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艦墜落在環形山脈外圍,結晶苔蘚在觸碰藍星大氣的瞬間汽化,騰起帶著檀香的紫霧。翡翠巨炮的三叉戟炮口死死鎖定船首巨眼,能量流在發射槽內嘶鳴。
“別開火!”葉脈的復眼緊貼觀測窗,“瞳孔的金光…是未被污染的源質!”
陳雷的機械義肢接入通訊頻段,嘗試發送翡翠族的古老問候碼。先知艦毫無反應,只有那顆巨眼緩緩轉動,瞳孔的金光掃過山脈營地。被金光掃過的翡翠族人突然僵直,復眼迸發同樣的金芒,口中吟唱起失傳的創世圣歌。
“它在…喚醒血脈記憶!”葉脈的鱗片縫隙滲出金血,“但載體…撐不住!”
一名年輕翡翠族戰士的復眼率先炸裂,金血從眼眶噴涌!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圣歌漸成哀嚎!
小雅瞬移至先知艦上空。她雙手虛按,頸后星火烙印亮如超新星。金光從她掌心涌出,化作絲網裹住巨眼。巨眼瞳孔猛然收縮,金光暴漲試圖抵抗,卻被星火烙印中奔涌的新芽星數據流強行侵入!
“轟——!”
精神層面的爆炸席卷營地。陳雷的視覺傳感器瞬間過載,視網膜殘留的影像里,巨眼瞳孔裂開蛛網紋路,海量數據噴涌而出——
黑暗星云的中央,一顆被暗紅藤蔓包裹的行星。藤蔓的根系扎進行星地核,抽取出的金色地脈能量卻被染成污血般的暗紅,注入懸于行星軌道上的歸零者堡壘。而堡壘的指揮核心里,端坐著的并非機械生命,而是一株…半機械化的圣樹!它的翡翠枝葉已枯萎大半,樹干上嵌滿觀察者的控制晶簇。
“圣樹…母體…”葉脈的意念支離破碎,“被他們…改造成了…歸零引擎…”
更深的黑暗在數據流底部涌動。陳雷看見歸零堡壘的陰影中,蟄伏著一顆由純粹暗紅結晶構成的星球。星球表面睜開一只巨眼,瞳孔深處旋轉著吞噬星光的黑洞——那才是真正的“歸零者”,觀察者供奉的混沌之神!
“它的目標…不是毀滅…”星靈的銀光劇烈波動,“是…進食。吞噬升維的星球…壯大自身…”
先知艦的巨眼突然崩解,化作金色粉塵飄散。粉塵中浮現一道虛影:身披翡翠長袍的老者,胸口嵌著與葉脈相似的鱗片,但雙眼已被挖去,留下燃燒的金色窟窿。
“快逃…”老者的虛影發出最后的波動,“‘噬星之眸’…蘇醒了…”
黑暗星云的影像從全息屏上消失,但營地里的壓迫感有增無減。藍星的地脈能量突然變得粘滯,海洋掀起無風之浪,連圣樹新生的嫩芽都蜷縮起來。
“它在…抽取藍星的…存在感。”星靈的光影緊貼地面,銀流滲入巖層,“噬星之眸…正將藍星…標記為…獵物。”
翡翠巨炮的炮口轉向深空,瞄準星痕方向。但能量讀數始終在臨界點下徘徊——某種更高維度的力場屏蔽了目標。
“常規攻擊…無法觸及…”小雅胸口的星火烙印忽明忽暗,“需要…同頻的…‘餌’。”
陳雷的機械義肢突然不受控地抬起,翡翠纖維自動編織成一顆微型星球的模型——正是藍星的升維態投影!星靈的光流注入模型,小雅的烙印金線在其表面勾勒出地脈網絡。
“用這個…模擬藍星核心波動…”星靈的意念帶著決絕,“引它…顯形!”
模型被裝入特制導彈,由翡翠巨炮射向星痕。導彈在觸及星痕的瞬間湮滅,但模擬的波動卻穿透維度屏障擴散開來。
深空驟然塌陷。星痕所在的位置,空間如同被吮吸的果凍般向內坍縮,露出一顆由暗紅結晶構成的星球輪廓。星球表面的巨眼緩緩睜開,瞳孔的黑洞開始旋轉。
“鎖定!”趙峰咆哮。翡翠巨炮的三叉戟光流終于完成聚焦!
但比光炮更快的是噬星之眸的攻擊。瞳孔黑洞射出的不是光束,而是一段…被刪除的物理法則!
翡翠巨炮的能量流在觸及黑洞的瞬間,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筆跡,憑空消失。炮管自身開始崩解,金屬如沙礫般流瀉!
“法則…否決…”星靈的光影瞬間黯淡,“它…能改寫…現實…”
藍星的地軸突然傾斜!太平洋中心隆起一座萬米高的水晶峰,美洲大陸則塌陷成深谷——噬星之眸正在隨意篡改藍星的結構!
“切斷連接!”陳雷撲向控制臺。他的機械義肢插入主能源柱,試圖強行關閉翡翠巨炮的共鳴。
太遲了。
噬星之眸的瞳孔鎖定了他。黑洞般的目光穿透空間,陳雷的機械義肢瞬間化為粉塵,右肩以下血肉蒸發!劇痛中,他看見自己的傷口沒有流血,而是呈現出馬賽克般的像素化裂痕——他的存在正被“刪除”!
陳雷的半邊身體在虛化。傷口邊緣不是血肉,而是閃爍的亂碼和撕裂的星圖。噬星之眸的“刪除”并非物理抹除,而是將他從宇宙的信息結構中剝離。
“錨定他!”小雅的聲音撕裂空氣。她雙手插入地面,星火烙印的金線如血管般扎入地脈。藍星的地核脈動被強行灌注進陳雷殘破的軀體,像素化的傷口暫時凝固。
星靈的光影包裹住陳雷。銀流滲入亂碼裂縫,試圖修復被刪除的信息鏈。“沒用的…”星靈的意念帶著絕望,“刪除是…不可逆的…”
陳雷的視覺開始模糊。在意識消散的邊緣,他看見星火烙印深處——那是李艦長將銀心之種按入他胸膛時,刻下的最后一道指令:火種不滅。
“火種…”陳雷用僅存的左手抓住胸口的空氣,仿佛那里真有一顆種子,“不是…守護…”
他猛地將“虛無的火種”按進自己的像素化傷口!
奇跡發生了。
傷口迸發的不是光,而是…熵。混亂的像素點瘋狂增殖,如同癌細胞般吞噬著刪除指令!噬星之眸的瞳孔第一次流露出情緒——困惑。它的法則刪除,竟被更底層的混沌抵消了!
“我…明白了…”星靈的銀流突然沸騰,“源質的本質…不是秩序…也不是混沌…是…可能性!”
小雅胸口的烙印炸開金光。她不再抵抗刪除,反而引導地脈能量主動注入陳雷的熵化傷口。像素風暴席卷全身,他的軀體在潰散與重組中不斷切換形態——時而化作數據流,時而凝成翡翠藤蔓,最終定格為半透明的星云人形!
“現在!”新生的陳雷抬起左手。掌心沒有武器,只有一顆自我坍縮的微型黑洞——那是噬星之眸刪除法則的殘片,被他用熵力捕獲并壓縮!
黑洞被擲向深空。在觸及噬星之眸的剎那,它沒有爆炸,而是…綻放。無數被刪除的文明、湮滅的星光、甚至觀察者自身的記憶數據,從黑洞中噴涌而出,化作信息洪流沖進巨眼瞳孔!
噬星之眸第一次發出無聲的尖嘯。它的暗紅星體劇烈震顫,表面睜開億萬只小眼睛,每只眼睛都在流出血淚般的數據殘渣——那是它吞噬的文明在反噬!
“趁現在!”星靈與小雅的能量合流,注入翡翠巨炮殘骸。炮管在三色光流中重組,化作一柄橫跨天際的星光長矛,矛尖正是陳雷熵化后的星云之軀!
長矛貫穿噬星之眸。沒有爆炸,只有寂靜的湮滅。暗紅星體如沙塔般崩塌,在星痕處留下一道淡銀色的新痕——那是被凈化的宇宙常數,溫柔如初生的臍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