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場的晨霧裹著松針的寒氣鉆進車窗時，林晚星的指尖還沾著林國富夫婦的血。

那本染血的實驗日志被她緊緊按在胸口，周蘭抱著嬰兒的照片透過紙頁硌出淺淺的印子，像枚燒紅的烙鐵。

“沈叔說的安全屋在舊礦醫(yī)院。”

林沐陽的方向盤打了個急轉(zhuǎn)，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響驚飛了枝頭的烏鴉，“那里的老院長是沈家舊部，能處理獵隼的芯片?！?

副駕駛座上的獵隼突然抽搐起來，后頸的菱形芯片泛著詭異的紅光。

男孩的鋼爪刺破掌心，血珠滴在貓頭鷹布偶上，藍寶石眼睛在晨光中閃著淚光：“疼……像有蟲子在啃骨頭……”

晚星的銀鎖驟然發(fā)燙，右肩的紅色印記順著血管蔓延。

她想起周蘭實驗日志里的話：“五代實驗體的神經(jīng)芯片與脊髓相連，強行剝離會導(dǎo)致全身癱瘓?！敝讣獾碾娏鞑皇芸刂频馗Z出，在獵隼后頸凝成層淡藍色的冰膜——這是覺醒的新能力，生母日記里“沈家血脈可操控生物電流鎮(zhèn)痛”的描述正在應(yīng)驗。

“我的能力可以暫時壓制他的神經(jīng)痛。”

晚星的聲音發(fā)顫，電流流過的地方，獵隼的抽搐果然減輕了，“但治標(biāo)不治本?！?

林沐陽的后視鏡里，三輛黑色轎車正從國道拐進林場小路。

最前面那輛的車牌被泥漿蓋住，只露出最后兩位數(shù)字——73，與蜂巢清道夫部隊的編號吻合。“他們追來了?！蹦腥说能姷稄男涔芑M掌心，后頸的黑色鱗片悄然浮現(xiàn)，“坐穩(wěn)了?！?

舊礦醫(yī)院的鐵門銹得像塊廢鐵，林沐陽用軍刀撬開縫隙的瞬間，一股福爾馬林混著霉味的氣息撲面而來。掛號廳的玻璃柜里，泛黃的醫(yī)師執(zhí)照上，老院長的照片正對著他們微笑，胸前的鋼筆與沈忠別在口袋里的那支一模一樣。

“三樓手術(shù)室?！?

晚星的銀鎖指向樓梯口，藍光順著扶手蔓延，“沈叔說的設(shè)備應(yīng)該在那里。”

獵隼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鋼爪在她手背上留下四道淺淺的血痕：“別信……醫(yī)生……”

男孩的瞳孔在猩紅與漆黑間劇烈搖擺，顯然是芯片在干擾他的記憶，“白大褂……會騙人……”

二樓走廊的拐角處，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突然閃出來。老院長的白胡子上還沾著碘伏，聽診器在胸前晃悠：“是沈先生的人吧？快跟我來，手術(shù)室都準(zhǔn)備好了?！?

他的眼睛在老花鏡后瞇成條縫，掃過獵隼后頸時，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縮。

晚星的銀鎖突然發(fā)出刺耳的嗡鳴。

她注意到老院長的白大褂袖口有塊新鮮的血跡，顏色不是人類的鮮紅，而是蜂巢實驗體特有的墨綠色。

“您認識我父母？”

她故意放慢腳步，指尖的電流悄悄纏上對方的手腕。

“當(dāng)然認識！”

老院長的笑聲像漏風(fēng)的風(fēng)箱，“沈先生當(dāng)年總帶孩子來體檢，小少爺?shù)呢堫^鷹布偶還是我給縫的呢?！彼D(zhuǎn)身帶路時，晚星清晰地看到他后頸露出的菱形芯片邊緣——和獵隼的一模一樣。

手術(shù)室的無影燈突然亮起，林沐陽的軍刀瞬間抵住老院長的咽喉：“說，周蘭給了你什么好處？”

白胡子下的嘴角突然咧開個詭異的弧度，老院長的臉在燈光下開始扭曲，皮膚像融化的蠟油般剝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機械骨骼：“不愧是夜梟，果然敏銳。”

變形的聲帶里擠出蝰蛇的聲音，“蜂后說，只要拿到鑰匙的血液樣本，就給我換套新骨架。”

獵隼的鋼爪突然刺穿假院長的胸腔，綠色血液噴濺的瞬間，男孩嘶吼著：“我記起來了！是你把我推進培養(yǎng)艙的！”他的芯片紅光暴漲，顯然是情緒激動觸發(fā)了痛覺神經(jīng)。

林沐陽拽著晚星躲到手術(shù)臺后，軍刀反手?jǐn)S出，精準(zhǔn)地釘死了通風(fēng)管里竄出的清道夫?！斑@里有埋伏！”他的黑色鱗片順著手臂蔓延，“獵隼，用你的鋼爪砸氧氣瓶！”

獵隼的尖嘯與爆炸聲同時響起。晚星借著火光看清了手術(shù)室的全貌——墻上的玻璃柜里擺滿了實驗樣本，最上層的培養(yǎng)皿貼著“K-01”的標(biāo)簽，里面漂浮的基因組織泛著與她銀鎖相同的藍光。

“那是我的基因！”晚星的電流順著地面瘋長，將兩個清道夫凍在原地，“他們在克隆我！”

假院長的機械臂突然彈出注射器，針尖泛著冷光直逼晚星的咽喉。林沐陽撲過去擋在她身前，注射器刺穿他肩膀的瞬間，黑色鱗片瘋狂蠕動，將淡綠色的藥劑全部擋在體外：“這種劣質(zhì)貨色，對我沒用?！?

軍刀劃破機械頸骨的脆響中，假院長的頭部滾落在地，眼睛里的攝像頭還在閃爍紅光。

晚星踢開頭顱的瞬間，屏幕上突然跳出周蘭的臉，白大褂的女人正舉著聽診器，對著鏡頭后的某人輕笑：“734號的鱗片進化得不錯，看來鑰匙的平衡因子很有效。”

“她在監(jiān)視我們！”

晚星的銀鎖爆發(fā)藍光，手術(shù)室的監(jiān)控器瞬間炸裂，“哥，快找找有沒有真正的老院長！”

林沐陽撬開儲藏室的鐵門時，一股濃重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老院長被綁在手術(shù)臺上，嘴里塞著抹布，看到晚星的銀鎖突然老淚縱橫，嗚嗚的哭聲里混著“地窖”兩個字。

獵隼的鋼爪剛割開繩索，整棟醫(yī)院突然劇烈搖晃。

晚星的銀鎖指向地下室：“沈叔說的設(shè)備肯定在下面！”她拽著老院長往樓梯跑，余光瞥見培養(yǎng)皿里的基因組織正在瘋狂增殖，像團活物般爬滿玻璃壁。

地下室的鐵門需要銀鎖才能打開。

晚星將鎖芯嵌進去的瞬間，整面墻突然變成巨大的屏幕，周蘭的實驗日志在上面自動翻頁——最新的記錄寫著：“734號與鑰匙的共生反應(yīng)超出預(yù)期，需用初代魔女的基因片段引導(dǎo)，地點：北歐極光站。”

“極光站……”

老院長的聲音抖得像秋風(fēng)中的落葉，“那是蜂巢的起源地，藏著初代魔女零的遺骸處！”他從懷里掏出個生銹的聽診器，拆開后露出里面的微型 U盤，“這是沈先生臨終前托付的，說能摧毀零的基因核心?！?

林沐陽的軍刀突然指向屏幕角落。

那里的監(jiān)控畫面里，一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正站在病房門口，手里的聽診器反射著冷光——是周蘭本人，她身后的病床上，躺著個插滿管子的老人，胸口的姓名牌寫著“林建業(yè)”。

“你父親還活著?！?

周蘭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帶著種毒蛇吐信的溫柔，“想救他，就帶著鑰匙來極光站。記住，只能你們兩個來。”

屏幕突然黑了，地下室的燈光跟著熄滅。晚星的銀鎖在黑暗中亮起藍光，照亮了墻角的冰柜——里面凍著具年輕女人的尸體，胸口的鳥形胎記與林沐陽的一模一樣，脖頸上還留著注射針孔。

“她是……是你母親！”

老院長的牙齒打著顫，“當(dāng)年她為了保護實驗數(shù)據(jù)，自己注射了過量抑制劑……”

獵隼突然抓住晚星的手腕，鋼爪指向冰柜的標(biāo)簽：“上面寫著‘備用容器’……他們想讓你媽復(fù)活？”

林沐陽的拳頭砸在墻上，混凝土簌簌落下。

他想起重生后看到的記憶碎片——母親在實驗室里對他笑，手里的針管卻泛著藍光。原來那些被忽略的溫柔，全是精心編織的陷阱。

地下室的入口突然傳來爆炸聲。

晚星的銀鎖指向通風(fēng)管道：“從這里能通到后山！”

她將 U盤塞進林沐陽的口袋，電流在掌心凝成利刃，“沈叔說過，沈家的血脈從來不是任人擺布的鑰匙。”

爬過通風(fēng)管的間隙，晚星突然想起周蘭舉著聽診器的畫面。

那個女人看林建業(yè)的眼神，絕不是對實驗體的審視，倒像種扭曲的執(zhí)念——就像園丁盯著精心培育的盆栽，既想看到它開花，又要隨時準(zhǔn)備剪掉多余的枝椏。

后山的晨霧已經(jīng)散去，陽光透過松針在地上織出金色的網(wǎng)。

晚星回頭望了眼濃煙滾滾的舊礦醫(yī)院，突然發(fā)現(xiàn)獵隼的貓頭鷹布偶落在了手術(shù)室。那個縫補過的貓頭鷹眼睛，像兩顆沉默的星，見證著這場橫跨兩代的陰謀。

林沐陽的手掌突然被什么硌了下，是從假院長身上搜出的注射器。

他對著陽光舉起，針尖殘留的藥劑在光線下泛著彩虹色的光暈——那不是普通的抑制劑，是用初代魔女的鱗片研磨而成的催化劑，與他血液里的夜梟基因產(chǎn)生著詭異的共鳴。

“周蘭在逼我們進化?！?

林沐陽的聲音冷得像冰，想也不想將注射器扔進火堆，“難道她想讓我變成能承載零的容器？”

晚星的銀鎖突然指向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層正在形成漩渦狀的極光，像塊巨大的調(diào)色盤。她想起生母日記里的最后一句話：“當(dāng)極光出現(xiàn)在南方的天空，就是鑰匙插進鎖孔的時候?！?

遠處的公路上，周蘭的黑色轎車正緩緩駛離。

后座的車窗降下，女人舉著聽診器對他們的方向輕描淡寫地一揮，仿佛在給這場狩獵畫上臨時的句號。而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照片上，林建業(yè)的眼睛正看著鏡頭，瞳孔里映出的不是絕望，是種近乎詭異的期待。

獵隼突然按住后頸的芯片，鋼爪在地上劃出深深的痕跡：“她在芯片里加了追蹤器……我們跑不掉的?！?

林沐陽將晚星護在身后，黑色鱗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他知道這場追逐才剛剛開始，周蘭拋出的誘餌——活著的父親、復(fù)活的母親，都在逼著他們走向北歐的極光站。而那具凍在冰柜里的母親尸體，恐怕才是終局實驗最恐怖的伏筆。

晚星的指尖纏著林沐陽滲血的繃帶，銀鎖的藍光與他胸口的胎記同時發(fā)亮。

她突然想起老院長說的話：“沈先生總說，星星和太陽從來不是誰依附誰，都是彼此照亮的光?！被蛟S從被換嬰的那天起，他們的命運就早已寫好，不是成為實驗體的容器，而是打碎容器的鑰匙。

通風(fēng)管的出口在松樹林里緩緩關(guān)閉，將所有的血腥與陰謀暫時隔絕。

但晚星知道，當(dāng)極光真正籠罩大地的那天，她和林沐陽終將面對那個藏在聽診器下的真相——周蘭與林家父母之間，到底還藏著怎樣橫跨二十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