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竊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閉上了嘴，被沈浩身上那股突如其來的、冰冷而強大的氣場給震懾住了。

「下一個，沈浩，試鏡江天。」

不遠處，導(dǎo)演助理的聲音適時響起，打破了這詭異的僵局。

導(dǎo)演是個戴著鴨舌帽的年輕人，名叫李默，是業(yè)內(nèi)有名的新銳導(dǎo)演，以想法大膽、不拘一格著稱。雖然這劇也是為了恰飯。

「沈浩，」李默開口，「網(wǎng)上的事我看了。說實話，我很好奇，你為什么要來試江天這個角色？江天需要的是優(yōu)雅下的暗流涌動，而不是只會復(fù)讀『哈哈哈』的復(fù)讀機式癲狂。你覺得，你適合他嗎？」

沈浩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走到場地中央，站定。然后，他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抬起手，將自己略顯凌亂的劉海，用手指極其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梳理整齊。然后，他對著空氣，仿佛面前有一面鏡子，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是一個極其標(biāo)準(zhǔn)、極其禮貌的微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完美得毫無破綻，也因此毫無生氣。

但是，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疏離感，仿佛被這個微笑完美地封裝了起來。他變成了一個看起來干干凈凈、斯斯文文的鄰家大男孩，無害又迷人。

「李導(dǎo)，」他開口，聲音溫潤，和他剛才的冰冷判若兩人，「我認為，『斯文』是刺客的禮服，是惡鬼的面具。如果連面具都殺氣騰騰，那獵物還怎么會自己走進屠宰場呢？」

李默的眉頭猛地挑了一下，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里一絲真正的興趣。「有點意思。那你演一段我看看。就演……江天發(fā)現(xiàn)自己最心愛的限量版鋼琴譜，被死對頭故意撕毀的那一幕。」

這個情景，需要演員表現(xiàn)出極度的憤怒和心痛，但又要維持住「斯文」的表象，是一種極具張力的內(nèi)心戲。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這個「瘋批專業(yè)戶」要怎么演。王坤更是抱起胳膊，一臉等著看好戲的表情，他不信沈浩能演出「斯文」的萬分之一。

沈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整個人氣場已然不同。

他走到一張桌子前，那里放著一本被撕得粉碎的樂譜。

他伸出手，動作輕柔地，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拈起一片碎紙。

他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這是唯一的、能看出他情緒波動的細節(jié)。

他低著頭，看著那片碎紙，臉上依舊掛著那抹溫和的微笑。但那笑容，此刻在燈光下卻讓人看得心里發(fā)毛，好像微笑的不是人，而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精致假人。

他沒有咆哮，沒有怒吼，甚至沒有一句臺詞。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微笑著，看著滿桌的狼藉。整個體育館的空氣都仿佛被抽干了，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過了足足半分鐘，他才緩緩抬起頭，看向前方虛空中的「死對頭」。

他的笑容，更深了，甚至帶上了一絲詭異的甜。

「你做得很好。」他輕聲說，語氣里甚至帶著一絲贊許，「看來，你真的很想看到我失控的樣子。」

他頓了頓，將那片碎紙，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然后用手帕，慢條斯理地、一根一根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看不見的、令人作嘔的臟東西。

「但是，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

他抬眼，目光終于和「死對頭」對上。那雙溫和的眼睛里，此刻卻像是有兩簇幽藍的鬼火在跳動，不含一絲人類的情感。

「我從來，都不會對垃圾，產(chǎn)生任何情緒。」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臉上的微笑，終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深入骨髓的漠然。那種漠然，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憤怒，都更讓人感到發(fā)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與沈浩對戲的那個助理演員，更是嚇得臉色發(fā)白，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幾乎要腿軟摔倒。

監(jiān)視器后，導(dǎo)演李默死死地盯著屏幕里的沈浩，臉上的表情，從興趣，到困惑，再到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他甚至無意識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雙眼放光。

他見過太多演員演「斯文敗類」。他們要么把「斯文」演得油膩，要么把「敗類」演得浮夸。

但沈浩不一樣。

他演的「斯文」，是一種刻意到虛假的禮貌，像一層薄薄的、一觸即碎的冰面。而他演的「敗類」，是冰面下那深不見底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極寒深淵。

這該死的反差感，這種人設(shè)的美學(xué)，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表演！不，這已經(jīng)不是表演了，這是在給角色注入靈魂！

「好！就是你了！」李默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欣賞與狂喜，「江天這個角色，就是你的了！除了你，誰也演不了！」

王坤的臉色，瞬間從鐵青變成了死灰。他呆立在原地，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原來小丑竟是我自己。

沈浩臉上卻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對著導(dǎo)演微微鞠躬：「謝謝導(dǎo)演。」

【叮！檢測到宿主成功制造「角色氣質(zhì)與本人氣質(zhì)強烈沖突」雛形。系統(tǒng)升級任務(wù)進度：30%！】

簽約時，導(dǎo)演李默又把沈浩拉到一邊，神神秘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個找到了絕世珍寶的瘋子。

「沈浩，我知道你很特別。」李默的眼睛里閃著光，「這部劇，我希望你能徹底放飛自我。尤其是在江天暴露本性的那場戲，我不要你常規(guī)的笑，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能讓觀眾晚上不敢關(guān)燈，一閉眼就會自動播放，能被做成表情包瘋傳，堪稱『精神污染』級別的笑容！懂我意思吧？」

沈浩聞言，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偏過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那笑容里藏著了然，藏著躍躍欲試，還有點惡作劇般的興奮。

李默看著他這副模樣，眼睛瞬間更亮了，「嘿嘿嘿……」發(fā)出了一陣心照不宣的笑聲，眼角的笑紋里都透著期待。

「嘿嘿嘿……」沈浩也跟著笑了起來.

兩個笑聲在安靜的角落交疊，明明沒有任何夸張的表情，卻讓旁邊路過的助理莫名打了個寒顫，總覺得這兩位在密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