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朱門大開,陸則與回來了。
他踏著滿地落日余暉歸來,風塵仆仆,白衣跟在他身后,懷里抱著個灰撲撲的少年,正是失蹤已久的荀樂生。后頭還跟著同樣灰撲撲的一個麻衣少女。看起來十四五歲的模樣,那是陸云茉,陸則與的倒霉妹妹。
一群人呼啦啦進了府,府里的管家奴仆齊齊迎了上來,端水伺候著陸則與凈了凈臉,又分批將看起來格外狼狽的兩人送回了各自的院子,伺候著沐浴一番,又送了些易消化的食物過去。
黎錦聽了下人稟報,收拾了一下,由黎鈺扶著,兩人一道往前廳去。
前廳
陸則與用完晚膳,正坐在桌邊喝茶,白衣立在一旁。
看見黎錦走路有些怪異,問了緣由,黎錦也一一對答,見他神色放松,應是沒什么大礙,這才招呼兩人坐下,下人立馬端上茶水伺候,黎錦飲了一口,清冽的茶香味,躥入鼻腔,嘴里回甘,放下茶盞,看向主座開口問道:
“表哥,我聽下人說,樂生找回來了,怎么還有云茉的事,她不是在京城,下個月才過來嗎?”
陸則與,撇了一眼一旁的暗衛,白衣會意。上前一步,抱拳行禮道:“二爺,三爺,容稟。我與主子今日聽暗線消息,前往城西一座廢棄莊子處尋找樂生小公子的下落。只在那座莊子的花園處找到一間暗室,在里面找到了許多被拐賣而來的孩童,經詢問,大多數都是些官家子弟。卻沒看見樂生小公子。后來還是在回城的半路上,收到二小姐求救信號彈才找到的他們二人。”
白衣緩緩道來。
當時,陸云茉帶著荀樂生躲在鎮上一戶人家后院圍墻外的草垛子里。是一個嬸子發現了他們,幫他們引開了追蹤的人。她才有機會放的信號彈。白衣找到他們的時候,樂生已經體力不支暈過去了。
荀樂生人小,之前又受了驚嚇。府醫給瞧過了,沒什么大礙,開了貼湯藥,喝下去,一個時辰就能蘇醒過來。陸云茉沒什么事,只是有些體力不支,她也是學過一些功夫的,天賦都點在逃跑的本事上了。難怪能帶著樂生逃出那‘龍潭虎穴’。
陸則與:“云茉那丫頭,是李叔親自教導的,逃跑的本領那是學的精得很。只是性子太皮了些,等不及下月,竟留書出走,一個護衛也不帶,真是膽大包天,發現人販子居然不去報官,還喬裝打扮混進內部去了。”
扶額:哎!妹妹是個皮猴子,頭疼!
黎錦:“表哥,你倆性子真是南轅北轍,一個動,一個靜。還好云茉沒有受傷,還碰巧救了樂生。你們也找到了被拐賣的孩童,也算是個好消息。”
黎鈺附和:“估計百荷和百桃也快追上了,我們找到樂生的事,也可盡快告知洛笙,免得他過度擔憂。”
陸則與點頭:“也好,我這就去寫信,讓人飛鴿傳書,盡快送到洛笙手上。解救出來的孩童,被我安排在陸氏郊外的那座莊子上,留了護衛看守。明日一并飛鴿傳書讓他們家里人來認領。此事絕不是一般的拐賣案,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替太子查清這件事。估計日后有得忙了,樂生和云茉就交由你們兄弟倆照顧了。”
“好。”
兩人點頭應答,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出現了同樣堅定的神情。
陸則與起身去了書房,黎錦二人則轉到內院,先去看了樂生,見他已醒,云茉也在屋里,兩個小家伙正坐在桌邊吃點心,荀樂生白嫩的腮幫子一鼓一鼓,杏仁眼里圓溜溜的大眼睛,長而密的眼睫輕眨,看起來可愛的緊。
看見黎錦,云茉停止投喂,快步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腰,撒嬌。
“子昭哥哥,茉兒,好想你呀。”
子昭是黎錦的表字,陸云茉最喜歡這么叫他,
黎鈺,捏住她的手腕,將她從黎錦身上扯下去,警告道:“下去,你子昭哥哥,腿上還有傷呢,別蹭著他傷處了。”
陸云茉忙站直身子,上下打量:“傷到那里了,快給我看看,我從燕禮那順了很多好藥,保管你藥到傷除。”
臉上一貫的搞怪表情。黎錦捏了捏她的小臉,無奈的表示自己已無大礙,讓她不用麻煩。
黎鈺轉頭,看向樂生,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來。荀樂生,性格有些靦腆,說話也小聲“子橈哥哥,怎么了嗎?”
黎鈺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手感好極了:“你無雙(陸則與)哥哥,給你哥哥去了信,估計過幾日就能來接你了,這幾日,你們好好在家待著,等壞人全都被抓住了再出門。我和哥哥會盯著你們的,尤其是你陸云茉,再敢溜出去,當心你哥真揍你。”最后一句是對著陸云茉說的。
陸云茉悻悻點頭,不敢招惹他,只能在心里吐槽:哼!大壞蛋,兇巴巴的,有本事兇子昭哥哥呀,兄控什么的果然沒救了。
樂生乖巧點頭,大眼里全是期待。
月上中天,府里安靜下來。
人牙坊,卻分外熱鬧。
“廢物!”一聲暴喝傳來,空氣中,具是血腥氣味。坊主腳踩在一大漢胸口,那大漢猛一口鮮血咳出,血濺出污了他的手,那人氣急,一腳將他從樓梯上踹下,那大漢登時攤在地上不動了,竟直直斷了氣。
樓梯下方的四個打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坊主一旁的小廝,立馬取出干凈的帕子,他接過帕子,擦去手上的血跡,將帕子往地上一扔,吩咐道:“把這群吃干飯的都給我拖下去,喂大黃。安靜點。”
“是。”只聽四面傳來聲音,八個更加兇惡的大漢從陰影處,走出,掄著武器,將跪在地上的四人捂嘴拖了下去。不敢讓他們發出一點聲音,免得惹了二樓的那位公子不開心。
后院,四人被扔在狗籠子前,里頭個頭彪悍,身體精壯的野狗,流著涎水,眼冒綠光,盯著許久未見的美味食物,一個勁撞擊鐵籠,打算將這些肉都吃到嘴中,祭一祭饑餓已久的五臟廟。
四人被盯得毛骨悚然。只能一個勁的磕頭求饒。
“饒了我們吧!求求您!”
下一秒,直接被一斧頭砍斷了脖子。
“聒噪!”領頭人厭惡的皺眉。手上沒停,剩余三人也是一樣的下場。
“將他們的血放干,抬去花園養花,這尸體嘛,直接扔進鐵籠里喂大黃。”
“是。”
二樓后窗處,站立著兩個人影,一個是剛剛的坊主,已經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陪立在一個年輕男子身邊,那男子穿一身白衣,透過窗戶看向后院處的情景。臉看不清,隱沒在房間的陰影里,嘴角帶著一絲邪魅的笑意,眼里卻冰冷一片,被黑暗襯得如同鬼魅。
“公子,我們的暗點被陸則與端了,里面的貨物都被救了出去,逃回來的也只有這四人。之后該如何是好,還請公子示下。”
那人嘴唇微動,卻并不接話,看著狗籠中只剩下的累累白骨,嘆息一聲道:“可惜了,大黃將骨頭啃的太干凈了些,早知道,讓他們給留些肉末也好,做成餌料也好釣一釣大魚。你說是吧,坊主大人。”
坊主瑟瑟發抖,聽出他話里有話,恨不得將頭埋到地上去。屬下全都是廢物,居然讓人全部都帶走了,連一兩個人質都不知道留下。還敢光明正大的跑回人牙坊,生怕查不到他們頭上,真是蠢笨如豬。害的他這個坊主也膽戰心驚的。
白衣人拍了拍坊主的肩膀,替他理了理衣衫,開口道:“不用緊張,下人犯了錯,教訓一下就好。以后啊,做事可得仔細一點,不要讓人抓了把柄,這幾天消停一點,讓所有的人都撤回來。休息休息。以后可有的是惡仗要打,陸則與的那些狗,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是。”坊主躬身行禮,額頭已是汗濕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