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盆冰水潑醒時，窗外天光未明。

“賤婢還真當(dāng)自己是主子了？“穿著桃紅宮裝的女子用腳尖挑起我下巴，“貴妃娘娘傳喚，還不快滾起來！“

手腕上的金鈴印記突然刺痛，一段陌生記憶涌入腦海——同樣的聲音曾在某個雨夜叫罵：“靈族的賤種也配碰我們殿下？“我猛地攥緊被褥，才忍住沒去摸那宮女腕間本該存在的蛇形胎記。

重華宮的侍女們冷眼旁觀我被拖走。穿過回廊時，我數(shù)著步子記路，卻在第七個轉(zhuǎn)角僵住了——那里本該是面墻，此刻卻出現(xiàn)了一條通向地下的密道。

“看什么看！“宮女掐著我胳膊往反方向拽，“永壽宮的規(guī)矩，遲到一刻賞十鞭子！“

永壽宮的金磚地面燙得驚人。我跪在殿中央，聽著四周妃嬪們嬌笑點評我的狼狽。高位上的貴妃生得艷若桃李，眼尾卻帶著妖異的鱗紋——是蛟族。

“這就是太后賞給陛下的雪奴？“貴妃指尖彈出一縷毒霧，“本宮還當(dāng)是什么天仙呢。“

毒霧纏上脖頸的剎那，我腕間金鈴?fù)蝗话l(fā)燙。一股寒流從心口涌出，殿內(nèi)溫度驟降，貴妃案上的茶盞“咔嚓“裂開，緊接著整座荷塘在我身后凍結(jié)成冰。

死寂中，一聲輕笑從殿門傳來：“愛妃好雅興。“

夜容不知何時倚在門邊，玄色龍袍上金線繡的九尾狐在晨光中栩栩如生。滿殿妃嬪倉皇下跪，我卻盯著他腰間那枚冰玉玉佩——玉佩缺了一角，斷口形狀與我夢中見過的金鈴?fù)耆呛稀?

“陛下！這賤奴她......“

“朕看見了。“夜容緩步走到我面前，靴尖抬起我下巴，“雪族冰封術(shù)，有意思。“他的金瞳深處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這人，朕帶走了。“

回宮路上，夜容的袖角拂過我被毒霧灼傷的皮膚，傷痕竟自行愈合。我心頭劇震——這是靈族治療術(shù)！妖族皇室怎么會......

“好奇？“夜容突然開口，“妖族吞噬他族能力又不是秘密。“他轉(zhuǎn)身時，我分明看見他后頸有一道冰棱狀傷痕——那是靈族皇室武器獨有的傷口。

重華宮門關(guān)上那一刻，夜容周身氣勢陡然一變。他掐著我手腕按在墻上，金鈴印記與他的玉佩同時發(fā)出光芒：“誰派你來的？太后？還是北海蛟族？“

“奴婢不明白......“

“云昭。“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嗓音里帶著危險的溫柔，“你能騙過太后，騙不過我。“說罷突然松手，“更衣，朕要上朝。“

我顫抖著為他系腰帶時，一面冰鏡突然從架子上跌落。夜容抬手定住鏡子，這個動作卻讓我如遭雷擊——指尖微抬的角度，與記憶中教某個孩子控制靈力的白衣女子一模一樣。

“今晚朕要宴請北海使節(jié)。“夜容臨出門前意味深長地說，“你若再失控，朕就只好把你做成冰雕了。“

他走后，我癱坐在地，發(fā)現(xiàn)掌心不知何時結(jié)出了一朵冰蓮——這是靈族皇族血脈覺醒的標志。更可怕的是，蓮心有一縷黑氣纏繞，正是我夢中見過的諸神之亂時的詛咒。

沐浴時，我刻意摩擦手腕上的金鈴印記。熱水浸泡下，印記漸漸顯現(xiàn)出完整形態(tài)——那不是普通鈴鐺，而是靈族皇室傳承法器“溯光鈴“的縮小版。記憶中最后一個畫面越發(fā)清晰：血海中，我將真正的溯光鈴系在一個孩童腕上，而那個孩子眼尾有粒朱砂痣......

“姑娘，太后傳召。“

我被突然出現(xiàn)的黑影侍衛(wèi)嚇了一跳。他們帶我走的正是早上見過的密道，蜿蜒向下直通一座青銅宮殿。殿中央的太后正在把玩一支骨簫，簫聲響起時，我腕間金鈴?fù)蝗粍⊥础?

“看來傳聞是真的。“太后用簫尖挑起我的印記，“靈族公主的烙印居然在一個雪奴身上。“她突然掐訣，簫聲化作實質(zhì)鎖鏈纏住我，“聽著，今夜宴席上北海蛟族會獻上'碧海珠'，你要讓陛下收下。“

我強忍劇痛點頭，卻在低頭的瞬間看見太后袖中滑出的東西——半塊刻著星圖的冰玉，與夜容腰間玉佩正是一對。

回到重華宮時已近黃昏。我鬼使神差地摸向一座雪族少女冰雕，指尖觸及冰面的瞬間，竟聽到微弱的心跳聲！與此同時，夜容的聲音突然在背后響起：“碰夠了嗎？“

我驚惶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立在陰影里，手中把玩著從我枕下搜出的冰蓮。更可怕的是，他身后懸浮著無數(shù)冰棱，每一根內(nèi)部都封存著記憶碎片——其中一片清晰顯示著白衣女子將金鈴系在孩童腕上的場景。

“陛下......“

“今晚宴席，你坐朕旁邊。“夜容碾碎冰蓮，黑氣在他指間纏繞卻無法侵入，“記住，無論發(fā)生什么都別碰碧海珠。“

華燈初上時，我穿著夜容賞的銀絲雪裘出席宴席。貴妃嫉恨的目光幾乎要在我身上燒出洞來，而北海使節(jié)獻寶時，我險些驚叫出聲——那所謂的碧海珠，分明是靈族覆滅時被奪走的“鎮(zhèn)魂珠“！

“此珠可測謊言。“使節(jié)陰笑著看向我，“不如請這位雪奴試試？“

夜容在桌下按住我發(fā)抖的手：“愛妃手涼，朕替她。“就在他即將觸到寶珠時，太后突然咳嗽一聲。我腕間金鈴猛地收緊，不受控制地伸手抓向?qū)氈椤?

千鈞一發(fā)之際，夜容一把攥住我手腕。金鈴印記與他的玉佩同時爆發(fā)強光，寶珠“砰“地炸裂，露出內(nèi)部纏繞的黑霧。在一片混亂中，夜容借扶我的姿勢在耳邊低語：“子時三刻，碰第三座冰雕。“

回到寢宮后，我假裝昏睡騙過看守。子時摸向指定的冰雕時，發(fā)現(xiàn)這是座靈族長老雕像。當(dāng)我的手按上他心口位置時，冰層突然透明，顯現(xiàn)出內(nèi)部封印的景象——

漫天火光中，白衣女子（那分明是我的臉！）將金鈴系在小夜容腕上：“活下去，替我看著這個世界。“而背景里高舉叛旗的，赫然是現(xiàn)今天后家族的九尾狐圖騰！

“現(xiàn)在明白了？“

夜容的聲音驚得我差點靈魂出竅。他站在月光里，銀發(fā)如瀑，手中握著那半塊冰玉：“阿姐，這場戲，我們還要演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