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就被灌輸“相信科學，反對迷信”的觀念，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風水堪輿在我看來純粹是故弄玄虛，鬼神之說更是荒誕不經。所以考上警校時，我滿心憧憬，暗下決心要做一名能破獲大案要案的刑警，可現實卻給了我狠狠一擊，年輕人的滿腔熱血，終究是被一具具冰冷的尸體，一點點澆得冷卻。

我畢業是在8月份，東北的天氣熱得像座熔爐。畢業后，我被分配到鎮上的派出所實習。本以為能天天投身查案破案的工作，結果卻只是干些打雜、整理檔案的活兒。當然，也有案子，不過都是些學生打架、聚眾鬧事之類的。那天剛好我值班，有個小孩慌慌張張報警說遇到危險了，我趕忙跟著王叔往現場趕，結果到了才知道，是她家貓上樹了……

到了現場，那小孩正站在樹下急得直哭，旁邊圍著幾個看熱鬧的鄰居。王叔無奈地搖搖頭，找了根長竹竿，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貓弄下來。我站在一旁，看著那只安然無恙的貓和破涕為笑的小孩，心里那點對刑警工作的期待又黯淡了幾分。

回到所里，我百無聊賴地翻著舊檔案，想從里面找點有意思的案子看看。翻著翻著，一份標注著“未解”的檔案引起了我的注意。檔案里記錄的是幾年前鎮上發生的一起失蹤案，失蹤者是個年輕姑娘，最后出現的地方，是鎮上老槐樹下的一個卦攤。

我起初沒太在意，只當是普通的失蹤案，可能姑娘自己跑出去了。但不知怎的，那個卦攤的名字，總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晚上下班，我路過老槐樹，發現那里真的有個卦攤，攤主是個頭發花白的老頭，正慢悠悠地搖著簽筒。

我本不想停留，可腳像被釘住了一樣。鬼使神差地，我走到了卦攤前。老頭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渾濁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小伙子，算一卦？”他開口問道，聲音沙啞。我正想拒絕，他卻又說了一句：“算算你心里惦記的那件事，或許有意外發現。”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震，我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最終，我還是坐了下來，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讓他給我算了一卦。

我在老槐樹下的卦攤前坐下，心里滿是對“封建迷信”的抵觸，只想看看這老頭能耍什么花樣。

老頭慢悠悠取出三枚銅錢，往卦筒里一扔，搖晃幾下倒在掌心。他瞇著眼，仔細端詳銅錢的正反面，嘴唇翕動著，像是在念叨什么旁人聽不懂的口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看著我，緩緩開口：“小伙子，你印堂發暗，最近是不是被什么事纏上了？”

我心里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大爺，您下一句是不是想說我有血光之災，讓我破財免災啊。”

老頭也不惱，又拿起我的手，看了看手掌紋路。他的手指干枯粗糙，觸在我手上，竟讓我莫名地有些發毛。“你是吃公家飯的，對吧？還和案子打交道?！彼Z氣肯定。

我沒好氣地說：“這有什么難猜的，我穿著警服呢。”

“不只是這個，”老頭搖搖頭，“你身上有股子沖勁，也有股子……死氣。你最近經手的事，不簡單吧？”

我猛地站起身，警惕地看著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頭擺了擺手，示意我坐下：“小伙子，別緊張。我看你也是個心善的，就是太犟。有些事，不是你不信，就不存在的。

老頭拿起剛才的卦象，指著上面的符號：“此卦為‘困’，上澤下火，澤火革，又有變動之象。你現在就像在迷霧里走，看著前路清晰，實則步步都可能踩空。你要找的東西，或者人，離你不遠，但也被迷霧罩著?！?

我沉默了。妹妹的失蹤，一直是我心底的刺。我重新坐下，聲音低沉了些：“那我該怎么辦？”

老頭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紙，用毛筆蘸了點朱砂，快速畫了個符號，遞給我：“拿著這個，明天子時，去鎮東頭的廢棄工廠看看。記住，別一個人去，叫上你那個姓王的同事。還有，到了那兒，別亂碰東西，尤其是紅色的。”

我接過黃紙，紙張入手溫熱，我突然想到了小時候看的電影“僵尸先生”，好像和英叔畫的符咒一樣，上面的朱砂符號仿佛有了生命般，讓我心里的不安更甚。我將黃紙折好放進兜里，從錢包里拿出幾張錢遞給他：“謝了，大爺?！?

老頭沒收錢，只是看著我：“錢就免了。記住我的話，好自為之。”說完，他收拾好卦攤，背著布包，慢慢消失在夜色里，仿佛從未出現過。

我站在老槐樹下，晚風吹過，帶著一絲涼意。低頭看著兜里的黃紙，又想起老頭的話，心里五味雜陳。我是個無神論者，可今天發生的一切，卻讓我不得不開始懷疑。明天子時，廢棄工廠……我真的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