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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分析符文

李懷聞言大驚失色,嘴唇微微抖動,“什…什么?您…您是說…”

“沒錯,就是目前還在縣衙殮房靜靜躺著的那七截脛骨…而且…”

楚瀟瀟眉頭緊鎖,說話的語氣不似往日清冷平靜,甚至有些顫抖:“從那具最小的,缺少左小腿的骸骨上便可得知…當然,還需要進一步確認…”

李懷抖動著身子,緩緩向河灘邊擺放著的骸骨轉頭看去,眼神中充滿了恐懼。

李憲和魏銘臻對二人的反應有些摸不著頭腦,“楚大人,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瀟瀟長出了一口氣,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怒氣,將昨日在洛陽縣衙發現無名“咒骨”和蒸骨一事對著兩人說了出來。

饒是李憲紈绔公子哥的性子,在聽到四歲的孩童遭受非人的折磨…被下西域毒草致毒發身亡以及死后也不得安生,在骸骨上留下這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刻痕,也不禁怒火中燒。

“畜生!這就是一群畜生!”半晌從牙縫中生生擠出來幾個字,雙拳緊握,全然沒有半分皇家貴胄的儀態,臉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動,顯然是氣憤到了極點。

而另一邊的魏銘臻,眼神有片刻的閃躲,將頭扭在一邊,不忍再看河灘上的幾具骨架,尤其是那名四歲孩童的遺骨。

“李縣令…命人架火,煮一鍋沸水…”

楚瀟瀟盯著骸骨上陸陸續續顯現出的刻畫符號,結合昨日驗骨的結果以及剛剛魏銘臻的推測,她終于決定…對這些符號下手了。

李懷接到命令沒有半分遲疑,急忙招呼尚且能動的衙役們,撿柴生火,去周邊老鄉家中尋大鍋。

“魏將軍,本使還需要一些酒糟和蔥白,衙役們受傷腿腳不便,金吾衛騎快馬入城,趕快將東西湊齊。”

轉頭又對著魏銘臻安排道,眼下能在極短的時間里從此地與神都打個來回的,只有金吾衛了。

“是。”魏銘臻亦是如此,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當即便吩咐兩名金吾衛,策馬入城,速去速回。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一應之物已盡數準備妥當,大鐵鍋就架在了距離臨時驗尸臺幾步遠的地方,薪柴燃燒發出陣陣“噼啪”聲。

楚瀟瀟略微活動了一下四肢,旋即俯身開始對尸骸上顯露出的或者是可能存在刻痕的地方進行詳細驗看。

她首先將白布,軟毛刷子,還有幾把驗骨時所需新月形的短刀置于鍋中煮沸。

“楚大人,不知這是何意?”李憲在一旁看得一頭霧水……原以為這口大鍋是用來煮骨的,卻沒想到只是把這些器具扔了進去。

“王爺不是時常自詡‘博聞勝過張子房,文采力壓曹子建’嘛,您會不知道這個?”楚瀟瀟甚至都朝他這邊看一眼,一句話便將堂堂壽春王噎在了當場。

“你…”李憲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時不時還抬著眼偷偷瞥著楚瀟瀟的表情,見她沒有生氣的樣子,方才磕巴著為自己辯解起來。

“本王平日里讀得乃是先秦諸子,孔孟圣賢,此間驗尸的方法…嗯…不曾讀到…待本王今日回府后細細研讀一番…”

楚瀟瀟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顯然,李憲這種玩世不恭又努力維持自己王爺顏面的說法很是搞笑。

隨后便沒有再理他,而是著眼于眼前的骸骨。

一切都恰到好處。

鍋中的清水沸騰了一陣子,楚瀟瀟當即取出經過高溫后的軟刷,輕輕地刷去骨殖表面沉寂較深的淤泥和腐爛物,露出下面掩著的森白骨面。

而對于一些深入骨髓的頑固污漬,則以煮過的白布包裹蔥白,蘸取陳醋,躡手躡腳地輕敷于其上約半柱香時間。

陳醋遇熱可軟化分解其內部的有機質而且對于骨面帶有輕微的腐蝕性,可以讓一些刻畫較淺的痕跡更易顯現出來。

最后再以白布包裹酒糟,經沸水浸煮后輕輕擦拭,既可以去除骨面上經年形成的異味,亦有輕微漂白顯色之功效。

首先處理的便是那打撈上來的年僅四歲的幼兒骸骨。

隨著楚瀟瀟依此流程緩慢而又精準地將附著在上面的泥垢褪去,一道道顏色暗沉,刻畫歪歪扭扭的紋理漸漸清晰了起來。

孫錄事站的較遠,以他的位置看去,那些痕跡像一條條干涸的血跡被深深烙印在白骨之上。

他瞬間冷汗直流,汗毛聳立,略微調整自己的呼吸后,快速在卷宗上記錄:

“經驗:骸骨表面顯暗沉色紋路,觀察后似血類朱砂,暫無法分辨其為何物,且集中于椎骨第二到第七節,乃死后刻印…”

后續六具尸骨,全部依照現有流程,逐一清洗,一一驗看。

在第二具骸骨的左側第三、四根肋骨之間,她發現了類似的刻痕…

第三具骸骨的右側鎖骨近肩峰處…

第四具骸骨的額骨正中央…

第五具骸骨的右側髂骨翼外側面…

第六具骸骨的左肩胛骨脊柱緣…

第七具骸骨的胸骨體正面…

每一具骸骨上,都刻有那種詭異的暗沉色符號,位置各有不同,或顯或隱,或淺或深。

但筆觸的走勢,骨面上暗沉顏色的質感,甚至是那種異于中原地區的抑郁風格,都與洛陽縣最初上報的疑骨和那日在殮房蒸骨驗看的七截脛骨一致。

至此,楚瀟瀟最終確定,這七具骸骨便是洛陽縣衙殮房中那七截脛骨的主人。

而且,經過這一次的驗看,楚瀟瀟更加確信,這絕對不是一次仇殺或所謂的邪惡儀式。

根據痕跡的走勢和形態,她大概可以斷定,應該是字或者是畫。

在這些刻畫的符號下,一定隱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驚天陰謀。

“孫錄事,將這些紋路仔細臨摹下來…方位、大小、筆順走勢盡數做到精細,不得有誤!”她旋即冷聲吩咐。

孫錄事不敢怠慢,屏住呼吸,以工筆技法,竭力將每一個紋路的細節都在紙上清晰勾勒出來。

緊接著,楚瀟瀟再次捻著她那套標志性的“白骨銀針”。

粗細不同,長短不一的數根銀針,分別刺入骸骨的不同骨縫間及刻有符號的骨面間隙。

當然,還包括骨髓內部……因為有一些暗沉色的痕跡已經深透骨中,從面上很難查出一些東西,只能從內部探入。

這是眼下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這莫非就是楚大人的獨門秘技‘銀針探骨’?”李憲眼中迸出一道精光,死死盯著楚瀟瀟手中的銀針在白骨縫隙間穿梭如游龍一般。

楚瀟瀟因專心于眼下的勘驗工作,并沒有搭理他,而李憲似乎是發現了什么趣事一般,直接湊近觀察。

靜待片刻后,楚瀟瀟將銀針從骨縫中猛地抽出,結果同樣令人心悸。

每一具骸骨,無論針探自何部位,銀針頂端皆不同程度地泛出那種深藍色光澤。

“果然是…‘龜茲斷腸草’…”楚瀟瀟呢喃道,“毒已入骨,死者生前中毒,用量足以致命,可是…”

“可是什么?”李憲的聲音兀地在耳邊響起。

楚瀟瀟捻針的手忽地抖動了一下,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王爺,您要是沒有什么事情就請在棚外等待,若有發現下官自會喚您,不要這么一驚一乍,活活嚇人…”

李憲撓了撓頭,掩飾自己打攪了楚瀟瀟驗尸過程的尷尬,“本王這不也是心急嘛,想著為咱們的楚大人分憂…”

“您不添亂,就是對下官最大的分憂了…”楚瀟瀟嗔怒一聲,直接令金吾衛將李憲擋在了草棚外,自己則將銀針浸泡于藥酒中,洗凈上面的毒素。

“七具尸骸,死前皆中西域奇毒‘龜茲斷腸草’,毒入骨髓,死后以特殊手法統一切去左側小腿,并于骨上刻以尚未查明的痕跡,沉尸洛河…”

她的聲音冷冽,鑿鑿之言在木棚內響起,“七具骸骨經驗,與先前洛陽縣的七截腿骨同屬,可以確認是同人,但是,有兩具骸骨與先前所驗存在較大偏差…”

孫錄事在聽到楚瀟瀟聲音的第一時間,便放下手中的工筆,伏在石塊上開始記錄。

當楚瀟瀟言語中“偏差”一詞出現后,孫錄事握筆的手明顯一頓,隨后抬頭看向勘驗使,“大人,此話何解?”

“昨日驗骨,得七具腿骨的死者在生前皆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折磨,骨上有外力打擊或壓迫形成的裂痕,但今日之全骸,有兩具身上,四肢并未見明顯傷痕,故而存在偏差…”

孫錄事懸著筆正不知如何記錄,魏銘臻沉吟片刻后,道:“楚大人,會不會是兇手在故意掩蓋什么需要特定角度觀察的舊傷?亦或是軍中所用以特定方式和手法捆綁腿甲所致的獨特磨損?再者…或許是某種秘不外傳的‘邪術’?”

他的分析依舊聽起來客觀冷靜,而目光卻在掠過那些刻痕時,短暫地停留一瞬,眼神中透露著并非對此事全然無知,但他立刻垂下眼簾,掩飾了過去,語氣中加重了“邪術”二字。

楚瀟瀟凝眉思索,并未立刻做出回應,目光再次掃過七具尸骸空蕩的左側小腿部位,心中疑竇叢生。

擺在面前的線索龐雜,一條條捋下去,卻將整個案件引向了更深的迷霧中。

兇手是誰?

目的為何?

刻痕何解?

為何左側小腿全部有傷損,但面前的兩具骸骨上卻什么都發現不了?

這個案件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就在楚瀟瀟陷入沉思的時候,李憲不知道何時已悄然走了進來,臉色沉凝,全無半分紈绔的樣子,避開彌漫在草棚中的藥醋氣味,站在邊緣處,目光卻掃過了孫錄事臨摹下的幾張紙卷上。

眉頭愈發鎖緊,隨手便將紙卷捧了起來,緩步走在一處透光的草棚下,細細觀察。

忽然,他指著第三具骸骨鎖骨上那個上下結構的痕跡,伸出手指無意識地在空中按照其形勾勒筆畫。

其余人察覺到了李憲這邊異樣的反應,目光齊刷刷向他看來…

“王爺這是在干什么?”魏銘臻小聲湊在楚瀟瀟耳邊說道。

而楚瀟瀟也是一直搖頭,對于李憲的行為她有些猜測不到。

李懷站在兩人身后,眼神中卻閃爍著恐懼之色,嘴里不住地嘟囔著:“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說什么來著,詛咒…一定是詛咒,這些骨頭都是被下了‘詛咒’的,王爺現在已經被‘詛咒’了…”

說著說著,自己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臉上驚恐的表情浮出,四肢抖動非常。

楚瀟瀟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隨后和魏銘臻徑直來到李憲身邊,看看他這一套動作是在做什么。

“這…彎彎繞繞的筆鋒…這種起筆的方式…嘶…我好像在哪兒見過呢…”

剛一走近,楚瀟瀟便看到李憲皺著眉頭努力思索著,眼中滿是困惑,口中呢喃不停。

“好像是…是突厥文?這個應該是突厥文里的‘鐵’字,或者是‘刀兵’的那個字…對!就是它!就是突厥文!我在鴻臚寺歸檔的太宗朝的突厥國書中見過類似的…”

“王爺…您說什么?突厥文?”

楚瀟瀟和魏銘臻幾乎同時猛地看向他。

她像是驟然捕捉到關鍵線索,眸中精光暴漲。

而魏銘臻眼中則是閃過一絲驚詫,隨后迅速換上了一副難以置信的凝重。

他看向李憲,帶著幾分確認的口吻,“殿下竟識得突厥文字?此事事關重大,涉及兩國關系,萬萬不可臆測啊!”

李憲似乎也被自己脫口而出的判斷驚了一下,面對兩人灼灼的目光,尤其是魏銘臻沉肅式的追問,習慣性的紈绔面具似乎又想戴上了,但目光掃過那些骸骨,終究還是壓了下來,帶著幾分不確定說道:

“額…算不得認識,只是…只是往日頑劣,常去鴻臚寺翻閱過一些雜書舊檔,恰巧有些印象,我也拿不準是不是,但這個字…”

說著,給楚瀟瀟二人指了一下剛剛發現的那個“字”,“真的很像,如若兩位不信,大可去尋鴻臚寺專司突厥事務的譯官來辨認。”

見他說的如此確信,楚瀟瀟心中掀起一陣波瀾。

突厥文…突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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