚恐的臉、跑來幫忙的學生...一切都變得那么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