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老太話音落地的瞬間，空氣像被塞進冰窟，殺意凝成實質。

“歐陽先生，此話……何意？”它聲音發顫，眼底的恐懼潮水般上漲，腳尖已悄悄后撤，盤算著下一秒的逃路。

歐老太似是察覺到它的動作，身影一晃，如鬼魅瞬至，拐杖“啪”一聲壓住它肩骨，順勢將其摁在地上，力道沉得像整座山砸下。

“想跑？”她抬腳，鞋底踩在“龍野”腦后，殺機盎然，“你有本事跑嗎？”

“……沒有?！彼ひ舭l干，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縱使被如此屈辱的對待，語氣也沒有半分不滿。

歐老太腳下再沉一寸，地面龜裂，蛛網般的裂痕瞬間爬滿磚縫。

“那就乖乖縮在這殼子里。日后我若發現你再敢探頭——”她眸光一寒，腳尖輕碾，顱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我隨時能滅了你。”

劇痛襲來，“龍野”瞳孔縮成針尖，卻不敢有絲毫掙扎。

它明白，歐老太想殺它，幾秒的事。

“明白……我這就退！”它咬牙喊道。雖心有不甘，可在歐老太面前它也無能為力，意識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沉入腦海最深處。

歐老太松開腳，看也不看地上那具暫時安靜的身體，拐杖一點，轉身離去。

背影沒入茂林，殺氣卻仍在空氣里縈繞不散，像一道未關的閘。

..............

煙味嗆進鼻腔，龍野皺了皺眉，醒來發現自己正坐在來時的車里。

車窗半降，李魚垂著頭，指間夾著一根快要燃盡的煙，灰白的煙灰在風中簌簌掉落。

“醒了？”

聲音沙啞，像被砂紙磨過，李魚側過臉，眼底浮著一層晦暗。

龍野抬手按了按太陽穴，記憶還停留在林子里——猙的嘶吼、黑鱗的灼熱、獠牙折斷時的脆響。

“我不是……把猙解決了嗎？怎么回車里了？”

李魚沒答，只是把煙蒂彈出窗外，重重嘆了口氣。

龍野摸到旁邊的煙盒，抽出一支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灌進肺里，混亂的思緒才稍微歸位。

“你怎么回事？”龍野夾著煙，聲音低啞。

李魚用指腹摩挲方向盤，指節因用力微微發白：“龍野，要是……多年的兄弟告訴你，他一直在干傷天害理的事，你會怎么想？”

龍野瞇起眼，煙灰在指尖輕顫。

他大概知道是誰了，想來已經跟李魚坦白了自己背后的“骯臟”，才會讓李魚說出這樣一番話。

“我啊，”他吐出一口煙，思索一會兒，“只要別擋我路，隨他去?！?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像龍冶那種老實人，會沾上臟活兒，那肯定有他的苦衷。”

李魚肩膀一僵，像被這句話戳中。

龍野把剩半截的煙摁滅，煙頭扔出車窗，語氣依舊隨意：“方便透露下，他到底跟你攤了什么牌？咱們任務還沒完，柳林村的根子總得挖出來?！?

李魚沉默良久，指節在方向盤上敲出一串焦躁的節奏。

終于，他深吸一口氣，眼神沉得像墨：“好，我告訴你?！?

“龍冶他...其實是道蘊者。”

一句話像冰錐扎進耳膜，龍野猛地坐直，滿腦子問號。

——道蘊者不是被十三局收編了嗎？怎么這還有.......

李魚組織了一下措辭，繼續說道：“三年前，他毫無征兆地覺醒。起初連他自己都不知情，直到有個自稱‘道主’的家伙找上門。”

“道主？”龍野挑眉。

“嗯，道主邀請他加入自己，并幫他發現了［道蘊］。用名利、美人收買無果后，就直接綁了他全家以此為要挾。”

李魚說到這兒，拳頭攥得咔吧響。

“從那以后，龍冶每個月得都用動物‘造’一只妖**上去。昨晚那只，就是本月的‘貨’。

“臨近交貨日，我們又剛好來了，還沒完工的他只能放出那只妖獸打算嚇跑我們?？傻任液退业侥銜r，那只妖獸早就被你解決的連渣都沒剩。

“無奈之下，我只好把我們的身份和目的告訴他。本想著幫一下，結果......”李魚苦笑一聲，“貨沒了，他怕連累村子，跑了?！?

說了這么多，李魚感覺心里好受多了。

龍野聽完，沒急著表態，只是用指節敲著車門，像在算一筆賬。

疑點太多：

——既然知道他們的身份，為什么不求助？

——道主三年前能找到他，三年后照樣能把他挖出來。

跑路？更像是送人頭。

可轉念一想，龍野嗤地笑出聲。

他操心這個干嘛？報復完二叔一家，干完五年后拿了錢瀟灑比什么都香。

龍野又點了一支煙，車內煙霧繚繞。

“龍冶是死是活，道主是誰，關我屁事?！?

話雖如此，他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自從變成半妖，他似乎越來越愛管這些“閑事”了。

“走吧，事情解決了，我們也該回去了?！饼堃巴轮鵁熣f道。

李魚搖搖頭，再次嘆氣。

雖然擔心龍冶，可人已經走了，他也管不到這些。

隨后發動車子，二人離開柳林村，向銅江開去。

待車子開遠，兩道身影緩緩從廣場上的青銅雕塑背后走出。

“太婆，村里不能待了，你跟我一起走吧?！饼堃庇妹缯Z對著身旁的老人說道，手里還握著一把小刀。

歐老太緩慢的搖頭，拒絕了他。

龍冶見狀，握刀的手不禁緊了些。

“我走了，它怎么辦?！睔W老太回身看向陳列館，眼波流轉，好似在看一位老友。

“都這么久了，它也沒一點動靜，說不定早就....”龍冶急促的說著，雙手也不禁擺動起來，可歐老太卻打斷了他，拐杖敲了下地面。

“它只是被鎮在這，又不是死了。沒動靜就代表著它在恢復。”

歐老太緩緩閉上眼睛，語氣深沉，“誒！百年之約臨近，它們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歐老太的這番話，直接讓龍冶神色大變，“太婆，你的意思是.....它們會提前出來嗎？！”

歐老太沒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氣。

“你要走，就快點，還要給你收尸，麻煩?！?

龍冶聞言，只好放棄歐老太和他一起走的想法，無奈的笑了笑。

隨即拿起刀，直接刺入心臟，倒地抽搐一會兒后，龍冶徹底沒了動靜。

死了。

歐老太卻見怪不怪，仿佛看過很多次這種情景。

她將尸體從廣場一路拖回龍冶的住所，走上三樓屋頂，打開了一間房。

房內臭氣熏天，地上橫七豎八的放著數十具腐爛的尸體，甚至還有些變成了白骨。

歐老太面色如常，直接把手上的尸體丟在里面，一個骷髏頭因此從頸椎上掉下來，滾落在她腳邊。

歐老太踢開腳邊的白骨，然后關上門，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