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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生

男主出生那天,黑云像浸了墨的棉絮壓在頭頂,狂風卷著暴雨砸得屋瓦亂響,天邊的雷轟隆隆滾個不停。最邪門的是,村里所有的黑狗都像瘋了似的,蹲在他家院墻外狂吠,聲嘶力竭,直到他落地的哭聲響起才戛然而止。爺爺抱著襁褓里的嬰孩,看著他皺巴巴卻透著股倔勁的小臉,沉聲給娃起了名:“就叫陳玉吧,玉石的玉,得經得住磨。”這樁怪事像長了腿,沒幾天就傳遍了整個村子。那會兒陳玉還不滿月,裹在襁褓里只會閉著眼哼哼,可院門外的風言風語卻沒斷過。東家的嬸子挎著籃子經過,跟西家的大娘咬耳朵:“你說邪乎不?生個娃動靜這么大,黑狗都叫破了嗓子……”“可不是嘛,老輩人說這是‘兇星降世’,怕是要克親的……”這些話像針似的扎進爺爺耳朵里。有回村頭的張瞎子拄著拐上門,捻著胡子說要“給娃算算,看看能不能化解”,話里話外都暗示這孩子留不得。爺爺當時就紅了眼,抄起門后的扁擔往地上一跺:“我孫子陳玉,我護著!他是好是壞,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王老太更是把陳玉護得跟眼珠子似的。喂奶、換尿布都親自來,夜里抱著陳玉睡,聽見窗外有動靜就披衣坐起來,攥著爺爺給的那枚老銅錢,在黑暗里輕聲念叨:“咱陳玉不怕,有奶奶在呢……”滿月那天,按規(guī)矩該請親戚吃酒,可爺爺只擺了兩桌,來的都是最親近的幾戶人家。席間沒人提出生那天的異象,爺爺卻端著酒杯,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陳玉是我陳家的種,從今往后,誰敢糟踐他一句,先過我這關!”說罷,他把酒一飲而盡,目光掃過屋外那些探頭探腦的身影,帶著股誰也別想欺負的狠勁。襁褓里的陳玉咂了咂嘴,像是感應到了什么,小臉蛋蹭了蹭奶奶的衣襟,睡得安穩(wěn)極了。轉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爺爺揣著家里東拼西湊才湊齊的五萬塊錢,用塊藍布層層包好,又揣了兩個窩窩頭,就往幾十里外的青云觀趕。村里人都說那觀里住著位清玄道長,通陰陽,曉命理,是附近百里最有本事的人。爺爺走了大半天,直到日頭偏西才到觀門口,鞋上的泥結了層硬殼,嗓子干得冒煙。他對著守門的小道童作揖,說要見道長,有急事相求。等了快一個時辰,才被領進一間飄著檀香的屋子。清玄道長坐在蒲團上,須發(fā)皆白,眼睛卻亮得像藏了星子。他聽完爺爺說的出生異象,又問了陳玉的生辰八字,沉默半晌,才緩緩道:“這孩子命盤帶煞,卻也藏著慧根,尋常人家護不住,得入了道門,以道法護體,方能化險為夷。”爺爺“噗通”一聲跪下,磕了個響頭,把藍布包著的錢往前推了推:“求道長慈悲,收我孫兒為徒吧!這五萬塊錢是家里全部的積蓄,您一定收下,只要能保他平安,我陳家人一輩子記您的恩!”道長扶起他,把錢推了回去,嘆道:“緣分使然,我便應下了。錢不必留,修行之人不重這個。只是不必讓他出家,每月初一十五送來我這里,教他識字念書,學些基礎道法,到七歲再說下一步。”爺爺千恩萬謝,揣著道長給的一道平安符往回趕,夜里走路都覺得腳下生風,心里那塊懸了許久的石頭,總算落了地。打那以后,每月兩次,爺爺都背著陳玉去青云觀。起初陳玉還在襁褓里睡,大些了就趴在爺爺背上,聽著道觀的鐘聲咯咯笑。清玄道長不疾不徐,先教他認“天、地、人”這些字,再教他背簡單的口訣,用小木棍在地上畫八卦的形狀。陳玉學得快,三歲就能把《三字經》背得滾瓜爛熟,五歲時握著爺爺做的小羅盤,能準確指出“東、南、西、北”。道長常摸著他的頭說:“這孩子,是吃這碗飯的料。”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著,陳玉在村里依舊常被指指點點,但他身邊總跟著爺爺或奶奶,手里偶爾還攥著道長給的桃木小劍,眼神里少了怯懦,多了點說不清的沉靜。不知不覺,就到了他七歲那年。陳玉七歲那年,清玄道長看著他把剛畫好的鎮(zhèn)宅符鋪在桌上,墨線勻整,朱砂點得穩(wěn)當,忽然對陪在一旁的爺爺說:“這孩子底子扎得差不多了,該送去上學了。”爺爺愣了愣:“上學?可他這情況……”“尋常學問不能落。”道長捻著胡須笑,“白日里去學堂跟同齡人相處,學些算術文字;每周六過來我這兒,接著學道法。這般兩頭兼顧,既能沾些人間煙火氣,也不耽誤修行,反倒穩(wěn)妥。”爺爺想了想,覺得在理。村里的閑言碎語雖沒斷,但陳玉這幾年跟著道長學了些本事,眼神亮堂,見了人也敢抬頭說話,不再是小時候那個怯生生的娃娃。送去學堂,或許能讓他更像個普通孩子。就這樣,陳玉成了村小學一年級的學生。課本上的“山、水、田”他早認得,算術題也做得快,只是不太愛說話,課間總一個人坐在操場邊,手里偷偷轉著爺爺做的小羅盤。有同學笑他“神神叨叨”,他也不惱,只淡淡看一眼——那眼神里帶著點不屬于孩童的沉靜,倒讓對方莫名閉了嘴。每周六仍是雷打不動去青云觀。道長教他的內容深了些,不再是畫簡單的符、背基礎口訣,而是講“龍脈走向”“星象與地脈的呼應”,還教他用羅盤測方位、辨吉兇。陳玉學得入迷,常常忘了時辰,直到爺爺在觀外喊他,才戀戀不舍地收起紙筆。道長偶爾會帶他去后山,指著某處凸起的土坡說:“這是‘回龍顧祖’的地勢,聚氣藏風,若是葬在此處,后代易出貴人。”又或是在溪邊停下,讓他看水流的走向:“水為財,卻也分吉兇,你看這溪繞著山走,是‘玉帶纏腰’,若是直沖沖穿村而過,便是‘穿心煞’了。”陳玉聽得認真,小本子上記滿了符號和注解。他漸漸明白,道長讓他去上學,不是要他丟開道法,而是讓他在人間煙火里悟“道”——道法從來不是脫離生活的玄虛,而是藏在柴米油鹽、山川河流里的規(guī)律。日子像青云觀前的石階,被往來的腳步磨得光滑。轉眼三年過去,陳玉十歲了。他個頭躥高了不少,站在道長面前快到胸口,翻開他的筆記本,里面早已記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畫滿了各式羅盤圖和風水局,透著股與年齡不符的專注。這年秋天,道長遞給了他一本線裝的舊書,封面上寫著“青囊經淺釋”。“這書你先拿去看,下周來,我考你。”陳玉接過書,指尖觸到粗糙的紙頁,心里忽然一動——他知道,自己的修行,要進入新的階段了。周六的清晨,露水還凝在路邊的草葉上,陳玉揣著那本《青囊經淺釋》往青云觀走。十歲的少年已經能獨自走這幾十里山路,羅盤別在腰間,隨著腳步輕輕晃動,木殼子被磨得發(fā)亮。剛過半山腰的老槐樹林,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喚他:“陳玉……”那聲音輕飄飄的,像風刮過樹葉,卻又清晰地鉆進耳朵里。他猛地回頭,林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只麻雀驚得撲棱棱飛起,落在遠處的枝椏上,歪著頭看他。“誰?”陳玉攥緊了手里的書,指尖有些發(fā)涼。這山路他走了三年,從沒聽過這樣的聲音。沒人應。風穿過樹林,發(fā)出“嗚嗚”的響,倒像是有人在暗處偷笑。他皺了皺眉,轉身繼續(xù)走,心里卻打起了鼓——道長教過他,山野間若聞無名呼喚,不可輕易應答,恐是精怪作祟。可沒走幾步,那聲音又響了,這次更近,像貼在他耳邊:“你的書……借我看看啊……”陳玉霍然轉身,依舊空無一人。但眼角的余光瞥見,旁邊一棵老槐樹的樹洞里,似乎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不是光,是一種灰撲撲的影子,像團被揉皺的紙,正順著樹干往上爬。他心里一緊,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羅盤。指針在盤心瘋狂打轉,“嗡嗡”地顫,這是有邪祟靠近的征兆。“別裝神弄鬼的!”他想起道長教的口訣,沉聲道,“天地玄宗,萬炁本根……”話音未落,腳下突然一軟,像是踩空了臺階。低頭一看,明明是堅實的土路,卻憑空陷下去一個淺坑,坑里積著黑糊糊的水,水面上漂著幾片腐爛的樹葉,隱約映出一張模糊的小臉,正對著他笑。陳玉猛地往后跳開,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他知道不對勁,這不是普通的精怪,對方是沖著他來的。他不再猶豫,轉身就往青云觀的方向跑,羅盤的指針抖得更厲害了,像是在預警什么。跑過一道山梁時,風突然變得刺骨,明明是夏末,卻冷得像寒冬。路邊的野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黃、枯萎,空氣中飄來一股淡淡的腥氣。他眼角的余光里,總覺得有什么東西跟在身后,矮矮的,貼著地面飄,看不清形狀,卻能感覺到那道陰冷的視線,黏在他背上。“陳玉……回來啊……”那聲音又響了,這次帶著哭腔,像個迷路的孩子,“我好冷……”他咬著牙不回頭,拼命往山頂跑。青云觀的飛檐已經能看見,他心里剛松了口氣,腳下突然被什么東西纏住——低頭一看,是幾根發(fā)黑的藤蔓,不知何時從地里鉆出來,像蛇一樣纏上他的腳踝,越收越緊。“孽障!”一聲怒喝從頭頂傳來。清玄道長不知何時站在觀門口的石階上,手里握著一把桃木劍,劍身在晨光下泛著紅光。他袍袖一揮,幾道黃符紙“唰”地飛過來,落在藤蔓上,“噼啪”燃起淡藍色的火苗,藤蔓瞬間縮回地里,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尖叫。陳玉踉蹌著爬上最后幾級臺階,撲到道長身邊:“師傅!”道長扶住他,臉色凝重得可怕,眼神卻死死盯著山下的樹林:“是‘替身煞’,沖著你來的。你這幾年修行漸深,命里的煞氣被引動了,它們想拿你當替身,好入輪回。”話音剛落,山下的樹林里突然涌起一團黑霧,黑霧中隱約有無數只手伸出來,朝著觀門的方向抓撓,伴隨著密密麻麻的低語,聽得人頭皮發(fā)麻。“你先進屋,把那本《青囊經》放在供桌上,用朱砂筆畫個‘鎮(zhèn)’字,千萬別出來!”道長把桃木劍塞到他手里,又遞給一張黃符,“貼在門上,能擋一時。”陳玉知道事態(tài)嚴重,攥著劍往屋里跑,剛跑到門口,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巨響。回頭一看,那團黑霧已經涌到觀門口,道長站在臺階中央,雙手結印,周身亮起一圈金光,正死死抵住黑霧的侵蝕。“師傅!”他急得想沖回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是道長布下的結界。黑霧里傳來刺耳的尖嘯,無數黑影撞擊著金光,金光的范圍越來越小,道長的頭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嘴角滲出了血跡。他卻像是沒察覺,只是朝著陳玉的方向喊:“記住!道法在己,不在形……守住本心,方能破煞……”最后一個字落下時,金光猛地炸開,像煙花一樣絢爛,隨即迅速熄滅。黑霧被震得退了回去,卻在消散前,一道黑影突破了最后的防線,朝著道長的胸口鉆了進去。“師傅——!”陳玉撕心裂肺地喊著,拼命撞擊結界,可結界紋絲不動。他眼睜睜看著道長晃了晃,桃木劍“當啷”掉在地上,身體緩緩倒了下去。倒下的瞬間,道長的目光越過結界,落在他身上,帶著一絲欣慰,又帶著一絲決絕。黑霧徹底散去,山間恢復了平靜,只有風吹過觀門的嗚咽聲,像在哭泣。結界消失時,陳玉撲到道長身邊,顫抖著伸出手,卻發(fā)現(xiàn)師傅的身體已經涼了。那雙總是亮得像藏著星子的眼睛,緊緊閉著,再也不會睜開了。陽光越過山頂照下來,落在道長身上,也落在陳玉沾滿淚水的臉上。他攥緊了手里的桃木劍,劍身上還殘留著師傅的體溫,腰間的羅盤指針,第一次指向了正北——那是陰煞匯聚的方向,也是他從今往后,必須獨自面對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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