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缸里的水要比天然瀑布腥氣一些，好在酒吧管理嚴格，水應該新換不久。

十七歲夏天的記憶在腦海深處喚醒，當年商久序的鍛煉讓她的聽力、反應能力都十分敏銳。

素眠左閃右避，那些飛濺的玻璃碎片根本沾不得她的身，鸚鵡魚落在她身后，她下意識向后折腰，把身體繃成一輪彎月，馬甲向兩側敞開，她用刺繡薄衫兜住了跳落的魚。

解救最后一條的時候，一枚玻璃碎片避無可避，劃破素眠纖細白皙的胳膊，她疼得微微皺眉。

但小山黑人趁她分身已經出現在她背后，素眠好像沒有察覺，慢吞吞地直起身子，在他伸手抓住她胳膊的前一剎，屈起左膝對準他褲襠狠狠一頂。

攻擊弱點、速戰速決，齊活了。

“嗷！”小山黑人叫得凄慘，床前青年饒有興致地看著，忍不住瞇眼，仿佛自己也感覺到了疼痛。

洛柄達在門口守著，他已經請示過商久序，素眠做的任何決定不必阻攔，所以也不敢帶人擅闖，正焦急等候，祈禱小姑奶奶可千萬別在他場子出事，門開了。

小姑奶奶右臂上那道刺目的傷痕把他魂都嚇飛了！

“蒼天！”素眠無視洛柄達的哀嚎，遞給他一塑料袋肥得流油的鸚鵡魚，他呆呆接過，塑料袋很沉，里面都是水，“把這些魚找個地方安置好。”

說完，門又關了，留下不知怎么跟老天爺交代的洛柄達，抱著魚，苦著臉，讓下屬給商久序打電話。

電話一接通他就開始嚎：“序哥，沒天理了，你說那幾個人打不過素眠我才沒管的，她胳膊上怎么被劃破一條口子啊？我看了還在滲血呢，她現在又進去了，我們都被關在外面，里面可是個狠人！”

屋內，隔音很好的防盜門透不出一絲聲音，素眠偏頭看了眼右臂上的傷口，不算深，比手掌略短一點，細長的一道傷口，浸水后微微有些泛疼。

她沒理，快步走到床前，警告性地冷視青年一眼，幫趙婼瀾把封口的膠帶輕輕撕掉，人瞬間倒在她懷里，因長時間缺氧陷入了昏迷。

“你這是犯法知道嗎？”素眠杏眸中噴出怒火，找出手機撥打私人醫生的電話。

如果她再晚些看到消息，萬一趙婼瀾真的因為窒息缺氧對腦組織產生了不可逆的傷害，嚴重的話會導致植物人，甚至死亡！

“你剛才的招式，不是傳統的商家式，而是......”青年慢條斯理地說話，對素眠的憤怒視若無睹，素眠懶得理這瘋子，電話接通打斷了他，“錢醫生，你在家嗎？太好了，北冰洋酒吧在你家往龍興街直走九百米左拐，我發你位置，有病人需要急救。”

“窒息缺氧。嗯，已經恢復空氣補給了，我摸了脈搏正常，不用心肺復蘇或者人工呼吸是吧？好，那我等你過來，你到了直接報我的名字，上三樓。”

電話掛斷，青年陰惻惻地看著素眠，繼續他未盡的話：“傳統商家式都是用右手起手，你為什么都是用左手？”

“我是左撇子。”素眠不耐蹙眉，伸手查看趙婼瀾頸后，沒有傷痕，很好。

“可我看你日常習慣，下意識伸出的是右手。”青年幽幽盯著她，素眠收回的右手一頓，嗓音更冷，“你管得這么寬，信不信我連你一塊揍？”

“一個右撇子，卻用左手打架，導致左手的力氣比右手還大。剛才拎那袋魚的時候，你本來是用右手拎，因為太沉了，又換成了左手，對嗎？”

素眠快被他左手右手地繞暈了，見趙婼瀾暫時沒有大礙，干脆坐在床邊，與青年對視：“你想表達什么？”

青年應該是中外混血，眉眼立體迷人，瞳孔幽藍，面容白皙，美式前刺的發梢有種金色的光暈。他的嗓音清潤悅耳，普通話的咬字很溫柔，有種貴公子感。

“你是右利手，卻用左手打架。”他又重復了一遍，“教你商家式的人是左利手，我猜得沒錯吧？”

素眠訝異挑眉，沒想到這小混血通過這點細節，還能推斷出事情的真相。他說得都沒錯，商久序確實是左撇子，小時候本來要教她正統的商家式，但她鬧著要學跟他一樣的，所以招式是鏡像的。

因為長期左手打架，使勁多了，左手的力氣比右手還大，雖然日常習慣使用右手，可遇到剛才拎魚那樣需要用力的情況，她就會換成左手。

“對了怎樣，錯了又怎樣？”素眠又探了一遍趙婼瀾的呼吸，雖然很輕，但比剛才平緩多了，她也松了一口氣，“商久序親自教的，你有意見？”

青年藍瞳晃動，似是不可置信，喃喃自語道：“商sir......”

“怪不得您能進到這里，我給所有人設置的黑名單，都會被更高級的商sir設置的白名單覆蓋掉......”

他突然跟發神經一樣，素眠習慣了自己提到商久序的名字，所有人，尤其是越見過世面的人反應越大，看來這家伙來頭確實不小。

“你那三個打手是什么人？”素眠剛才交手時感受到了黑幫的味道。

“我父親勢力在m國西海岸，從猛虎突擊隊里挑了幾個精銳保護我。”轉瞬間，青年已經調整好表情，重新恢復淡然。

m國西海岸的猛虎突擊隊精銳，居然能給私人當保鏢，好大的排面！

“你見過商久序出手？”認識商家式的人不多，能這么快精準識別商家式的人更不多，素眠好奇，商久序在m國西部打過架？

青年點點頭，又搖搖頭：“我父親有幸收藏商sir青年時期在m國參加反恐演練的錄像，我從小到大，看了很多遍。”

從小到大......還很多遍......素眠覺得有意思：“你多大，還從小看他？”

“我十八歲。”十八歲的人很難不對自己的年紀感到驕傲。

商久序今年二十七，素眠在心里默算，好吧，還真是從小看到大。

“你崇拜商久序？”哪有人抱著個錄像帶看起來沒完沒了的。

“商sir是西海岸的傳奇，全世界圈層里，只有他一位用姓氏代表個人。不依從家族，因為他已經高于家族，在他之后，商家無人敢再用姓氏指代自己，他讓商氏偉大。”

素眠聽得想摸鼻子，這小孩還挺中二的。真想不到他干這么殘暴的事，一會就聯系警方和大使館把他抓起來。

“商sir是我的偶像，你能帶我見見他嗎？”

素眠心想，我帶你見警察：“我為什么要答應你？”

青年眸色認真：“因為我愛上了你。”

素眠懶得給他眼神，撥開他擋住自己視線的腦袋，她聽到里間有小孩在哭，奇怪的是，哭得一點都不讓人討厭。

她輕擰把手走了進去，里間坐著一個玉雪可愛的小姑娘，約莫兩三歲，短手短腳十分惹人疼愛。

小女孩察覺到有人進來，抬起頭。

素眠愣住了，這小姑娘長得太像商久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