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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瘋狂

下一秒,那股柔和的力量猛地一送!樹慈的身影,如同被投入深海的石子,瞬間被那旋轉的漆黑漩渦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眉心那點冰冷的星紋烙印,在辰如月絕望放大的瞳孔中,留下最后一抹刺眼的光痕。那漆黑的漩渦在樹慈消失后,如同完成了使命般,猛地向內坍縮,瞬間消失!

轟隆——!!!又是一聲更加劇烈的巨響!天文館堅固的穹頂如同紙糊般被一股無形的巨力狠狠撕裂!狂暴的、帶著硫磺和星辰毀滅氣息的颶風倒灌而入!

冰冷而貪婪的、非人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掃過整個空間,瞬間鎖定了樹慈消失的位置,然后帶著被戲弄的狂怒,猛地追向那尚未完全平復的時空漣漪!它們追著他去了!風暴的中心,被強行轉移了。

展廳內,一片狼藉。警報早已在第一次沖擊時就徹底啞火。只有破碎的玻璃、倒塌的展柜、簌簌落下的塵土,以及空氣中殘留的、令人作嘔的硫磺和空間撕裂后的焦糊味。

良七站在原地,月白長袍在倒灌的狂風中獵獵作響,上面的星紋流轉著微光,替她隔絕了大部分沖擊。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樹慈消失的地方,又看了一眼被無形力量禁錮在原地、如同失去靈魂般呆滯地望著漩渦消失方向的辰如月。

良七緊繃的神色在這時舒緩下來,轉而代之的是無限的擔憂。

辰如月跪坐在地上,懷里的歪耳朵兔子玩偶早已在剛才的混亂中不知滾落何處。她臉上淚痕交錯,混合著塵土和嘴角的血跡,一片狼藉。

那雙曾經盛滿星光和樹慈倒影的眸子,此刻空洞得如同被挖去了所有星辰的夜空,只剩下無盡的死寂和冰冷。她呆呆地望著樹慈消失的虛空,仿佛整個世界的色彩和聲音都在那一刻被徹底抽離。

良七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依舊冰冷,卻似乎少了些之前的絕對漠然,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最終,她什么也沒說。她抬頭看了一眼被撕裂的穹頂之外,那片被混亂能量扭曲的天空。那些追著樹慈而去的恐怖存在的氣息已經遠去,但這個世界脆弱的平衡已被打破,未來……難料。

良七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透明,如同水中的倒影。一陣光影在出現在良七片刻后消失,光影下是一位幼小的身材,她身體彎曲的躺在地上。一個冰冷得近乎嘆息的聲音,如同從遙遠的時空彼岸傳來,只有她自己能聽見:【毛頭小子……別死了。】

地上蜷縮著一個身影。

那不再是身披星紋月袍、氣勢浩瀚如星海的守護者。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女童。她穿著明顯過大、顯得空蕩蕩的粗糙麻布衣衫,衣料磨損得厲害,沾滿了灰塵。她小小的身體彎曲著側躺在地上,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在毫無血色的臉頰上投下脆弱的陰影。

原本如墨玉般的長發,此刻散亂地鋪陳在冰冷的地面,發梢還沾著碎石和塵土。她的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只有眉心處,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星芒余燼,證明著她與方才那驚天動地的力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辰如月依舊跪坐在地上。

時間對她而言,仿佛在樹慈被漩渦吞噬的瞬間就徹底停滯了。她維持著那個姿勢,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臉上交錯縱橫的淚痕早已干涸,混合著塵土和嘴角的血跡,結成了暗紅色的痂。那雙曾經盛滿星光、倒映著樹慈身影的眸子,此刻是徹底的、令人心寒的空洞。沒有焦距,沒有光亮,如同被徹底挖去了靈魂的深井,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冰冷的死寂。

她呆呆地望著樹慈消失的那片虛空,那里只剩下被恐怖力量撕扯后殘留的空間漣漪,像水面破碎的倒影,正在緩緩平復。她的世界里,所有的色彩、聲音、觸感……都在那個身影被吞噬的剎那,被硬生生地、徹底地剝離了。只剩下永恒的、冰冷的虛無。

一陣裹挾著碎石的冷風,打著旋兒從撕裂的穹頂灌入,狠狠刮過她的臉頰,吹動她散亂的發絲。這冰冷刺痛的感覺,才像一根細針,極其緩慢地刺入了她麻木的神經。

她的眼睫,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空洞的視線,如同生銹的機械,極其滯澀地、一點點地轉動,最終落在了幾步之外,那個蜷縮在地、無聲無息的小小身影上。

麻布衣衫……蒼白的小臉……眉心那點微弱到幾乎熄滅的星芒……

辰如月的瞳孔,在死寂的深潭中,極其緩慢地收縮了一下。一絲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波瀾,在她空洞的眼底深處掙扎著浮現。

是她……那個高高在上、冰冷無情、將樹慈當成誘餌推入深淵的女人……良七?

怎么會……變成這樣?一個……孩子?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恨意、茫然和一絲被命運殘酷戲弄的冰冷憤怒,如同冰冷的毒蛇,一點點纏繞上她幾乎停止跳動的心臟。

就在這時——

“咳……咳咳咳……”一陣微弱而痛苦的咳嗽聲從不遠處傳來。

是那個被震暈的館長。他掙扎著從一堆玻璃碎片和倒塌的展柜殘骸中爬了出來,灰頭土臉,眼鏡碎了一片,臉上還有幾道血痕。他茫然地環顧四周,目光掃過跪坐在地、如同行尸走肉的辰如月,掃過那被撕裂的穹頂和滿目瘡痍,最終,他的視線定格在了“老星輝”原來的位置。

“不……不!!我的‘老星輝’!我的寶貝啊!!”館長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連滾帶爬地撲向那堆廢墟。他瘋狂地扒拉著黃銅鏡筒的碎片和玻璃渣,雙手很快被割得鮮血淋漓,卻渾然不覺。

“碎片……那塊核心鏡片呢?!那塊隕石鏡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更加癲狂地翻找著,渾濁的老眼里充滿了絕望和貪婪交織的光芒,“值錢啊!那是無價之寶!不能丟!不能丟啊!!”

他的哭嚎和瘋狂翻找的聲音,像是一把生銹的鋸子,在死寂的展廳里來回拉扯,刺耳無比。

辰如月空洞的目光,被這歇斯底里的嗓音拉扯著,再次緩緩轉動,落在了館長身上。看著他為了所謂“無價之寶”而瘋狂的模樣,看著他手上淋漓的鮮血,辰如月麻木的神經里,終于涌起了一絲冰冷的、帶著濃烈嘲諷的厭惡。

世界都要傾覆了,樹慈被當成誘餌拋向了未知的絕境,一個強大的存在變成了昏迷的幼童……而這個老頭,還在惦記著那塊惹來滔天大禍的破石頭?

就在館長不顧一切地扒開最后一塊壓著的沉重展板時,他的手猛地頓住了,隨即發出一聲狂喜的怪叫:“找到了!哈哈!天不亡我!”

他顫抖著,從一堆扭曲的金屬和碎玻璃下,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樣東西。

正是那塊“老星輝”的核心鏡片——也就是良七口中的“界碑信標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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