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在窗臺灑落一層銀霜，屋外蟲鳴悠悠，樹葉在微風的擾動下沙沙作響。
“這是哪里？”
柴堆，木屋。
嘎骨望向窗外，是一番它從未見過的生機盎然的景象。
“這里...不是毒巫沼澤。”
“甚至...不是艾澤瑞拉！”
作為一名還算有所見識的高等骷髏，嘎骨甚至曾走出幽伶森林，抵達哀嚎之海。
“這里是玄空界，武蒙山。”
正當嘎骨思索之時，身后突然響起聲音。
受驚之下，嘎骨猛然張開下巴，借反彈的力量撞向前方大門！
“哦？這就要逃了嗎？”
“你還真是果斷啊。”
聲音幽幽中帶著戲謔，充滿調侃的意味。
嘎骨心中暗罵，自己是骷髏，不是傻子。
一個能跨大陸使用空間魔法的家伙，就算它全盛時期也不是對手。
現如今只剩下一個腦袋，不跑等著被當煉金材料嗎？
而且，富貴險中求。
說不定這也是一次逃離骨龍掌控，重獲自由的機會！
眼看房門就在眼前，嘎骨的目光愈發通紅！
然而，啪地一聲。
身體前沖的勢頭戛然而止，一只大手突然出現在眼前，扣住他的眼眶和口腔。
“瑪德！這動作怎么似曾相識！”
嘎骨嘗試掙扎兩下，但對方力量強悍，最終無果。
隨著大手調轉方向，一張陌生的面孔滑入視野。
五官比它稍顯端正，膚色比它白皙很多，目光灼灼，嘴邊還淺淺啜著難以捉摸的笑容。
該死！怎會如此俊朗！
“大人！”
“先別動手！俺有情報！”
靈魂之火突突燃燒，嘎骨緊張關注著林煜的表情變化。
它不得不承認一點，人類比亡靈更聰明，也就意味著更難欺騙。
“哦？又有情報？”
“說來聽聽。”
林煜表現地頗為好奇。
嘎骨心中一喜，“大人可知，有一條幼年骨龍與俺在一起。”
“它掌控著某種運用靈魂之火鍛造武器的方法，成品威力強大，可輕易洞穿45級黑甲死騎的防御，還可脫離操控，自主攻擊！”
“若您有想法，俺愿意幫您將它引來！”
和當初幾乎一模一樣的說辭。
林煜聽了嘴角微抽，頗有沿鼻梁把嘎骨掰開的沖動。
忠誠為零，反骨拉滿？
很好，爐鼎打造計劃該加提上日程了。
嘎骨一直在觀察林煜面色，見對方笑容不見，心中咯噔一下。
說錯話了？
“就這么水靈靈地賣了你的骨龍大人，你有想過怎么和他解釋嗎？”
林煜嗤笑道。
嘎骨一愣，正要說些什么，突然視野中星光乍現，又回到了圣樞，緊接著沒有停留半分，星塵消散，昏暗的沼澤地映入眼簾。
“額...俺這是，又回來了？”
雖然環境熟悉，但嘎骨卻感到一絲寒意。
“你還有什么想說的嗎？”
身后傳來低沉的聲音。
“骨...骨龍大人...”
...
翌日清晨。
第一縷陽光破入窗戶，叩開林煜眼簾。
昨晚將嘎骨丟入圣樞后，他終于能安心睡覺，不必擔心對方逃跑。
而眼下，他還需要一鼎煉器爐。
這東西陣法玄妙，材料駁雜，非他一時半會兒能湊齊，所以，最簡單快速的方式是去集市。
試煉峰。
這里專門發布各種試煉任務，是武圣門最繁華的區域。
完成任務后，獲得獎勵的弟子也將根據自己需要，或以物易物，或寄賣收售。
時間一久，集市便應運而生。
而為了容納試煉堂和集市，武圣門門主武庚，元嬰期修士，特意轟塌了山巔，打造出大片平坦的開闊地，也算是百里仙山獨一道的奇觀。
照例砍過20棵青峰竹，交接任務后，林煜買上兩塊肉餅，前往試煉峰。
剛到山腳，便可見天空云海間人影若隱若現。
“御劍...沒想到來了修仙界，這仍然是個奢望...”
林煜咋舌不已，心中說不羨慕是假的。
路上有零星同行者，都是些雜役弟子。
“聽說了嗎？下個月就是門內大比，據說這次獲勝的前三名將代表宗門參加爭仙會！”
“爭仙會？沒聽說過，這玩意一聽就跟咱們沒關系。”
“哎...那曾是父母對我的期望，八大仙門共同主持的盛會，人才天驕齊聚，可惜...”
“別做夢了，遙不可及，還不如門內大比，屆時開個盤口，又能猛賺一筆靈石。”
“安師兄說，只要我能交齊10000枚下品靈石，就引薦我成為見習弟子，還差4000多就夠了！”
“見習弟子！此話當真！朱兄！這門道可否與我細說？”
“自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只是這門路寶貴，我一般都不同他人講...”
“明白！這是100下品靈石，朱兄暫且收著，若能介紹入門，呂某定另有重謝！”
“哈哈！好說好說！你我且走且聊！”
接過靈石，兩名雜役弟子勾肩搭背，低聲加快腳步。
“嗯...聽不見了。”
林煜微微皺眉。
繳納萬枚下品靈石就能介紹入門，反正他沒聽說過這種門道。
而且...見習弟子...
門內有這種職位嗎？
“或許是我孤陋寡聞了吧。”
林煜搖搖頭。
沿山路向前片刻，穿過隧道，前方突然一片開闊！
破空聲縈繞頭頂，御劍者人來人往，風度翩翩。
因禁空陣法限制，他們紛紛落于山門，步行進入。
穿過聳立的匾門，吆喝聲，擊打聲，爭吵聲混雜著兇獸靈騎的低吼咆哮，林煜仿佛瞬間置身于菜市場，全無仙家祥和之意，格外世俗。
但林煜很享受這種環境。
人嘛，終究還是群居動物。
“師弟！早上新出爐的納氣丹！要不要來兩顆？”
“師弟！一品金剛符！可擋煉氣巔峰全力一擊！”
“師弟！來把三仙歸洞！十枚靈石下注，有機會翻贏百倍！”
...
踏入集市，耳邊便傳來諸多招呼。
和其他地方不同，集市擺攤的修士格外歡迎雜役弟子。
因為他們知道，雜役弟子更迫切，更好騙！
但林煜知道這些，所以并未停留，而是直接朝煉器堂開設的區域走去。
相比門口，這里秩序井然許多。
很快，在一眾攤位中，林煜尋到一鼎四角爐具。
巴掌大的體積，四面雕刻云海圖，其貌不揚。
“敢問師兄，這鼎如何賣？”林煜上前詢問。
攤位后，一名短袖粗褲的壯漢正盤膝打坐。
全身肌肉哪怕在修士中都格外健壯。
聽聞有人詢價，壯漢睜眼，眼底閃過一抹火光。
“四相蘊火鼎，二品法寶，以四相陣圖加持，可提升五成火屬靈力，烙印神識后注入靈力即刻放大，高一丈半，長寬各兩丈，危急時刻可做御敵之用。”
“售價5000下品靈石。”
“......”
價格一出，林煜默默收回右手。
賣了他也不值這個價。
壯漢看出林煜囊中羞澀，也不再理會，合攏雙眼，靜心打坐。
林煜不找沒趣，在周圍其他攤位轉了轉。
但一圈下來，還真就沒看到第二口爐鼎。
無奈，他最后又回到壯漢的攤位前。
“敢問師兄，這鼎可有其他售賣方式？”林煜拱手詢問。
“若你能拿出三品礦材，也可以考慮。”壯漢眉眼未抬。
“三品...還要礦材...”
林煜心中暗嘆。
放眼整個武圣門，恐怕只有占據的那處一級礦脈能偶然產出幾塊吧。
“魯師弟！我要的材料可有消息？”
正當林煜準備離開，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柳師姐。”
壯漢聞聲起身，苦笑著搖頭。
林煜心中微動，來者是他在藏書閣登記處所遇的那位結丹期師姐。
“那礦上可有消息？”
“哎..礦脈愈發貧瘠，已經兩個月沒有挖掘出三品礦材，我祖父每日爐火不息，凝煉的精鐵也才堪堪支撐給云陽宗的納貢之用。”
魯撼無奈解釋道，“選用二品隕鐵，多加精煉不可嗎？”
柳林清搖搖頭，“非三品材料難以承受劍陣威能。”
“勞煩魯師弟大比前繼續幫我收集著些。”
“沒問題，師姐。”
話落，柳林清轉身離開，末了瞥見正裝模作樣挑選材料的林煜，并未言語。
待她離開，林煜反方向離開攤位，心中思索起兩人交談的內容。
記得初見時，這位柳師姐正翻閱一本《千綱隕殺劍陣》，其口中大比，應該就是指下月一日的宗門比武。
想來是為了取得名次，在搜集劍陣材料。
而說到材料，他雖然沒有三品礦石，但卻有硬度與其相當的另一樣東西，黑玉骨。
亡靈生物中，骷髏族的加點方向就是骨骼強度。
因此，黑玉級的骷髏骨骼哪怕放到玄空界，其堅硬程度在三品材料中也算出類拔萃。
但貿然暴露黑玉骨，先不說難免引人聯想到魔修，那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不能自己出馬...
可是，這種事，又能找誰代勞呢？
“骨龍大人！”
“俺錯了！俺向神靈懺悔！俺不該出賣您！”
“您大人有大量！放俺出去吧！”
就在這時，識海某處傳來幽怨乞求的哀嚎。
林煜頓時眼前一亮，這不就有了嗎！
...
山門外。
一無所獲的柳林清駐足遙望云海盡頭，眼中神色復雜，似有心事。
“爹，娘，等我，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的。”
幼年的慘劇如陰霾不散，柳林清雙手緊握，指甲近乎嵌入皮肉。
良久，她平復心情，長舒一口氣，揮手召喚出一把赤霄長劍。
正欲御劍騰空，返回藏書閣。
不曾想身后突然響起一聲呼喚。
“師姐且慢！”
聞言，柳林清停下腳步，轉身向后看去。
只見一顆漆黑的骷髏頭正在林中朝自己蹦蹦跳跳。
頭上還頂著一根同樣質地的人手臂骨，隱隱散發靈力波動。
魔修！？
柳林清一念閃過。
噌——！
赤色劍影倏忽而去，貫穿嘎骨口腔，直接將其釘在林中巖石上！
“額，好果斷的女子...”
三仙歸洞攤位前，林煜不由為嘎骨捏了把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