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陳家之禍(1)
- 折梅問君心
- 燦呀
- 5560字
- 2025-08-31 12:52:59
秋風蕭瑟,周逸軒面無表情的走進大門,見岳薇領著一眾妻妾正站在廳中,身旁伺候的小廝,這幾天瑟瑟發抖。昨天一名入府三四年的小廝,不小心砸碎了一只材質普通的酒杯,就被杖斃。下人們每每見到周逸軒這樣的表情,都知道這是殺戮的前兆。
周逸軒徑直走向太師椅,目光落到岳薇身上,似乎要將她洞穿。岳薇心頭一驚,刺骨的寒,周逸軒從未用這般惡魔的眼睛看過她。
梅長菁埋著頭,站在岳薇的左側,心中不覺好笑。
“菁兒,過來。”周逸軒溫柔的嗓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坐這兒。”周逸軒指著自己身側原本岳薇的位置,梅長菁抬頭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卻聽到:“快扶菁兒過來。”
回頭一望,與岳薇四目相對,那雙惡毒怨恨的眼睛:“姐姐,妹妹我就坐坐了。”
“妹妹,去吧。”岳薇笑得很僵硬,努力維持著她的體面和優雅。
梅長菁靠著周逸軒坐下,學著岳薇的模樣,盛氣凌人的掃視下方,岳薇咬牙切齒的模樣令她痛快極了。“賤蹄子,敢踩著我的肩膀上位。”岳薇掐著自己,手掌心都紅了。不過,李嬤嬤可沒心思關心岳薇的小情緒,這些都無關緊要。她關心的是周逸軒今日的反常舉動。
“拿上來。”周逸軒握著梅長菁的手,滿眼星光,郎情妾意的模樣落在岳薇的眼里無比刺眼。
周管家埋著頭,顫顫巍巍的走進來,盤子里放著賬本、鑰匙等物。
“呈上來吧。”周逸軒又一次看向岳薇,“以后這些都交給菁兒管。”
梅長菁接過托盤,笑靨如花:“妹妹多謝姐姐了,以后還要向姐姐多請教。”
岳薇咬牙切齒,目光如刀,落在梅長菁身上,心想:“廉價的憤怒可不會影響我。”
她微笑的拉著岳薇的手低聲喃語。岳薇親昵的反拉她的手:“只要妹妹開口,姐姐自然知無不言。”
今天的風格外的大,外面的驕陽都冷了幾分。梅長菁任由周逸軒牽著手往前走,又頻頻回頭,露出格外刺眼的笑容。
李嬤嬤趕緊把一屋子的人趕出去,獨留下他們主仆二人。岳薇指著窗外,剛想罵出來,被李嬤嬤制止:“大小姐,今日的事不簡單。”
岳薇冷靜下來,坐在椅子上:“我知道,可我咽不下這口氣。”
“王爺此人最重利益。這梅家早已抄家,沒什么利用價值。王爺,今日此舉大有深意。”李嬤嬤眸子里散發著精芒。
岳薇吞了吞口水,雙手抖得厲害,杯中的茶水不小心濺到裙上:“李嬤嬤,你是指?”
她環顧四周,靜得連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到。
李嬤嬤對陳二狗的出現早已心懷不滿,對岳薇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趁此事還未東窗事發,早做了結。”
岳薇蜷縮著身軀,面色沉重,一不小心把桌上的瓷器推到地上。
“嬤嬤,自古男歡女愛。二郎讓我明白,原來做女人可以這般快活。能不能放了他,讓他遠走高飛。”整個屋舍充斥著顫抖的聲音。
李嬤嬤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一行淚痕。“咱們王爺是個什么樣的人,你知道的。如果東窗事發,大小姐,你想過你該如何?”
岳薇抬起頭,盯著李嬤嬤,眸子里充滿恐懼,沉默了半響,才緩緩開口:“就按你說的辦吧。”
寒風凜冽,刺骨的冷,陳四升望向北方目光如炬:“店家,來碗茶。”
他在茶攤找了一個靠近山泉的地方坐下來,蠟黃的臉,在一碗熱茶中恢復了半點紅潤。現在離家已月余,按當然行進的速度,大約快正月到京城。
“青陽王府的事你們知道嗎?”幾個從南到北的行腳商坐在茶攤邊喝茶邊閑談。
“青陽王府”陳四升想起離家多日,今日聽到這位赫赫有名的南方王爺,頓時來了興趣,側耳傾聽。
“這青陽王妃雖出身名門,卻耐不住寂寞,看上一個二十歲尚未娶親的買鞋郎,兩人一來二去勾搭上了。”
“可不是嘛,聽說姓陳,家境貧寒。”
……
陳四升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被掌柜拉住。他從兜里掏出十個銅板賠了這杯子,再取出兩個銅板付了茶錢,低著頭匆匆離去。
此去凌霄城還有兩月左右的路程,陳四升站在分叉路口,往回望是回家的路,往前走是去凌霄城的路。他左右徘徊,心煩意亂的跺腳。
二哥臨走前提到岳家,這岳薇乃青陽王妃。
他摸了摸懷里盤纏,還剩四十多兩,這一路上省吃儉用不敢亂花。
這么多年寒窗苦讀,回頭看看,又喃喃自語:“不可能的,二哥不是這樣人,這些閑言碎語不可聽信,白白冤枉了哥哥,才讓他寒心。”便心安理得的往凌霄城趕去。
梅長菁打開窗,一支飛鏢飛來,釘在床頭,拔下床頭的飛鏢,取下紙條,心情甚好。
“有人要狗急跳墻了。”周逸軒領著三四人去郊外的林子去打獵,張常濟騎著白馬隨行,路過山底下的一座莊園,見依山傍水,里面種滿奇花異草,一行人忍不住夸贊“好住處。”
周逸軒大聲一笑:“這座園子是父王當年養病的地方,環境清幽,是個神仙居所。”
周逸軒高興的騎馬入園,張常濟等人是隨行。因年久無人居住,便只派了幾名家丁仆人每日打掃園子,周逸軒等人的到來未能引起注意。
周逸軒吩咐隨行的小廝去煮茶:“常濟,你們也坐。”
張常濟等人恭敬的坐下,聽見園子里傳來一陣耳鬢廝磨的聲音。張常濟低頭不語,佯裝沒聽見。另外幾人嚇得埋著頭喝茶,不敢抬頭看周逸軒一眼。
周逸軒鐵青著臉,練武之人聽力異于常人,這女人的聲音分明是自己的好王妃,外面早已流言四起,自己確不敢相信一介名門淑女會是這等做派。
他抬頭,目光落在張常濟身上,擠出法令紋可以夾死蚊子的僵硬的笑:“常濟,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張常濟捧著手中的熱茶,清幽的茶香撲鼻而來:“回王爺,屬下專心品茶,一時被這茶香所迷,未能聽到任何聲音。”
周逸軒緊握手中的杯子,眼睛里閃過一絲冷芒:“今日你們先回營中。”
張常濟等人放下手中的茶杯,騎著馬,疾行而去。
“二郎,你拿著這些錢,遠走高飛,永遠不要回來。”岳薇穿著紅肚兜躺在陳二狗懷里,眼淚汪汪。
陳二狗接過銀票,用手摸了摸,“一萬兩”,從小到大沒見過這么大的錢,心里早已樂開了花,佯裝依依不舍的摟緊岳薇,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薇兒,我舍不得你,就算是死都不想離開你。”
岳薇聽后更感動,拉著他的手:“快些走,別回來。”
這時,周逸軒提著刀,一腳踹開房門,鋒利的寒芒閃過陳二狗的眼睛:“既然死都不想走,本王成全你。”
陳二狗看著眼前束發金冠,威風凜凜的周逸軒,早已嚇得的尿液從襠里流淌,連滾帶爬的跪在周逸軒腳邊:“王爺饒命,小民是被他勾引的,不知道那是您的女人。如果知道,借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他的頭在地上都磕破了,哪里顧得上方才與他郎情妾意的女人。
岳薇看著與自己歡好的男人這副丑態,失望的用手指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一口熱血從喉間噴出。
周逸軒盯著眼前像狗一樣趴在地上不停求饒的奸夫,突然心情大好,舉起刀,寒芒掃過,一顆人頭滾到岳薇的腳邊。
岳薇哆哆嗦嗦的瞪大雙眼,恐懼襲滿全身,冷汗直流,眼淚如打開的閥門。“你們不是難舍難分嗎?本王成全你們,你以后就住在這里,不要出去了。至于他,本王用一種特制的藥水,把他的尸體泡上一泡,再命人把他的脖子縫好。這樣,他的尸身永不腐爛,把他這樣放在你的床上,你們日夜廝守。”周逸軒一邊比劃,一邊冷汗,“你這個賤婦。”
周逸軒甩開她的手,從懷里掏出絹布擦了擦,眼神里滿是嫌棄。當初娶岳薇是看中她背后的岳家,自然要留她一命,讓她痛苦的活著。
岳薇爬到他腳邊,抱住他的腿:“求求你,殺了我吧。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讓我死得痛快。”
周逸軒踢開她:“你休想,本王讓你生,你就得生;讓你死,你才能死。”
大門隨之關上,把人生的最后一束光給關上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門外站滿家丁仆人,甚至還有醫女。
她就這樣活著,如同失去了翅膀的鳥兒。
陳老太太每日站在村口,眺望村外的街市。七十多歲的年紀,腿腳不便,二兒子已有月余沒有回家。
這天,她像往常一樣,從村口一瘸一拐的回來,夕陽的余暉落在身上,瞧見大兒子正挑著一擔魚回來,便拉著大兒子:“大郎,你二弟已經月余沒有回來了。他從未離家這么久過,你去城里找找看。會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咱們要不要報官?”
陳大郎沉吟片刻:“好,娘,我明天去找找,找不到就報官。”
陳老太太點點頭,看著兩籮筐活蹦亂跳的魚,笑道:“這是東頭那個李家要的魚,他們家娶了個漂亮媳婦,正要魚辦酒席。”
大郎把魚放入大缸中養著,明早送去。他又從中挑出一條魚放在盆中:“娘,你得好好補補身體,今天晚上我們就吃魚。”
陳大郎殺好魚后,把魚洗凈。在鍋中放入適量的油,燒熱后,放入魚煎至雙面金黃……
陳大郎并未與陳老太太同住,自從結婚后,便分家出去住。主要是考慮家里兄弟眾多,住在一起不方便。便與幼娘在村里自立門戶,辛苦養家。
他與幼娘生有一子,已七歲,去年入學。
今日要送魚,便來看看老母。“娘,魚湯煮好了。”
陳大郎把煮好的魚湯端上來,再盛上一碗飯。
陳老太太看著奶白的魚湯,飄著濃濃香味,心中一暖:“大郎,你也吃點。”
“好,我陪娘吃點。”大郎盛了一小碗米飯陪自己老娘坐下。
家中四子,唯有三子出去行商,常年不回來。現在二郎也不見,四郎進凌霄城趕考,家中只留老娘一人獨住。
“娘,你先搬到我那里住,等二郎回來,再搬過來。”
陳老太太搖搖頭,嘆道:“我老婆子就不去你家了,你和幼娘好生過日子。有空來看看娘就行。”
陳大郎聞言,沉默不語。
次日清晨,陳大郎趁著霧氣未散,早早來到陳老太太家中,熬了一大碗粥。
陳老太太還未醒,自己便送完魚,去城中打探消息。
早晨的街市人煙稀少,陳大郎來到平日里擺攤賣鞋的地方,來回張望。見一戶開包子鋪的人,打開門,熱騰騰的包子散發著迷人的肉香。他摸出兩個銅板:“來兩個肉包子。”
“掌柜的,向你打聽一件事。在這里賣鞋的陳二狗最近可來過這里?”陳大郎接過包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掌柜的露出神秘的笑容:“這條街誰不知道陳二狗勾搭上了有夫之婦,那個婦人雍容華貴,那小子索性不賣鞋了,專哄那婦人開心。這會兒指不定在哪里發財呢。”
陳大郎拽起他的衣領,面紅耳赤:“你胡說,我弟弟不是那樣的人。”
掌柜的急了,大叫起來:“這街坊鄰居都知道,他被我們撞見去那東郊的“山月莊園”出現,我們這樣人怎么住得起那富麗堂皇的神仙居所。出來時,都面含春色,兩腿虛無,鬼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勾當?”
陳大郎垂頭喪氣的放下手,他前段時間聽母親講起“二郎最近發了筆大財”,可能就跟那筆錢有關。
陳大郎跌跌撞撞的走出街,聽到掌柜在罵:“神經病,家風不正。”
他抬頭看著越來越亮的天,想著娘親日夜思念著自己的兒子,便邊問路邊去東郊“山月莊園”。
陳大郎走了四個小時的路程,到“山月莊園”門口,又累又餓。
顧不上饑腸轆轆,一陣敲門聲后,一個小廝探出頭,看到眼前風塵仆仆的大漢:“哪里來的?”
陳大郎露出憨厚的笑容:“小哥,我找我弟弟的。”
小廝眼睛一轉,盯著陳大郎上下打量起來:“你弟弟是?”
“陳二狗,街坊說他來過這里。”陳大郎討好似的笑起來,“幫幫忙,小哥。”
小廝欲關上門,陳大郎疾走兩步,扒在門口,死死拽著門把手,不讓關。
小廝沒法,只得說:“你且等著。我去通報一聲。”
正巧山月莊園的周管家路過,見狀問了情況,不禁好笑,低聲囑咐道:“你去叫上幾個人,把那大漢拿下。”
小廝領命去叫人,周管家充滿同情的看了一眼大漢:“真有不怕死的送上門來。”
此時的岳薇每日穿著紅肚兜,坐在床頭,看著陳二狗的尸體,一會兒大哭,一會兒大笑,十分魔怔。
“山月莊園”的仆人都是簽了死契的,加之周逸軒將那天園中伺候的人都殺了,連張嬤嬤的尸體都掛在門口兩天,因此無人敢打探關在這里瘋女人是誰。而這周管家為人精明愛專營,來之前,不知道通過什么渠道探知了這邊的消息,便自作主張的把陳大郎抓起來。
次日,一大早周逸軒處理了公務,看到不起眼的公文堆中放著一份寫著“山月莊園”的折子,大致內容是:有一個叫陳大郎的擅闖園子被抓起來了,正關起來,等候發落。周逸軒的頭腦活躍起來,想起那日被自己砍去腦袋的人正是姓“陳”,想必是那奸夫的家屬,便饒有興趣的到牢里親自去審這陳大郎。
陳大郎被打得遍體鱗傷,不知死活的大喊:“你們把我弟弟藏在哪里去了?”
周逸軒一進來就聽到他高亢不屈的聲音,在他面前隨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你弟弟是誰?”
“我弟弟叫陳二狗,街坊們說他去過山月莊園,已有月余沒有回家。”陳大郎憤怒的盯著眼前衣著華貴的周逸軒。
周逸軒露出滲人的冷笑,眸子的殺氣令陳大郎打了寒顫,他卻依舊鼓起勇氣:“你們把他藏哪里了,趕緊把他放了。”
這時,周管家小心翼翼的上前:“這陳大郎無緣無故說咱園子里藏了人,就要闖入。八成是有團伙,要刺殺王爺。”
周逸軒饒有興趣的看著周管家,手里把玩著串珠:“查了沒有,是些什么人?”
“小的查了這陳大郎的底細,這陳大郎有三兄弟,他排行老大。老二陳二狗,販鞋為生;老三陳三兒,行腳商;老四,陳世升,去年中了秀才,今年如今趕考。他一個人哪有這膽量刺殺王爺,肯定是兄弟幾人預謀已久,罪該萬死。該株連九族。”周管家道。
周逸軒哈哈大笑:“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
陳大郎怒不可遏的大喊起來:“畜生,滾蛋,血口噴人……”喊著喊著,聲音漸漸衰弱,一邊哭一邊哀求,“行行好,放了我的家人。就讓我一個人千刀萬剮……”
周逸軒滿意的看著這個剛才桀驁不馴的漢子像狗一樣求饒的模樣,興奮的拍了拍他的臉蛋,大笑三聲離開牢房,他把黑暗永遠留在這里。
清冷的月被掛枝頭,露珠掩蓋了一夜的狼藉。幼娘盯著烏黑的眼圈,坐在陳老太太。陳老太太見兒媳來,趕緊問道:“吃早飯了沒?
幼娘點點頭:“早晨送孩子上學前,與孩子煮了點面條,隨便應付了兩口。”
陳老太太在幼娘對面坐下,只聽見:“大郎一夜未歸。”手中盛著粗茶的碗碎了一地,她的右眼撲騰騰直跳,便把陳二狗失蹤月余的事情說了出去:“昨天陳大郎送完魚就去找自己二弟,臨走前還給我熬了那么大一鍋粥。”說著說著,嗚咽起來。
幼娘站起身來,心口噗通直跳:“娘,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大郎滿身是血對她說‘快跑,帶著娘和孩子趕緊跑’。”
幼娘拉著陳老太太嗚咽起來:“娘,這是不是臨終托夢吧?”
陳老太太不可置信的來回踱步,又望了望門外那條出村的路:“我們家世代純良,老實本分,不該有如此禍事。這樣,你去把孩子接出來,收拾好細軟。去城里打探好消息,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你帶著孩子趕緊逃。”
幼娘是個沒主意的,聽婆婆如此說自然應允。況且自家男人老實本分,從不得罪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