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 PM |國安局臨時醫療室
云中鳴盯著自己“半晶體化的右手”,指尖輕輕劃過鋼制桌面——
滋啦——
金屬像黃油般被切開,斷面泛著詭異的藍光。
“觸覺神經能感知原子間隙了。“軍醫后退半步,“你的手指現在能穿透任何三維物質。“
云中鳴嘗試抓起水杯,手掌卻直接“穿過”玻璃,觸碰到冰涼的液體。更可怕的是,他看到了水分子在杯中的布朗運動——每一個H?O的結構都清晰可辨。
“副作用不止這個。“他聲音沙啞,指向自己的太陽穴,“我能“聽到”別人的記憶。“
醫療室突然斷電。黑暗中,通風管道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音。
“他們來了。“軍醫突然掏槍對準自己下頜,“記住,別相信任何——“
砰!
鮮血濺在云中鳴臉上。但借著應急燈的微光,他看清軍醫的頭顱里沒有大腦——只有一團“發光的幾何結構”。
21:30 PM |公孫玉的公寓
水龍頭流出的不是水,而是“數字”。
公孫玉呆立在洗手間,看著無數“0“和“1“從龍頭涌出,在洗手池里組成莫比烏斯環的拓撲結構。這是她今天第七次出現“聯覺癥狀”——上午聞到同事的恐懼是鐵銹味,下午看到地鐵廣播變成蠕動的象形文字。
手機震動。莉娜發來的視頻里,東京天空樹頂端懸浮著一個巨大的“克萊因瓶”,瓶口不斷吐出人影——那些1990年代失蹤的51區研究員。
“黃淵的筆記破譯了。“視頻里的莉娜聲音失真,“四維觀測會“重組”三維生物的意識結構。我們以為的記憶、人格,只是...“
突然,公孫玉的右眼看到視頻背景里有個“倒掛的莉娜”,正將手指插入視頻中莉娜的后頸。
手機屏顯出一行血字:
“他讓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讓你看到的。“
23:00 PM |國安局檔案庫
云中鳴的晶體手指劃過絕密檔案柜,鎖芯自動溶解。
文件夾“燧人氏計劃-1959“里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六名科學家站在沙漠基地前,其中三人臉部被燒毀。照片背面寫著:
“認知污染第一階段癥狀:聯覺、記憶植入、時間感知錯亂。“
他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撕開檔案袋,里面滑落出一個“微型克萊因瓶”——真正的容器在四維空間,三維部分只是投影。瓶中有張字條:
“我們不是第一批。1945年新墨西哥州試驗時,就有7名物理學家自發重組了DNA結構。他們現在生活在天空樹頂端。“
字跡突然變化,變成黃淵的筆跡:
“云隊長,當你讀到這條信息時,我已經不是人類了。但公孫玉還能被拯救——找到那個能看見數字的孩子。“
檔案室的鏡子突然映出兩個云中鳴:一個是他現在的模樣,另一個則是完全晶體化的怪物。兩者同時開口,聲音疊加:
“你確定現在的記憶是你的嗎?“
雨水穿透了云中鳴的身體。
他站在國安局樓頂,看著自己的右手在雨滴中泛起波紋——那些水滴穿過晶體化的皮膚,在體內短暫停留,再從另一側滲出。這具身體正在變成某種介于物質與能量之間的存在。
記憶碎片如倒帶的膠片在腦中閃回:三天前與黃淵的秘密會面(但系統記錄顯示那天他在外省出差);童年時母親送他的天文表(表盤背面刻著不存在的星座圖案);甚至十分鐘前軍醫的自殺(監控錄像里卻是軍醫平靜地走出醫療室)。
哪段記憶是真實的?
通訊器突然響起電流雜音,傳來公孫玉失真的聲音:“云隊長,小林不見了!他的畫本最后一頁......“
雜音吞沒了后半句。云中鳴的晶體手指自動調頻,強行接通信號。他聽到畫紙翻動的沙沙聲,接著是公孫玉的抽氣聲。
“畫的是你。“她的聲音發抖,“但你穿著......軍裝。“
云中鳴低頭看向自己的制服——不知何時變成了1959年的款式,胸章上刻著“燧人氏計劃-03“。
公孫玉跪在小林的空床前,畫本攤開在膝頭。
這幅未完成的素描上,“云中鳴“站在沙漠基地前,身旁是五個面目模糊的軍人。他們背后矗立著某種巨型裝置,外形像極了黃淵保險柜里的幾何體,只是表面刻滿了發光的克萊因瓶符號。
畫紙邊緣有一行小字:
“他們回來了。“
窗外,東京天空樹方向的夜空泛起藍光。公孫玉的右眼看到那里懸浮著無數個晶體化的“人“,正排隊走進天空樹頂端的克萊因瓶。其中有個回頭的身影,依稀是小林的輪廓。
水龍頭突然爆裂。
不是水流,而是無數張照片噴涌而出——1959年的實驗記錄、黃淵的童年照、甚至她從未見過的婚禮畫面(她穿著婚紗,身旁的新郎沒有臉)。這些影像在空中組成一條通往浴室鏡子的路徑。
鏡子里的“公孫玉“舉起一張新照片:
云中鳴站在沙漠里,腳下躺著五具晶體化的尸體。照片背面寫著日期——
1960年1月17日。
莉娜蜷縮在廢棄工廠角落,鎖骨下的倒計時顯示“12:07:33“。
她的脊椎正在溶解。
51區植入的裝置從后頸凸出,伸展成七根水晶觸須,每根都連接著空氣中的某個不可見節點。劇痛中,她看到自己皮膚下浮現出陌生的記憶:
某個實驗室里,她穿著1980年代的白大褂,將克萊因瓶遞給年輕時的黃淵。
“種子已經埋下。“記憶中的自己說,“等他們在東京重聚......“
現實中的莉娜突然嘔吐——吐出的不是胃液,而是無數個微型幾何體。它們在地面滾動,組成一行坐標:
北緯35.68,東經139.76。
與黃淵短信完全一致。
國安局地下三層,云中鳴站在軍醫的尸體前。
確切地說,是軍醫的“外殼“。
解剖刀劃開胸腔,里面沒有器官,只有一團發光的拓撲結構——與黃淵筆記中描述的“四維觀測者基礎形態“完全一致。更可怕的是,這團結構正在緩慢重組,逐漸形成新的“軍醫“輪廓。
保險柜突然彈開。
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個漂浮的克萊因瓶,瓶中卷著泛黃的遺書:
“當你們看到這個時,我已經完成了自我刪除。記住:四維存在不是侵略者,我們是他們遺忘的過去。燧人氏計劃不是實驗,是回家。“
署名處畫著七個指印。
云中鳴的晶體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的左胸——在那里,皮膚下浮現出一個從未注意到的疤痕。手術縫合的痕跡組成兩個漢字: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