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意義
- 她在第七天死去
- 愛吃土豆的呆瓜
- 2092字
- 2025-08-18 16:31:57
記憶里出現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斷塵心中大駭。
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與灼熱交織的狂暴能量順著刀柄瘋狂涌入他的手臂、他的身體!這能量混亂、暴戾,帶著我臨死前所有的痛苦、不甘、守護的執念…以及…一段被強行撕裂、傳遞過來的記憶!
冰冷的白色房間…巨大的培養皿…綠色的營養液中漂浮的胚胎…冰冷的電子合成音:“047號受體,融合穩定,準備下一階段刺激…”“013號樣本(一個模糊的小女孩身影)出現劇烈排斥…靈魂崩潰…廢棄處理…”還有…凈壇組織那獨特的、如同古老香爐般的徽記!
這信息如同驚雷在他腦海中炸響!047…正是他刻在斷塵刃刀柄內側的編號!
“呃啊——!”斷塵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這巨大的沖擊和涌入的狂暴能量,讓他握刀的手臂青筋暴起,皮膚下血管如同有活物在游走!那柄斷塵刃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如同黑色太陽般的刺目光芒!吞噬一切的黑暗瞬間壓倒了混亂的灰白和污穢的紫黑!
他握著斷塵刃的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出咯咯的輕響,一片慘白。那冰冷的、曾支撐他一切的秩序信念,在這一刻,隨著那堆徹底消散的灰燼和這枚染血的銅錢,轟然崩塌。冰冷的眼神深處,只剩下無盡的、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淵。
病房外,走廊盡頭,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低沉的呼喝,顯然是醫院的保安被巨大的動靜驚動了。
斷塵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枚染血的銅錢,沒有去撿。他走出消防通道,
他猛地轉身,黑色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靈,從破碎的窗口一閃而出,消失在茫茫雨夜之中。只留下滿地狼藉,一個昏迷的小女孩,一枚染血的銅錢,和一個被徹底顛覆的世界。
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抽打著斷塵的臉頰,那道細小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卻遠不及胸膛里那片被硬生生鑿開的空洞來得刺骨。他像一道失控的黑色閃電,在濕滑的屋頂上疾馳,腳下瓦片碎裂飛濺,卻蓋不住腦海中那冰冷電子音的回響——
“047號受體,融合穩定……”
“013號樣本……廢棄處理……”
廢棄處理。
這四個字像淬毒的冰錐,反復貫穿他搖搖欲墜的意志。他引以為傲的力量,他信奉為真理的秩序,他手中這把斬斷無數“污穢”的斷塵刃……原來都浸泡在培養皿冰冷的營養液里,浸泡在像“燼”那樣的“廢棄品”無聲的哀嚎里!
他走出消防通道,就在這時,CCU那扇厚重的門“咔噠”一聲,從里面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藍色無菌服、戴著口罩的醫生走了出來,眼神疲憊而凝重。他在走廊里來回張望。
“誰是…張小雅的家屬?”醫生語氣沉重。
無人應答。
“誰是…張小雅的家屬?”再次喊道。
斷塵看他一眼,他突然想起我要給送錢的正是林小雅,于是走了過去。
看到有人走過來,醫生急忙說“你是張小雅家人嗎?”
斷塵沒有回應,問道“她怎么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寫滿疲憊和歉意的臉:“情況很不樂觀。肺部感染引發了嚴重的心衰,手術…必須提前!立刻進行!否則…”他沒說下去,但沉重的語氣說明了一切。
他看了一眼斷塵懷里緊緊抱著的、沾滿油污的信封:“費用?”
“錢!錢在這里!”斷塵幾乎是撲過去,將沉重的帆布包塞到醫生手里。
醫生點了一下錢,他點點頭:“我們會盡力。但你要有心理準備,風險…非常大。簽個字吧。”
護士迅速遞過來幾張文件。斷塵接過筆,剛才發生的事沖擊著他的意識。他或許慢慢知道我堅持的意義,在那幾頁冰冷的紙張上,歪歪扭扭地簽下了名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鐘,也許幾十分鐘。那扇厚重的門再次打開。
走出來的不是醫生,而是一個頭發花白、穿著病號服的老婦人。她眼眶通紅,手里緊緊攥著一張皺巴巴的繳費單,步履蹣跚,失魂落魄。她走到護士站,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姑娘…求求你…再寬限半天…半天就行!我…我去借!我兒子…我兒子他不能停藥啊…”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絕望的哀求。
護士面露難色,公式化地低聲解釋著什么。
老婦人身體晃了晃,像一片枯葉,緩緩地、無力地癱倒在冰冷的地磚上。她沒有嚎啕大哭,只是肩膀無聲地劇烈聳動著,壓抑的、破碎的嗚咽從喉嚨深處一點點擠出來,像受傷野獸垂死的哀鳴。那聲音不大,卻像一把生銹的鈍刀,狠狠地、反復地切割著這死寂走廊里緊繃的空氣。
斷塵的目光,第一次從我和那扇緊閉的CCU大門上移開,落在了那個癱倒在地、無聲慟哭的老婦人身上。
他依舊面無表情,如同萬載不化的寒冰。但不知是不是走廊慘白燈光造成的錯覺,他冷硬的下頜線條,似乎比剛才…繃得更緊了一些。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漠然依舊,但在這片深不見底的漠然之下,仿佛有什么極其微小的東西,被那絕望的嗚咽聲觸動,投下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沒有過度停留,他悄然離去。去給自己心中所想我尋答案。
前方,凈壇在城中的一處隱秘據點——偽裝成老式茶莊的“靜廬”在望。熟悉的雕花門楣,此刻卻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師父那張永遠古井無波的臉浮現在眼前。信任?那東西在“047”這個編號面前,碎得比“燼”消散的灰燼還要徹底!
他猛地剎住身形,伏在冰冷的屋脊上,如同蟄伏的獵豹。雨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滴落。
據點門口,兩個穿著普通夾克、看似閑散的男人正警惕地掃視著雨夜的街道。斷塵認得他們,是“凈壇”的外圍哨衛。
不能走正門。
他深吸一口混雜著雨腥味的冰冷空氣,強行壓下胸腔里翻騰的驚濤駭浪。目光銳利如刀,掃視著“靜廬”的側墻。一扇不起眼的、用于通風的高窗,位置刁鉆,但對他而言,并非不可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