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泉池邊水汽氤氳，柔心草和云芝漂浮在水面，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夜珩剛被雪球叼著衣角拉走，池邊就只剩姜九笙和夜淵兩人。

她泡在靈泉里，只覺得溫熱的靈力順著皮膚往經脈里鉆，舒服得輕嘆了口氣，可一想到夜淵就坐在池邊盯著自己，耳尖又忍不住發燙。“你……能不能別一直看著？”她小聲嘟囔，“有點不自在。”

夜淵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抬手施法，一道半透明的白玉屏風憑空出現，剛好將兩人隔開。“這樣就好？”他的聲音透過屏風傳來，帶著點低啞的溫柔。

姜九笙松了口氣，指尖劃過水面，忽然想起日記里的內容，忍不住問：“夜淵，以前的我……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屏風另一側的夜淵沉默了片刻，聲音緩緩響起，帶著濃得化不開的回憶：“以前的你，很鮮活。珩兒那股子無賴勁兒，跟你一模一樣。你剛到魔域時，直接拉著魔兵說懷了我的孩子，被帶到我面前時，前一秒還囂張得像只炸毛的貓，看到我就瞬間蔫了，眼睛卻還硬撐著瞪我。”

他頓了頓，語氣里滿是笑意：“你還嫌我以前的宮殿有骷髏頭，說‘萬一影響孩子長臉怎么辦？我這么玉樹臨風，孩子總得繼承點’，很理直氣壯的樣子，我當時就給你建了一座新的，就是現在的賞月居——”

“還有挑食，”他繼續說，“你不愛吃靈草燉的湯，每次都把湯里的肉挑光，剩下的草葉堆在碗里，被我發現了還臉鼓鼓的反駁，說‘靈草苦，孩子也不愛吃’，最后還是我哄著，才肯多喝兩口。”

姜九笙聽著，心里像被溫水泡過，軟得一塌糊涂。她能想象出自己以前叉著腰跟夜淵拌嘴、鼓著腮幫子挑食的樣子，更能從他的語氣里，聽出那份藏在細節里的極致溫柔。

可就在這時，她忽然覺得心口一陣發悶，靈力像是突然在經脈里亂撞，忍不住低呼了一聲：“嘶……”

屏風瞬間消失，夜淵的身影立刻出現在池邊。他臉色驟變，沒等她反應，就俯身將她從靈泉里抱了出來，寬大的外袍裹住她濕漉漉的身子，語氣滿是焦急：“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靈力沖得疼了？”

姜九笙靠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地聽到他急促的心跳。溫熱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讓她瞬間安定下來，她搖了搖頭，小聲說：“沒事……就是突然有點悶，現在好多了。”

夜淵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眉頭依舊皺著，伸手探了探她的脈搏，確認平穩后才稍稍放心。他抱著她往殿內走，腳步又輕又穩，生怕顛到她：“以后不準硬撐，哪怕只是一點不舒服，也要立刻告訴我。”

姜九笙埋在他懷里，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忽然覺得這樣的親密一點都不尷尬。她悄悄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小聲說：“知道了。夜淵，謝謝你……還記得這么多關于我的事。”

夜淵的腳步頓了頓，低頭看了眼懷里的人，眼底的擔憂漸漸被溫柔取代。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輩子的承諾：“關于你的事，我一件都沒忘。以后，也會一直記得。”夜淵將姜九笙輕輕放在軟榻上，取過干燥的錦被裹住她，隨即坐在榻邊，掌心覆上她的手腕，溫和的魔氣緩緩注入她體內，一點點緩沖著靈泉殘留的靈力沖擊。

待她呼吸漸漸平穩，姜九笙抬頭看向他，眼底滿是困惑：“到底發生了什么？我為什么會忘記你們？”

夜淵的指尖頓了頓，魔氣的流轉慢了半拍。他垂眸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聲音放得很輕：“不重要了。過去的事里，有太多讓你疼的、怕的，記不起來也沒關系。”他不想讓她再想起仙門的陰謀、陣法里的地火，更不想讓她再記起那些曾傷害過她的人。

“可我想記起來。”姜九笙輕輕掙了掙手，卻被他握得更緊，“有沒有什么靈丹妙藥，能讓我恢復以前的記憶？”

“沒有。”夜淵抬眼，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深邃，“記憶這東西，向來是一切隨緣，不可強求。強行用丹藥催憶，只會傷你的魂魄，我不會讓你冒這個險。”

姜九笙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你這話說的……哪像個反派啊。”書里的夜淵殺伐果斷，哪會這么“佛系”，還處處想著她的安危。

夜淵聽到了，卻沒反駁，只是低頭笑了笑，指尖繼續幫她梳理著體內的靈力：“你魂魄剛歸位，身體還虛，所有事都得慢慢來。記不起來過去，我們就重新認識；忘了珩兒，我們就陪你一起看著他長大。真記不起來，也沒關系。”

姜九笙看著他溫柔的側臉，心里忽然有點發緊，輕聲問：“那你會不會難過？我要是真的……一輩子都記不得你們了。”

夜淵的動作停住，他轉頭看向她，黑眸里映著她的身影，認真得讓人心顫：“我不是怕你記不得過去，是怕……你不在我們身邊了。”

他伸手，輕輕拂去她頰邊的碎發，聲音很輕，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只要你在，只要珩兒有娘親，我們一家三口能好好的，過去的事，記不記得，都不重要。”

姜九笙看著他的眼睛，忽然覺得鼻子有點酸。她伸手，輕輕回握住他的手，小聲說：“那……我們就慢慢來，要是我以后想起什么，就告訴你；要是一直想不起來，那我們就重新過，好不好？”

夜淵的眼底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有星光落了進去。他重重點頭，握緊她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