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荒野染成一片垂死的橘紅色。
風卷起塵土，吹在秋蟬牙血鬼和鶴奧菲以諾的身上。
秋蟬牙血鬼一腳踢飛一塊碎石，砸在遠處，沒有激起半點像樣的回響。
他一屁股坐在滾燙的沙地上，完全不顧自己那身講究的晶狀身體已經沾滿了塵土。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最終泄氣地錘了一下地面。
“又失敗了！整整一年，我們準備了整整一年，結果又是在第一關就被人踢了出來！這鬼地方我真是待夠了！”
“我們的生命雖然漫長，但也經不起這么一次又一次地浪費！”
鶴奧菲以諾靠在一塊風化的巨巖上，雙臂抱在胸前，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是啊，又白費了。但這次，我輸得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鶴，你瘋了嗎？”秋蟬牙血鬼猛地轉過身，瞪著自己的同伴，“那個女人......她到底是什么來頭？以前我們參加過這么多次，也沒見過誰直接能挑戰上神尊者的。”
“這算什么試煉？這是羞辱！你說，背后的人是不是故意找了個強者來耍我們玩？”
鶴奧菲以諾倒是很平靜，搖了搖頭：“我們只是運氣不好，今年遇到了她。”
秋蟬牙血鬼愣住了，隨即更加惱火：“那更沒道理了！憑什么？她為什么會強得這么離譜？”
“我們這一年的苦練，難道都是笑話嗎？”
鶴奧菲以諾抬起頭，望向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有些復雜。
“說真的，你應該感到慶幸。她沒記著我們之前在車上的仇，就已經算是最大的仁慈了。”
秋蟬牙血鬼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之前那股熊熊燃燒的怒火一下子熄滅了。
是啊......
就他們倆之前在車上的那些話，如果觸怒了那樣的強者，被打死是真的不過分。
對方沒有當場發作，是因為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里。
秋蟬牙血鬼頹然地垂下頭，撐在地上的手臂都在發抖。
憤怒褪去后，剩下的只有深入骨髓的無力感和后怕。
那股冰冷的恐懼順著脊椎向上攀爬，讓他的晶狀皮膚都起了反應。
他回想起那個女人在面對水之上神時展現出的實力，讓他心膽俱裂。
“鶴......”秋蟬牙血鬼苦澀地搖了搖頭，“我們......我們現在怎么辦？還要再等一年嗎？”
鶴奧菲以諾沒有回答，他看著天邊那輪即將沉沒的太陽，橘紅色的光芒已經變得非常黯淡，黑暗正從地平線的另一端侵蝕過來。
荒野的夜晚，總是來得又快又冷。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中，他們身后的空間突然扭曲起來。
秋蟬牙血鬼和鶴奧菲以諾的身體瞬間僵住。
一個身影從那片扭曲的空間中走了出來，腳步輕盈地落在沙地上，沒有帶起一點塵埃。
是她。
是那個女人！
秋蟬牙血鬼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幾乎是出于本能，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重重地一個磕在滾燙的沙礫上，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大人！饒命！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我們罪該萬死！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們計較！”
鶴奧菲以諾的反應只比他慢了半拍。
他比秋蟬牙血鬼要冷靜，但也深知此刻的處境有多么危險。
同樣單膝跪地，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之前我們的言語多有冒犯，是我們的愚蠢和狂妄所致。如果您要降下懲罰，我們絕無怨言。只求您能看在我們同為怪人的份上，給我們一個改過的機會。”
兩人跪在地上，等待著審判的降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預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到來。
終于，一個帶著些許困惑的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
“你們在做什么？”
秋蟬牙血鬼和鶴奧菲以諾都愣住了。
他們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正好對上愛沃爾那雙探究的眼睛。
她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殺意，只有純粹的好奇。
看到他們抬起頭，愛沃爾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最后化作一聲輕笑。
“地上很臟，起來吧。”
這句平淡的話，對兩人而言不啻于天籟之音。
鶴奧菲以諾有點不敢置信，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
秋蟬牙血鬼則是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臉上還掛著劫后余生的慶幸，表情看起來有些滑稽。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如蒙大赦的感覺讓他們心跳都快了不少。
他們算是撿了條命。
氣氛緩和下來，他們的心思也活絡開了。
秋蟬牙血鬼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湊上前去：“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您成功通過了最終考核，成為尊貴的神使，實在是可喜可賀！您的實力，是我見過最強的怪人，不，是我想象都無法想象的強大！能親眼見證您的風采，是我們倆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鶴奧菲以諾也跟著附和道：“秋蟬說得對。大人您獲得神使之位，是實至名歸。我等能與您參加同一場試煉，雖敗猶榮。日后大人若有什么差遣，只需一句話，我們兄弟倆必定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在怪人的世界里，依附強者是最基本，也是最有效的生存法則。
愛沃爾聽著他們的吹捧，表情沒什么變化，只是淡淡地擺了擺手。
“不用了，我習慣了一個人。”
一句話就堵死了他們當小弟的路。
秋蟬牙血鬼的笑容僵在臉上，鶴奧菲以諾也有些尷尬。
“不過，”愛沃爾話鋒一轉，“我確實有一件事很好奇，想問問你們。”
兩人精神一振，這可是表現價值的絕佳機會。
鶴奧菲以諾立刻躬身：“大人請講，只要是我們知道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愛沃爾點了點頭，她的目光越過兩人，望向遠方城市的方向，那里在夜幕下已經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
“據我所知，藍星上生活著幾十種完全不同的怪人。大部分族群都有自己的領地和狩獵范圍，比如古朗基、奧菲以諾、牙血鬼等等。”
“但在金字塔的頂端之下，生態位是混亂的。尤其是在人類聚居的城市里，為了生存，往往會聚集著許多不同種族的底層怪人，形成一個復雜的地下社會。”
“以前，這片區域，包括附近好幾個城市在內，都是由古朗基族的那個零號，達古巴，在進行管轄。他雖然殘暴，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秩序。”
“可是去年，他死了。我想知道，在他死后，如今是誰，或者說，是哪個組織，接替了他的生態位，成為了這一帶新的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