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末年,四俠隕落,世間只剩傳說。傳聞,陳春蘭與馮驚云孕有一子,流落民間。三俠身死,其中,兩具尸骨傷痕累累,一具下落不明,僅剩一俠步微微福大命大,在其掩護下重傷離開,但至此渺無音訊,有人說她其實早已去世,和其余三俠客一同葬在琳瑯山,還有人說她游山玩水,遠離凡塵。現如今,靠近眾生海的地方還供奉著四神雕塑,出海前獻上一壺酒、一碗水、一顆蘋果還有一份桂花糕,可保出海安全,化險為夷。
琳瑯山深處,一條流水長而清,半畝良田傍高山。
溪邊,少女身穿粗布麻衣,頭發被隨意盤在其后,汗水如雨流淌。手上的衣服終于洗完,才舍得洗洗手,順便洗把臉,頃刻間的涼爽也滿足了。洗好的衣服,放在木盆搬到晾衣繩前,晾衣繩的高度每天都在變,所以每次晾衣服都是技術活。中間那段最低,努力往上蹦蹦還能搭上,兩邊則有些高。只見,少女身姿輕盈,借力踩樹,衣服也板板正正搭在晾衣繩上。
衣服晾完,長舒一口氣,“真棒。”
隨即端著空木盆往家走。
一個很普通的房子,門口還有一個娘子輕搖蒲扇,在躺椅上晃來晃去。一條小白狗依偎在身邊。她把木盆放在一邊,蹲下摸了摸小狗,小狗也討好般翻過來,漏出肚皮。
“中午吃什么?”
“步微微,我剛干完活回來你也不關心我累不累,張口就是吃什么。”
步微微笑著往上縱了縱,腳有些懸空:“你又不小了。”
她站了起來,手一叉腰:“今天是什么日子?”步微微想了想,回道:“下山拿藥的日子。”
“步微微!”
“錢在鐵盒里。”
她氣不過的對著空氣猛打幾拳,轉身進屋。
桌子上,赫然放著一碗面,地上還有一把劍。她愣了一下,激動的跑出來,一下子撲在步微微身上。
“姨母!我就知道你沒忘。”步微微笑著試圖把她推開,“哎呦行了昂陳綰,又不小了,吃完這碗面都十七了,別鬧,趕緊起來。”“我不。”
無奈,步微微只能回抱住她輕輕拍了拍,“當時我接你的時候你才多大?五歲吧。那會兒乖的很啊,一領到家里就不行了,混世魔王。”說罷,輕輕戳了戳她的腦門。
陳綰把面吃完,又把鍋里剩下的面盛出來放到狗面前,狗又不挑,吃的很快。把鍋刷完,煮了些米粥。
米缸里的米所剩無幾,勉強唯持到她下山到上山這三天。
熬好的米粥盛出來是有些燙,從櫥柜里拿了勺子攪了攪,遞給步微微。步微微喝了兩口,低頭看見狗碗里的早就吃完,甚至還在那砸吧嘴不禁笑出了聲。“看見沒陳綰,我做的飯也不錯,小感吃的一干二凈。”
陳綰嘲諷似的笑了笑,把碗拿走,“小感就是條狗,他又不挑,再說了,你不就只會煮面條。”
換了身衣服,從鐵盒里拿了錢。把劍佩在腰間,錢放在衣兜,背上背簍。
“給小感買個雞腿。”步微微吩咐道。
“不行,人家郎中說了有三個月戒葷腥。”她總是找這樣的借口,陳綰必須盯著她,謹遵醫囑。“給小感買。”“他不吃。”
琳瑯山很大,往下走不了多遠,就到了陳綰父母和另一位少俠周成鄉的墓。
貢品有些腐爛,陳綰從背簍里拿出新的貢品放上。
“爹,娘,周叔。”陳綰跪在墓前,她小時候特別喜歡跪在這跟他們分享她的生活,后來長大了些,就不是天天來了。“今日是我生辰,姨母年歲漸長,身體也不似曾經那般。”沉默良久,又開口道:“娘,我在上次下山,我在各種各樣的畫本和評書先生的嘴里見過你,可是每個版本都不一樣,唯一相同的是,你有一顆痣再鼻梁右側。我很想你,甚至沒見過你就很想你。”再不走到了下午路就不好走了。整理好情緒,背上背簍繼續往山下走。
此前,有很多人想在琳瑯山找到步微微,可是他們沒找到,琳瑯山太大了,有些人找了兩天就打了退堂鼓,有些人就差一點還是放棄,陳綰走的這條路是她自己發現的最近的路。酉時一刻就進了城門。路邊的攤子該散的都散了,只剩幾個還不死心準備擺到戌時。
她隨便找了個離醫館近的旅店住下,上面館要了碗餛燉。
這餛燉還似從前那般好吃,主要是每個月下山拿藥才能吃到,所以才顯得彌足珍貴。
不遠處,吵鬧聲引起注意。兩三個壯漢,圍著一個小孩進了巷子,路過的人只看不幫,不敢多停留的走的更快了些。陳綰吃完碗里最后一個餛燉,把錢放在桌子上就想往那走,卻被老板攔下。“娘子,別往那去了,這歸衙門管。”
“他還是個孩子,等衙門道會被打死的。”眼見勸不住老板也不再回應。
陳綰走到那幾個壯漢身后,一手抓一個,用力往后一甩,兩人毫無防備的接連退了好幾步。陳綰趁機擋在那孩子面前。
“欺負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漢?滾!”陳綰轉過頭去關心那孩子,看著不大,十二三歲的樣子,身上臉上都沾了很多塵土。“沒事吧?”話音剛落,那幾個壯漢嚷嚷道:“關你什么事!?”陳綰根本不怕反而上前幾步。
幾個壯漢感覺被挑釁,滿是不服和嘲諷,“給你機會跑,數三個數,不走可就別怪我們下手重了。”陳綰不怒反笑,放下背簍。
“一!”
她轉頭道:“弟弟,往后稍稍。”
“二!”
“三!”這最后一個數,是她自己叫的。最靠前的被一把薅住頭發,猛的往下一摁同時提膝。倒了一個后面兩個來不及反應也被踹倒在地。
第一個倒下的本想趁其不備搞偷襲,只可以被陳綰一腳踩了回去。“大哥,不講武德可不好混。”
面前這個還想反擊,沒成想陳綰劍一亮,指在他面前,終究是沒招了。
“跟這個弟弟道歉。”陳綰松開腳,蹲在地上,一把把他的脖子扭過去。
那壯漢一下子吃痛,顫顫巍巍道:“對不住。”
陳綰轉頭看向身后二人,不用說話,立馬會意:“對不住了,對不住。”一道完歉,幾人就連爬帶跑的離開。
陳綰拍打掉剛剛因為打斗沾上的塵土,這還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實戰,以前在琳瑯山里,實戰只能跟步微微,多半都是以失敗告終,第一次在外人身上找到成就感。
“那…那個,謝謝娘子仗義相救。在下何十五。”
“陳綰。青絲綰君心的那個綰。”簡單的介紹后,陳綰好奇道:“他們為什么打你?”
何十五抿了抿嘴,還是決定說:“實不相瞞,我是一個郎中,這壯漢是城中一家醫館的。我平日里就在街頭行醫,我為人醫治能讓百姓少花點錢就少花點錢,因為價格低廉,百姓們不愿再去他們家醫館,所以他們就派人來想弄死我。”
陳綰有些激動,一把抓住其手腕:“你是郎中?你多大了?這么厲害?少年醫師?”何十五嚇了一跳,連忙抽出手,往后退了一步:“在下年十有三,少年醫師談不上,簡單病癥抓拿藥方還是可以的。”聞言,陳綰有些失落的點點頭,步微微那病三個資深郎中都看不出個所以然,只能靠清淡飲食,喝藥鍛煉耗著。
何十五小心打量著她,以為她還有什么事。陳綰很快注意到,怕他多想就沒有繼續聊這個。天已經全黑了,再晚點一個孩子自己回去也不安全。“時候也不早了,趕快回家去吧,別讓你娘著急。”
何十五剛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拱手作揖道:“多謝陳娘子出手相救,來日再見定以涌泉相報。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小何公子。”
人都走了,陳綰手一插腰,自夸道:“帥死了剛剛。”隨后背起背簍,回了旅店。
第二天一早,陳綰從旅店出來,雜糧店開門開的早,伙夫們送來的糧食也是新鮮的。她熟練避讓開卸貨的,鉆進店里。老板娘在柜臺撥弄著算盤,看見陳綰進來,連忙過來招呼:“哎呦小娘子來的這么早的呀!上次買的米吃完了?怎么樣啊?令母可還滿意?”陳綰每次下山都會來這里買糧,還沒次都在剛一開門就來,背個小背簍別提多標志。
“哦,她嘴不刁,沒嘗出來什么。”陳綰如實回答道。老板娘尷尬的笑了笑,硬往回圓,“啊,但是,你吃過這一回再換成普通的本地米她絕對能吃出來。這扶余那片兒來的米啊最適合蒸米飯熬米湯,你不是說郎中讓你娘清淡飲食嗎?就這種米最有營養。”她吧啦吧啦說了這么多,陳綰根本沒聽進去,應付的笑了笑,“那給我裝三斤這個外地米再給我來五斤本地米,然后再拿三斤鮮面條,四斤綠豆,兩斤紅豆。再拿三斤面粉。”
“行,我去給你裝。”老板娘興沖沖的去拿稱,按她說的裝著,一邊稱,嘴也不閑著:“哎小娘子,你每個月來一趟,一趟背這么多東西不沉嗎?你家沒個男丁幫襯?”
“一開始是挺沉的,背習慣了就不沉了。”
老板娘點點頭,接著道:“哦,你娘身體不太好是吧,上了年紀可得注意。”
“是是是。”
“你家住哪啊?”
“我家在山上。”
“山上啊!?那你還背這么多東西!哪座山啊?”老板娘嚇得手一哆嗦,不過這一哆嗦歪打正著,稱了個正正好好。“這附近不就一個山。”
“琳瑯山啊!”說話間糧食都稱完了,陳綰把它們挨個放到背簍里。
“我聽老頭們說,琳瑯山里住著那個步微微是吧?你見過嗎?”
陳綰含糊道:“啊?也許吧,琳瑯山住著很多戶呢,誰又沒見過步大俠,就算見過也不知道。”
“也是,她臉上也不寫。”說罷,老板娘在柜臺下拿出算盤撥弄著,“老顧客了給一百二十文就行了。”陳綰掏出錢給她:“給,正好。”老板娘點了點,“對,正好。”在老板娘輔助下背上背簍。
“走了昂。”
“慢點嗷。”送到門口,有些心疼的癟癟嘴:“真不容易啊這小閨女。”
陳綰背著往醫館走,到了門口,突然想起何十五昨天說的話,她其實有些不想進去,但礙于步微微,她又不得不進。
“趙郎中,我來拿藥。”
“陳娘子來了!”趙郎中笑著迎上去,他從兜里拿出一張粗紙寫的藥方給一旁的學徒:“看準了,別拿錯了。”
吩咐完,就又開始詢問道:“令母最近身體如何?”
“越來越不愛動了,以前還能去地里除除草,如今就喜歡躺著,我是怎么勸都沒用。”
“這可不行啊,不干農活也得讓她多動動啊,家里可有牲畜?放個羊也比躺著強。下個月你帶她一起來。”陳綰點點頭,“行,我回去就跟她說讓多動動。”話音剛落,醫館老板不知從哪冒出來,笑起來鬼迷日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兒。
“陳娘子來了?你姨母身體如何了?”趙郎中見他來,有些犯怵,就想找借口離開:“老夫去看看藥抓的怎么樣了。”
“趙郎中。”那老板皮笑肉不笑,叫住了他。“眼神是不是不太好了?藥方都能給錯,我已經讓重新抓了。”陳綰頓感不對,她看向趙郎中,他低著頭不敢說話。
“那藥方沒給錯。”何十五不知從哪冒出來,拿著兩份藥方。
“何十…”那老板發覺陳綰還在,收斂了脾氣,“何公子何出此言?”
何十五拿著第一份藥方:“這一份是一個寒濕重的解毒基礎藥方,用的都是平價藥草。”隨即拿出另一份:“這第二份,雖然也是治療差不多的癥狀,卻額外加了人參和五靈脂,這二者互相犯沖且價格昂貴,短期小劑量可能會引起腹脹惡心,長期大量使用則導致氣息紊亂藥效抵消。”
他把兩張藥方疊起來,滿臉瞧不起:“王老板,我且問你,醫者仁心這四字,你做到了嗎?”
王老板嚇得一頭汗,話都說不太利索:“你,你個無知小兒,信口雌黃!崩豆大點兒的小孩懂個屁啊!”罵完他又轉向陳綰試圖博取信任:“陳,陳娘子,一個小娃娃的話可不能信啊,這藥方還是趙郎中開的呢,您不信我也總要信趙郎中吧!”陳綰看向趙郎中,他不敢說話,只是往后退了又退。
“小何公子,勞煩你幫我抓個藥。”陳綰恭敬道。“若陳娘子信得過,在下圓與你同去,由我親自為令母把脈醫治。”
陳綰笑了又笑,滿是無奈,她恨不得抽出劍把這里劈個稀巴爛,再將這王老板砍死,但步微微常說,要收斂著脾氣。
“王老板,據我所知您每月都要去祭拜四俠是吧?為求心安?”王老板不敢回答。陳綰轉頭看向趙郎中,他的頭更是一低再低。陳綰轉回去,笑著道:“王老板,我祝您財運亨通。”
陳綰帶著何十五走到外面,心情才稍微舒暢些。
“陳娘子,令母這病多久了?”何十五掏出紙筆,記錄著。
“兩年多了。”陳綰拱手道:“謝何郎中一片好意,只是山路崎嶇坎坷不平,你不便上山,這路不好走,現在回去,少說也要走到黃昏。”
何十五將其扶起:“昨日陳娘子救我一命,何某感激不盡,常言道,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若能為陳娘子分憂,也是在下的榮幸。”聞言,陳綰不再阻攔,帶著他一同回山。
琳瑯山山路崎嶇,還住在那的住戶一個手就數過來了。期間,陳綰三步一回頭,生怕何十五沒跟上或者遭遇什么意外。走到半山腰,何十五終于是走不動了,氣喘吁吁道:“陳,陳娘子,歇,歇會兒吧。”陳綰點點頭,陪他在一旁的大石頭坐下。已經到了晌午,爬了這么久的山,肯定會餓。陳綰從背簍拿了一個饅頭給他:“對不住啊何公子,只能先墊吧墊吧了,你放心晚上我定好好招待你。”何十五接過饅頭,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陳綰掂量掂量他的小藥箱,跟她的背簍比起來肯定是很輕,但是這何十五畢竟還是個孩子。
“要不我幫你背著藥箱?”
“不必了,你這背簍放這么多東西。”何十五搖搖頭。休息半個時辰,他們起身剛準備走,就被一身穿白一頭戴幕籬的男人攔住。身長約八尺,看不清臉,但手指骨節分明,指尖帶著些嫩粉色,像是撫琴的手。身后背著的東西,形狀大小也像是一把琴。
“娘子,公子。二人是否要上山,可否帶我一起?”聲音沙啞,還有些渾濁感。
“公子有咽炎?”何十五打開藥箱從里面拿出甘草片遞給他。“用水順下去。”那人并沒有伸手接,滿是警惕的攥了攥拳。
“吃吧,他是郎中。”陳綰勸道,“你那腰間不是掛了水。”說罷指了指其腰間水壺。
他半信半疑的結過藥片,順了下去。吃完果然舒服多了。陳綰問道:“公子上山,所謂何事?”
“我要找步微微大俠。”陳綰見怪不怪又陰陽怪氣的“哦”了一聲,顯然他不是第一個了。“我不知道她在哪,你問別人吧。”剛想帶著何十五走,他卻直接擋在面前。“你知道。”
“我說我不知道。”
他語氣平淡,拿出半塊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認得嗎?”陳綰一下子愣住了,腦袋一懵。她小心取下他手上的玉佩,從腰間拿下自己的,她顫抖著把他們合在一起,紋路,痕跡都吻合。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故作神秘的從她手里拿回自己那半塊。“我姓沈,名清水。你或許不認得我,但我可認得你。”把玉佩掛到腰間,“陳綰,青絲綰君心的綰。”陳綰伸手想拿掉他的幕籬,可卻被他后退一步閃開。陳綰也不含糊,掏出劍向其刺去,這人只躲不出手,身資輕盈但從他步伐來看武功不敵陳綰。一腳踢過去,趁其不備用劍鞘將其幕籬掀掉。沈清水下意識的閉眼,再一睜開,只見一臉懵的何十五和看不出什么情緒的陳綰。
顴骨高,臉上沒什么肉,瘦是瘦了些,離脫相還差了些。眉眼深邃,自成陰影。鼻梁右側的痣格外搶眼。
陳綰不再出手,“跟我走吧。”
何十五緊跟在陳綰身后,但又不敢離得太近怕他倆又因為什么打起來。
太陽落山前,終于是到了。小感連忙起身迎接,陳綰顧不上他,走到步微微面前,放下背簍。
“姨母,來了客人。”步微微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坐起來,“介紹一下。”
“夫人,在下何十五,是陳娘子讓我上來為您診脈的。”何十五率先行禮道。“對,那醫館給你吃的藥根本就治不好你,所以我才帶他上來,他醫術精湛,姨母大可放心。”步微微沖何十五點頭道:“有勞了。”隨即看向后面那位。
沈清水摘下幕籬,行禮道:“姨母。”步微微沒多看,吩咐道:“清水,你跟著阿唯去把剛買的東西放起來,何郎中為我診脈即可。”
陳綰不可置信道:“你認識他?”
“說來話長。”無奈陳綰只好背著東西去廚房,沈清水也聽話的跟在其后。
何十五放下藥箱,為其診脈。摸了半天,眉頭一皺,看向步微微時,她滿臉笑容。
“夫人,您這毒不是近日有的。”
“二十年前吧,這毒我就已經有了。”
“為何不治?”
“沒人能治。”
何十五從箱子里掏出針,在幾個穴位上施針,沒多久,步微微的額間開始往外冒虛汗。
“夫人,您這毒早已深入骨髓,恐怕只有三月之期,怪我資歷尚淺,若這個月您每日扎針,清淡飲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步微微強撐著笑:“不必了,何郎中,我沒錢付給你,我自己身體我知道,二十幾年前不死,如今是要還的。”何十五把針拔掉,“不要錢,陳娘子曾救過我,如今為您醫治也算是報恩,就是要在您這借住了。”
“這太麻煩了。”
“夫人,我是郎中,我師傅說醫者仁心,不能見死不救。還請夫人讓我試試。”
步微微點點頭,“那就麻煩了。只是…”“只是什么?”何十五道。
“別告訴陳綰。”
“我明白。”
沈清水把背簍里的大米倒入米缸,又把綠豆也倒在放綠豆的缸子里。
“你去刷鍋去,步微微沒刷。”他也不反抗,聽話的去刷鍋。廚房又陷入了安靜。
“你,沒什么想問的了?”沈清水開口道。“你會說嗎?步微微說她回告訴我的。”陳綰靜靜回道。竹簍里的肉一部分被她放在灶臺上,另一部分用繩子吊著從后門出去。沈清水剛想跟著卻被陳綰一把把門關上:“別跟著我。”
后頭有兩口井,第二口井不用來打水喝,里面放了西瓜,如今還吊了肉。
她把西瓜撈出來,放到案板上,吩咐道:“你把刀用水沖一下,然后把瓜切了。”
陳綰做飯很快,切肉炒菜一氣呵成。何十五進來,一下子被嗆到,咳嗽幾聲道:“陳娘子!做飯少放些油鹽,步夫人還不能吃太多油,也不能太咸。”
“好,辛苦了,你出去吧,別嗆著。”
何十五前腳剛走,沈清水也要出去,被陳綰用菜刀攔下:“你干嘛去?留下來切菜!”沈清水小心從她手里接過刀,老老實實的把剩下的菜切了。由于第一次切洋蔥,還把自己眼淚給逼出來了。
做好了飯,她和沈清水把菜放在桌子上,陳綰又從地上拾起一個碗,給小感盛了一些飯。
何十五在門口,看著步微微欲言又止。步微微看他不好意思,主動開口道:“何郎中可是有事?”
何十五忍不住問道:“恕我唐突,您是那個絕代四俠的步微微步大俠嗎?”步微微點點頭。何十五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有,有生之年,我還能,還能見到真身,真,真是太,太榮幸了。”說罷他又靠步微微進了些:“那陳娘子就是令愛?可,她管您叫姨母,但趙郎中都說您是她母親她也沒反駁。”
步微微笑了笑回道:“我是她姨母,只是三言兩語解釋不清,他們都以為我是她娘,阿唯也不反駁,既然孩子不介意,我也沒什么好矯情的。”何十五點點頭,沒想到這么不復雜。
“十五郎中,您年紀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留在山里,爹娘不擔心嗎?”
何十五低頭沉默片刻,強顏歡笑道:“我三歲拜師,跟隨師傅各地學習醫治,前些日子歸家,什么都沒了。爹娘被人殺害,姐姐也被人擄走,鄰居說她是被一個叫黑徹的人帶走的,我這幾天正籌備著去找她,為您醫治完,我就得趕緊離開了。”
“黑徹?”步微微再熟悉不過這個名字。
“當年他吃了什么靈丹妙藥,瞬間功力倍增,阿唯爹娘就慘死他手,沈二哥掩護我離開,但我還是被他們下了毒,你若是去,一定小心。”何十五沒想到這個黑徹竟如此恐怖,絕代四俠三個命喪他手。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那條不遠處的小河,心里有些犯怵。
“吃飯!”
小感跑的最快,一下子沖進去,看見碗里的飯就吃,感覺像餓了八輩子。
夜色已晚,吃飯時,陳綰少有的安靜。
“阿唯。”步微微叫她。陳綰嗯了一聲,繼續埋頭吃飯。
“沈清水,是你錢伯的兒子。”錢客鄒就是絕代四俠中的三俠。何十五吃飯的動作一頓,他好像偷聽人家家事了。“十五郎中,你繼續吃就行,不算偷聽。”步微微道。何十五訕訕的笑了笑,接著吃,只是每吃一口都有些沒理由的負罪感。
“我一直有預感,有預感二哥會來找我,清水也會來找我。”步微微夾起一塊肉放在沈清水碗里。
“家父,上個月,走了。是病死的。我娘受不了打擊,第二天就上吊了。”沈清水面無表情的說出來,桌上又陷入沉默。
“我爹臨終前,讓我一定要來找您,我不太會騎馬,所以才把三日的路程走了八日。”
陳綰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去鋪床。沈清水,你一會兒把鍋和碗筷刷了。”
沈清水有些無措,看著陳綰進屋忙活,手上吃飯的動作也停住了。
步微微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接著吃。“阿唯這孩子自小在山里,沒見過什么人,她不太會表達善意。”何十五吃完,偷摸把碗放在水池,出去坐在門口臺階,給他們留下私人空間。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沈清水從懷里掏出一個玉哨,“我來找您是我爹說要把這個玉哨埋在陳姨母和馮叔父旁邊,就算是他們埋在了一起。”步微微一瞬間恍惚了,想起從前的日子,眼淚也似離弦的箭,止不住。步微微努力抑制著,把眼淚擦掉,輕輕攥住他的手:“陪姨母一個月,一個月之后再做其他打算。好嗎?”
在偏房翻出兩床被子,把床鋪好。被子整齊放在尾部。從雜物間拿了幾個紅燭,放在蠟臺上為其點著照明。
小感吃完飯就跑到陳綰的床上睡覺,沒一會兒,呼嚕聲此起彼伏。
門口說實話已經開始冷了,山里晝夜溫差大也是常事。他搓了搓手,不禁想起黑徹:這黑徹到底是個什么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二天一早,陳綰照常帶著小感去地里鋤草,摘下剛種出來的菜,又拿了一些去半山腰幾戶人家歡樂些雞蛋。早飯就是米粥咸菜和雞蛋。
吃完飯,陳綰就像往常一樣,爬到山頂的空地上練劍練鞭。步微微躺在門口的躺椅上,何十五為其施針,在藥箱里拿出兩本書仔細翻閱著,試圖找到能根治的辦法。
沈清水則不知道做什么,先是收拾了廚房,又把屋子里里外外掃了個干凈,拿著拖布把地板也擦了。擦完又把水缸填滿,其實他不太會用這種簡約水井,以前過的都是富足的日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過還好,他不算傻,試了一次就會用,用粗麻繩吊著水桶,一桶桶的搬,填滿了水缸,沈清水的手掌一側皮都掉了一層。
等陳綰從山頂回來,步微微的針也早就拔掉了。從后門一回屋,這干凈的都不像自己家,一掀開水缸的蓋子,水都滿滿當當。她轉頭看向坐在門口的沈清水,忍不住揚起嘴角。
“姨母。”陳綰手上拿著步微微的劍,“好久都沒看你舞劍了,正好人多,漏兩手?”步微微連忙擺手:“年紀大了,動不了了。”陳綰還是把劍塞到她手里,何十五也提醒道:“步大俠,您確實要多動動。”醫囑到了,陳綰的囑托也在,沒辦法,她只好起身。看她起來,陳綰拍了拍沈清水:“哎,沈清水,你不是彈琴的嗎?來一段?”沈清水二話不說,起身去里屋把琴搬出來。
隨著音樂起伏,步微微身姿美妙,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每用力揮一劍,所到之處的落葉也會振起。乍一看,還真以為是個人年輕人。陳綰滿臉笑容,她很久沒看到步微微舞劍了。
音樂聲停,步微微拱手作揖。突然,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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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一覺醒來穿成了三百斤的大胖子,卻擁有五個絕色獸夫。美艷紅狐,霸道黑豹,陰郁白蛇,人魚暴君,硬漢金鷹上將……一個比一個絕!原主又丑又懶遭人嫌,獸夫們避如蛇蝎,穿越過來的沈棠開局便是修羅場!面對獸夫冰冷、厭惡的目光,沈棠嚇得渾身發抖,一腳踹開眼前的男人,轉身就跑。離婚就離婚,本姑娘不伺候了!可就在這時,她竟綁定了一個“變美系統”,要求她攻略這五位極品獸夫!只要提升他們的好感度,就能獲得豐厚的獎勵:祛痘膏、減肥丹、美容丹……沈棠心動了。不就是攻略男人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她信心滿滿地查看五位獸夫的好感度,結果——四個厭惡,一個黑化,個個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后快!她只有一條小命,這該怎么攻略?可后來:萬人嫌怎么變成萬人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