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負青春不負卿
- 我居然實現了當年諾言
- 借一身星輝
- 10469字
- 2025-08-12 22:47:11
序章
十年前,最后一次見阿樂的時候,阿樂說,如果有一天覺得能寫點什么了,一定要把我們的故事寫下來。它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回憶。我只會唱歌,只能在別人的歌里尋找青春的苦澀甜蜜。你能寫,那才是完完整整屬于我們的青春,我們的愛情。我答應了阿樂。
沒想到等提筆之際,已經十年過去。再沒有阿樂的半點消息。不知道她過得好嗎?是否美麗如昔?是否還記得年少時的愛情?多年后為人妻為人母,還記否那青春洋溢的面龐?午夜夢回之際,還記否那漫山遍野開得轟轟烈烈肆無忌憚一如我們絢麗青春的金黃色野花?也許記得,也許早已忘卻。可這有什么關系呢?它終是曾發生過,存在過。
就像那年的野花,它的確盛開過。而且年復一年,一直在盛開著。只要屬于它的季節到了,它就盛開。
在山野間,溝渠旁,小路邊,默默開放。
淡淡的芬芳像是青春已逝的淡淡憂傷。
一
阿樂是我的兄弟。她是女的。
我是阿樂的閨蜜。我是男的。
很奇怪,女生怎么能成男生的兄弟?男生怎么能成女生的閨蜜?可我的人生就是由無數的奇怪交織而成——比方說奇怪的愛情,奇怪的愛好,奇怪的婚姻,奇怪的思維方式等等。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類似這樣的奇怪已經見怪不怪了。
阿樂是高一下學期才轉到我們班的。她唱歌很好聽,人也活潑開朗。于是被班主任臨時任命為音樂委員。沒過多久又被同學們選舉成為正式的。就好像上級任命的代縣長、市長、高官一樣,通過人代會選舉,成功摘掉前面的“代”字,在法理和程序上就完美無缺了。于是阿樂成了我們班的音樂委員,終身連任,直至畢業。
我是班上的體育委員,籃球隊隊長(高二起又成了年級隊、校隊三料隊長),語文科代表。開班委會,組織個活動、表演什么的就免不了常和阿樂打交道。而我在同學中頗有號召力(選班委的時候我得票都是最高,按慣例應該是我當班長。但我的語文老師,一位作家,成功說服了我和我的班主任,所以我成了體育委員,一干三年),有我的協助,班里屬于阿樂分工的那一塊工作也好開展了許多。一來二去的熟悉了,就和阿樂成了好朋友,好到什么程度呢?比好朋友多一點,比戀人少一點。
我和阿樂同歲,只是她比我小幾個月。也許是同屬相的原因,共同特質比較多。都外向、開朗、敏感,愛好廣泛。我們發展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班上女生與女生之間的小心眼,小脾氣;隔壁班男生寫給她的情書;她和她的兵哥哥男朋友的甜蜜與煩惱;甚至還談到過男生女生的生理特征,女生為什么會肚子疼的問題,完全把我當死黨兼閨蜜——男的閨蜜,真要命。
我把阿樂完全當作兄弟,忽略了性別,男生之間的派系,喝酒與打架,理想與未來,心儀那種類型的女生,等等。
學期結束時,阿樂還和幾個同學(有男有女)相約去我家玩了幾天。受到我爸我媽的熱情歡迎,隆重款待。因為我和阿樂話說得多點,我媽私下問我是不是和她在“耍朋友”。我斷然否認。
多年以后,始終清晰如昨日的場景是這樣的:
我們并排坐在教室外朝西的陽臺,冬日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我和阿樂說著各自的秘密和理想。樓下那棵歪脖子柿子樹上的葉子越來越少,樹冠上幾顆幸免于難的柿子由青轉紅。
二
阿樂和我走得很近很近。但是我們都不在乎周遭同學和老師異樣的眼神。依舊親密,知心,無話不說。我們理直氣壯,無所畏懼。
那個年代,高中生談戀愛叫“早戀”,是老師們尤其班主任老師嚴厲打擊的對象。一切蠢動的青春激情必須學習地下黨的革命先烈們。現實也和革命先烈們一樣,一對對苦命鴛鴦前赴后繼,英勇就義。或修成正果,或成就回憶。根本不像現在,大學生可以結婚,高中生正大光明,初中生成雙成對,連幼兒園的小男生,都有了心儀的扎羊角辮、穿花裙子的可愛女生。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說,早戀?什么東西?
我和阿樂理直氣壯無所畏懼,因為我們的關系確實沒超出友誼的范疇之外。是,我們親密、知心、互訴心曲,但確實沒有哪怕一絲一毫超友誼的成分在里面。人不做賊自然心不虛了。
不過呢,更準確一點說,我們只是沒和對方談情說愛。實際上我們和大多數青春飛揚的少男少女們一樣,正享受著愛情的甜蜜美好,煩惱憂傷。我和在縣里衛校學醫的女朋友如膠似漆難舍難分,她和她的春哥(不是李宇春哥)鴻雁傳情一生相許。
可惜我的人生從來不會按預設的軌跡平鋪直敘,它總是愛給我意料不到的驚喜。很快我和阿樂就偏離了各自的軌道。命運很神奇,永遠是個謎。既然無力反抗,那就用力享受吧。
高三開學不久,我和阿樂雙雙失戀。無論我們各自的愛情多么深沉摯烈,在當時的我們看來,它走了,不會再回來。
我和阿樂坐在那里,朝西的陽臺。相顧無語,只差淚兩行。樹還是那棵樹,陽光還是那么溫暖,可我和阿樂都覺得冷,稍稍靠近了點。
我們都沒有說話的欲望。該說的早就說過:分手的來龍去脈,爭吵的前因后果,各自的感受與無奈。她的春哥我只見過照片,瘦瘦高高的陽光男孩,比我帥。我的“孫二娘”她倒見過好幾回,連這個外號也是她取的。多漂亮一女孩,愣被她叫成一母老虎。
我們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坐著。一連好幾天,除了說說班里、學校里的事情,大部分時間都在數柿子,看落葉,發呆。沒有尋死覓活,只有沉默,濃得化不開的沉默。
可是年輕時的愛情,雖然也會有歡笑有淚水,有快樂有悲傷,除了極少數鉆牛角尖不出來的人,絕對不會再不看前路的風景。因為人生,才剛開始。這個道理,適用于我和阿樂。如有雷同,純屬不幸。
有一天,也不知道具體日期了,大約是阿樂生日前一個多月吧。我們的故事,大多是以這個時間點(阿樂生日)為座標定位的。還是在陽臺上,和阿樂說了會兒閑話,就說到了今后要找什么樣的男生(女生)。失戀的痛苦悲傷已經散去了一些,大家都有了點生氣,可以相互調侃一下了。我鬼使神差冒了一句話出來,而且至今也沒弄明白這句話是蓄謀已久還是靈光一閃。
“阿樂,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阿樂一愣,似乎沒聽懂,我們本來就是好朋友啊。想了一想,明白過來。笑容從嘴角漾起,眉梢輕挑。
“行。”
我大喜。
“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原來沒說完,眼里瞞是狡黠的笑意。“給你這個機會。”
呃——我皮球一樣泄了氣,讓我去追街上的汽車還有點希望,可是好朋友兼兄弟讓你追她,多半是逗你玩,白費力氣。
該死的上課鈴在這時響起。阿樂俏皮的沖我眨眨眼,揚長而去。
三
也許是年少輕狂,也許是無聊透頂,也許是荷爾蒙沖動,也可能是需要掩飾失戀后的憂傷,更可能只是一場玩笑。經過短暫的思考,我決定把想法變成行動,立刻付諸實施。滿足阿樂想有人追的愿望。
我把聽來的,想到的,書上看到的,電影電視里學的各種招數,追女孩子的招數,統統使出來。絞盡腦汁,使出渾身解數。比如:
第一招:烈女怕纏郎。充分利用同處一班的優勢,發揚我軍光榮傳統牛皮糖戰術,除了下面所列時間,每時每刻出現在她身邊。我想把自己變成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當然,這是目標。
我無法出現在阿樂身旁的時間統計:
1、她睡覺。女生宿舍我肯定不能進。
2、浴室洗澡。這個也是男生禁區。
3、上廁所。更是禁區。但我在阿樂隔壁——男廁所。
4、周末她回家。未經允許,也沒膽量去見未來丈人、丈母娘、小舅子、大姨子等等。
我可以出現在阿樂身旁的時間統計:
1、上早自習到下晚自習之間的全部時間。上述列表中的時間除外。再減去下午放學后我們球隊訓練的時間。
2、周末她不回家。去公園看書,和女生逛街,在教室做作業……我都死皮賴臉全程陪同。
第二招,先入為主,大造輿論。向所有我身邊的同學,她周圍的同學公開宣布我在追阿樂。期望能暗中造成既定事實——在周圍圈子的同學中。不管成不成,先宣示主權再說。
第三招,縱橫捭闔,遠交近攻。向所有認識的女生,同班同學,校女子籃球隊別班女生,校體訓隊的學妹師姐,尤其是阿樂宿舍里的女生們大獻殷勤。并報告阿樂每時每刻的坐標——在吃飯,喝水,看書,做作業,聊天,逛街,還是在浴室、廁所,換衣服等等。那一陣阿樂宿舍的女生在我的零食攻勢下,幾乎連阿樂的夢話都說給我聽。稍嫌遺憾的是阿樂幾乎不說夢話,說夢話也沒喊過我的名字。
第四招,單膝跪地,當眾表白。具體就是有一天中午,還沒上課,教室里多數人在趕作業。阿樂在黑板上寫通知還是什么。我自認為很紳士其實很二百五地走上講臺,單膝跪地,說:
“阿樂,做我的女朋友吧。”
滿堂寂靜,摔碎一地眼鏡。靜了幾秒鐘,喧聲幾乎震翻房頂。敲桌者有之,狂吹口哨者有之,拍掌大笑者有之。更有唯恐天下不亂者大喊:
“答應!答應!答應……”
喊聲越喊越齊整,幾乎人人都在喊。只有幾個平時溫柔點的女生抿嘴輕笑。我心里得意至極——小樣,還不束手就擒?
阿樂羞得滿臉通紅。關鍵時刻拿出了班干部的氣勢,死鴨子嘴硬地吼下面看熱鬧的同學們。
“起什么哄啊?你!你!你!”指著幾個最起勁的小子。“閉上你們的臭嘴!告訴你們,老娘我不——同——意!”
說完下了講臺,施施然回座位上去。
噓聲一片。額,失敗。
第五招,寫情書。失敗。
第六招,寫詩。失敗。
第七招,遞小紙條。失敗。
第八招,……失敗。
批九招,……失敗。
我的攻勢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且深得兵法之要決:以正合,以奇勝。既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宣示主權;也玩些小花招,小浪漫。兵法有三十六計我都用了三十七、八計,卻硬是沒攻下阿樂堅固的堡壘。阿樂像海邊的礁石,任你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任你攻勢如潮,我似閑庭信步。當真是守得滴水不漏,天衣無縫。偶爾還和我討論一番需要改進的細節,貌似很幫忙的樣子——我倒。
幾周下來,毫無進展。我身心俱疲,很是沮喪。看來阿樂不是我的那盤菜,她感情的高地終究難以插上我勝利的紅旗。
好在爭強好勝的性子幫了我一把。性格里的倔強和不服輸阻止了我的潰退。我決定再搏一回,不成就真個撤退。不在阿樂這棵樹上吊死,去樓下的歪脖子樹上吊死。
十月十四(農歷,我們那里大部分人過生日都依農歷),是阿樂的生日。我決定以這一天為截止日,拿不下阿樂就果斷撤退。
我開始給阿樂送花。每天一束,概不賒欠。不管她在或不在。有時她周末回家,我就請她們宿舍的室友拿回去插花瓶里。因為據內線報告,從第三天起她們宿舍就多了個花瓶,嗯,其實是罐頭瓶。也不知道是哪個熱心的同學弄的。專門用來插我送阿樂的花。擺在桌子上,一室清香。后來,老有阿樂宿舍的女生向我抱怨:“阿天,我們宿舍很久沒花了哦。”
別誤會,我沒有去買花。以我每個月的生活費來說,倒不是買不起每天一束的玫瑰花。而是隱隱約約覺得,我和阿樂的愛情,不該與金錢啊,物質條件啊這些有任何關系。我們年輕,我們健康,我們有雙手。
我送阿樂的是自己去山上采的野花,準確地說是野菊花。這個季節,山上也只有這種花了。一叢叢一簇簇開得漫山遍野,奔放熱烈。
每天一束,每束十九枝。送到她生日前的那一天剛剛十九束。代表她十九年的年輕人生,十九歲的青春。幺,九,要長長久久的愛情。
當然,有見多識廣博聞強記的同學告訴我,菊花是祭奠時用的。中國用菊花,西方似乎叫雛菊,都是差不多的用途。
我不管。我喜歡這花幽幽的清香,那淡淡的有點中藥味道的香氣。我喜歡它開得漫山遍野,奔放熱烈。就像我們飛飛揚跋扈、肆無忌憚的青春歲月。
后來,阿樂唱過一首歌給我聽。我很喜歡。十五年后的今天,依然喜歡。每次聽到這首歌,我滿滿的都是歡喜。歌是田震原唱的,名字叫《野花》。
山上的野花為誰開又為誰敗
靜靜的等待是否能有人采摘
我就像那花一樣在等他到來
拍拍我的肩我就會聽你的安排
搖搖擺擺的花呀
它也需要你的撫慰
別讓它在等待中老去枯萎
我想問問他知道嗎我的心懷
不要讓我在不安中試探徘徊
我要為你改變多少才能讓你留下來
我在希望中焦急等待你就沒有看出來
搖搖擺擺的花呀
它也需要你的撫慰
別讓它在等待中老去枯萎
……
我每天都上山去采野花。縣城周圍的山上,小路旁,渠道邊,巖壁下,記錄著我的足跡。下午從縣體育館(我們和縣少體校共用場地)訓練完,我就直接上山。順著盤山的干渠往學校方向趕,再走小路下山。有時候下午有比賽,就中午或晨練的時候去。周末時間充裕,就跑遠一點摘開得最絢爛最美的野菊花。我常常為了采摘到最大朵、最美麗的花爬巖壁,或者繞道很遠才能過去水渠的水泥板橋——只是因為水渠對面那叢花開得更熱烈,更艷麗。
那個季節還沒有下雪。不過遇到下雨天還是有的。有幾次因為下雨,爬坡坎或者走小路的時候摔了跤。一身泥水一屁股傷痕。都說一陣秋雨一陣涼,可是秋雨再涼,心里有朵小火苗似的,很暖。尤其有時候看到阿樂盈盈眼波,纖纖素手接過這毫不起眼、山野間隨處可見的野菊花,覺得一切都值了。這段時間,我和阿樂反而好像沒什么話了。基本都是采花,送花;接過,回宿舍插上。
最驚險是有次在樓梯拐角剛把花給她,大概因為快上晚自習了,班主任何老太太轉了上來。阿樂慌忙把花藏在背后,貼墻而立。老太太很困惑:你們剛才手里拿著啥哩?
我和阿樂異口同聲說沒有沒有,什么都沒有。估計是你老人家今天沒戴老花鏡,出現了幻覺。我邊說邊沖阿樂使眼色讓她撤。我則陪著老太太去樓上教室,順便商量今年校運會,準備情況什么的——其實扯得很,還早著呢。
有驚無險蒙混過關。事實上我們小看了老太太的精明強悍。當然這是后話不提。
我的計劃前文說過,送十九天,每束十九枝。代表阿樂已經走過的十九年的人生,十九歲時的青春,還有我們要長長久久的愛情。事實證明一切轟轟烈烈的愛情都是不長久的。如《廊橋遺夢》里的羅伯特和弗朗西絲卡。他們共同渡過了漫長人生中的短短四天,然后相隔千萬里,用一生來思念,長長久久的思念——死后骨灰才撒在那座見證了他們愛情的羅斯曼廊橋,撒在一起。我超級鄙視某些只看過電影沒看原著小說的所謂影評人。他們把如此偉大的愛情僅僅簡單視作不道德的婚外情。我最感動的一句話是弗朗西絲卡說的:“我把我活著的身體給我的家庭,我死后的遺體給羅伯特·金凱德。”
阿樂一直沉默著。不拒絕,不雀躍,沒有任何的表示。我們也沒有了什么傾心的交談。那陣子陽臺上坐在一起的時候也少很多。我想大概是沒什么希望了。但我還是堅持把送花這件事做完。這是我這三十幾年人生中難得一件有始有終的事情。
當我非常懷疑我能不能堅持到第十九天的時候,有一天我從山上下來,天快黑了。阿樂和往常一樣接過我手里的花,不悲不喜。
我轉身,正要開步走,阿樂的聲音響起。
“后天下晚自習我過生日,你要來。”
“嗯,知道了。”我抬腿欲動。既使做不成阿樂男朋友,身為她的好朋友兼死黨,也是義不容辭要捧場的。
“是我男朋友……的身份……”后邊三個字很小聲很小聲,但聽在我耳朵里震耳欲聾。
我如遭雷擊,呆立當場。抬起的左腳都忘了放下來,很古怪地懸在空中。
用一句經典的臺詞來形容最貼切:
“幸福來得太突然,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好容易才轉過頭去看,阿樂早已跑遠。
四
阿樂十九歲生日那天晚上,我醉了。阿樂沒醉,笑靨如花,嬌艷動人。幾個女孩子不時起哄我們這對“新人”,阿樂有點害羞,倒也不改平日的大方豪氣,并不怯場。我在兄弟姐妹們的圍攻下,來者不拒,酒到杯干。總的來說,這是一次團結的聚會,勝利的聚會。賓主盡歡而散。
就像童話故事一樣,從此我和阿樂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我們一起吃午飯。因為早晚我都有訓練或是比賽。周末我們才整天膩在一起。我去打飯,她去買菜。或者她打飯,我買菜。每個月的生活費一拿到手就全給阿樂,因為我太大手大腳。她的生活費也不少,全搭在我們的共同生活上:吃飯,逛街買東西,看電影,周末下館子等。我偷偷去內衣店給阿樂買了套內衣,大紅的顏色,嘻嘻。
我們很囂張地在教室里一起吃飯。坐一張桌子,用一個菜盆,把米飯從我飯盒里扒一小半到她飯盒里。吃過飯一起下樓去洗餐具。受我倆的影響,班上好幾對地下鴛鴦也浮出了水面。學著我和阿樂開始了“共同生活”。后來教室里吃飯就很熱鬧了,全是一對一對的小情侶。
周末除了拿生活費,阿樂一般不回家。要么陪我去練球,要么一起去逛街,爬山。我們順著山腰的水渠走向遠處的群山,走出去幾十里都不累,仿佛有說不盡的話語。水渠邊的野菊花開得越發地熱烈了。連渠里流過的水,都仿似我們流也流不盡的青春。
我們在北門小水庫的岸邊追逐嬉戲,擁抱,接吻,樂此不疲。我有個傻瓜相機,我用它拍攝阿樂青春的剪影。藍天,白云,青青草地,一汪綠水。群山環抱,天地間回蕩著我和阿樂喜悅的笑聲。身著紅衣的阿樂站在水邊,張開雙臂。我故意從鏡頭里略去了青草地,讓阿樂看起來像凌空站在水面上。衣袂飄飄,宛若凌波仙子。
我們在戀愛著,熱烈地愛戀著。我們憧憬未來,勾畫明天。相似的成長背景,共同的愛好趣味,讓我們像磁石一樣相互吸引。我們覺得能長相廝守,永不分離。一切熱戀中的情侶說過的甜蜜話,我們都翻來覆去說個不停。阿樂說,我這輩子只嫁給你。我說,除了你我誰也不娶……(此處略去一萬字)
我最喜歡擁抱阿樂。為什么呢?因為阿樂的腰極其、極其的細。用了兩個“極其”,是因為我無法用別的語言來形容阿樂腰肢的纖細柔軟。阿樂可不是那種排骨類型的女孩子,她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絕對的前凸后翹。壓根和“排骨”、“瘦削”等等形容詞不沾邊。而是真的很細很柔軟,而且不是用胸和屁股對比出來的細。我常常感覺我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纖纖的腰。阿樂對此很得意。偷偷告訴我,她姐的腰就很細了,才一尺八;可她比她姐還細,一尺八都不到!我這時深感古人形容美女的纖腰“盈盈一握”,真的沒騙人,阿樂就是。
我們有次一起曠課,躲在我在校外租的那間小屋里擁抱接吻了整整一下午,一點不覺得累啊、困啊、乏味啊什么的,很起勁,很歡喜。
阿樂是個傳統的女孩子。我們互相探索對方身體的奧秘,很親密很親密。可是她謹守著最后的防線從不逾越。有次我使盡手段幾乎成功,但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推開我。跑了。弄得我生了好幾天的悶氣。阿樂又來哄我,信誓旦旦地說畢業就給我。
年輕人怎么會生氣呢?我們又和好如初。還是那么親密。除了最后防線,阿樂什么都依我。我們又甜甜蜜蜜地在一起。到現在,我一點都不后悔阿樂的堅持和我的不堅持。我們的愛情沒有沉弱肉欲,沒有任何物質污染,功利之心。
遺憾?年輕時也許會有。現在只有感恩。感謝上帝,感謝阿樂,在最美好的年華,給了我最純潔最美麗的回憶。
五
美麗的愛情一般都有一個糟糕的結局。概莫能外。
有段時間,我感覺阿樂不太開心,和我也很少單獨出去。只是我那時候滿腦子只有兄弟、義氣、前途、理想什么的,根本沒在意。沒心沒肺地揮霍著青春。
直到有一天,阿樂把我叫出去。說:
“我們分手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為什么?”
阿樂沉默。
“為什么?!”我加重了語氣。
阿樂還是沉默著,不說話。
但我有些小長處。比如文章寫得讓每個語文老師贊不絕口——當然,高一時的作家老師是不屑的。語文成績在高二起,次次年級第一,雖然我并不聽那些老師的課。比如是校籃球隊隊長。比如除數學外語常不及格,其他科目在班上都算名列前茅。比如我雖頑劣,但對所有老師都很尊重……等等。和我一塊喝酒打架,泡妞打牌的弟兄們先后被學校勸退的勸退,開除的開除,只有我不動如山——甚至和老校長在辦公室里唇槍舌劍。盛怒之下他拍著桌子大罵我輕浮!難成大器!一語成讖。現在想來,老爺子是想當頭棒喝,可惜我真是朽木難雕。到如今明白過來,往事難追。
“給我一個理由。”
阿樂咬著嘴唇,不說話。
……
“請,給,我,一,個,理,由!”我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我想我當時一定臉色鐵青,很嚇人。要知道,畢業典禮時一個叫王芳的女生還對我說,李天,我怕了你三年,終于畢業了,不用怕了。
阿樂用力咬著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
“他回來找我……我決定和他和好。”
是春哥。她的春哥!
“阿蓮(我的前醫生女友)找過你幾次……我沒她漂亮……你們……重新開始,還來得及。”
“我的事不要你管!”我大吼了一聲。眼珠子紅得嚇人。
“啪……”
阿樂的淚珠終于掉了下來。湮沒在我的咆哮里。十五年后,這一聲多么的清晰。像是掉到地上摔碎的心。
那一夜,我又醉了。我把一個兄弟從被窩里拉出來,在學校后面的山上喝了一夜的酒。
我和阿樂分手了。盡管在一個班,天天見面。可是真的分了,分了就是分了。她不再和我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爬山。不再和我到陽臺上看已紅透的柿子。阿樂每周都回家,周五下課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是的,她有她的春哥,我有我的孫二娘。過往種種,不過是一場誤會。現在解釋清楚了,那就這樣吧。沒多久,孫二娘來找我,我們就和好了。阿樂知道這事。只是從沒見過春哥找她。偶爾收到一封部隊里寄來的信。可阿樂再不給我看了。是的,這里她和他之間的秘密,關我什么事呢?
慢慢地,我的氣也消了。覺得大男人拿得起就該放得下。我和阿樂又漸漸親密起來。只是這種親密,再不是愛人間的親密。我們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好朋友時的樣子。我們畫了一個圈,從起點回到了起點。就像兩顆流星,在茫茫宇宙中短暫相聚,你曾用你的微光照亮過我,我曾用我的熱溫暖過你,然后分開,回到各自的軌道上去。從此永無交集。
畢業了。同窗三年的少男少女們散落天涯。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踽踽而行,載浮載沉。畢業典禮的時候,很多人流了淚。也許年輕懵懂的心里隱隱約約預感到,和某些人,甚至是大部分的人,這一世相聚的緣分,已經盡了。
和我明爭暗斗三年的男生,也和我一笑泯了恩仇。怕了我三年的女生,終于勇敢說出了心里的話。阿樂呢?我們還是好朋友,始終是好朋友,也只是好朋友。我們約定,永遠是好朋友。
只是為何這好朋友的眼睛里,滿滿的是我看不懂的東西?
六
我和阿樂都沒考上大學。聽說她去了省城打工。我去當了一年的代課老師,然后復習考成人高考。考上了,去省城讀書。
在省城里還有幾個有聯系的同學。有次聚會吃飯,有個學醫的女孩,叫三妹的,請我幫她翻譯一些中醫古文里的句子,她最怕這種東西。我于是周末去了她學校。
老同學相見,自然盛情款待。正事干完,就聊天。聊過去的人和事,不知怎的就說起了阿樂。三妹就說:
“你知不知道阿樂也喝醉過?”
我說不知道啊。阿樂還是那種比較聽話的女生,怎么會喝醉。
“阿樂和你分手大概一兩個月吧,某個女生過生日,她喝了好多白酒。喝得大醉。抱著別人哭。哭得好傷心好傷心。可能真是醉了,把你們分手的原因說出來了。還不讓我們告訴你。說你有了‘孫二娘’會幸福的。”
“原因?”我有點疑惑,又有點莫名的緊張。“阿樂不是和春哥和好了才和我分手的么?”
“那是騙你的!你還真信了。××(我實在不想這個名字出現在我的文字里,化名也不行)經常被班主任找去談話,了解班里情況。就說起我們班早戀現象比較猖獗。然后××就說誰誰是一對,誰誰又是一對,就把你和阿樂供了出來。槍打出頭鳥,你們都是班干,就拿你們開刀。我估計何老太知道你是油鹽不進的性子,就找阿樂談,說你們不分手就開除你。要畢業了,讓你畢業證都拿不到。阿樂才……”
明白了!明白了!為什么阿樂會哭,為什么春哥從沒來找過她,為什么阿樂會要我和孫二娘和好——她想有人填補她走了的位置,讓我不那么傷心。可是她自己很傷心!為了我不被開除,她在一旁看我和孫二娘幸福快樂,自己卻孤苦伶仃!
我真是頭豬!史上最笨的豬!豬都比我聰明,我豬都不如!
后面又說了些什么,我完全不記得了。渾渾噩噩出了醫學院,走在省城的大街上。我想哭,特別特別想哭。誰他媽說的男兒有淚不輕彈?老子就是要彈!還要使勁彈……
在省城醫學院門口的大街上,我蹲在漂亮的法國梧桐下面,使勁哭,用力的哭。后來嗓子啞了,哭不出來了,淚也流干了。我就嚎,干嚎,嚎聲凄厲如荒野的狼。
路人紛紛皺眉側目。
我瘋了似地打聽阿樂的下落。給所有能聯系上的高中同學聯系,求他們幫忙,看有沒有人知道阿樂的消息。可是我一無所獲。只知道阿樂也在省城打工,但沒人知道具體在哪兒,或者聯系方式。
后來有個也在省城的兄弟找到我們學校,請我喝酒。就說過了這么久,你還找阿樂干什么哪?人都是會變的。也許,現在的阿樂你已經認不出來了……
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阿樂有人愛了。已經踏上社會的男人,比我們這些窮學生好。
我又喝醉了。吐得昏天黑地,搜腸刮肚,心尖子都吐出來的感覺。
我不再找阿樂了。我知道她有人疼,過得很好,夠了。這個兄弟是阿樂老家那邊的,他肯定知道阿樂的消息。可是我不找了。我知道阿樂有人疼,過得好,夠了。
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信。沒有寄信人地址姓名。可是那無比熟悉的筆跡我不用看落款也知道是誰寫的。信的內容就像普通高中同學的互致問候,了解近況。只是在信的末尾,阿樂說,她新學了一首歌,很喜歡。是臺灣歌手張鎬哲的《如果再回到從前》。
我找來這首歌,一遍遍地聽,一遍又一遍。
阿樂說:從不后悔愛過我!
這首歌的第一句是:
如果再回到從前,
還是與你相戀。
后記
高中畢業一轉眼五年過去了,我結了婚,妻子溫柔美麗。有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天使。我在我們上高中的縣城做事。
突然有一天阿樂出現在我面前,她真是變了。穿著時尚,肌膚如雪。及膝的米色筒裙包裹著阿樂窈窕的身段,越發顯得動人。
妻子到外地辦事去了。阿樂可真會挑時候。我們就沿著曾經走過的山路去爬山。我拉阿樂的手,她沒有拒絕。我想更進一步,阿樂不愿意了。說,我們不能背叛各自的愛人,至少身體上不行。我只好拉著她的手,走在我們曾一起走過的山路上。
阿樂說,我唱歌給你聽吧。我說好。阿樂就開始唱,還是田震的《野花》。山路的兩旁開著紅的、白的、紫的、黃的各種叫得出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可是沒有了當年的那種野花。屬于它的季節已經過了。我在路邊摘了朵小黃花,有點像,但不是。我把它別在阿樂的鬢角。阿樂就笑了,很美。
阿樂走了,只有她的歌聲還回蕩在我耳邊,回蕩在我們曾走過的小路上。阿樂的歌聲依舊那么動聽,可是我聽出了以前不曾聽出來的感覺。我不能用語言描述這種感覺,快樂?不是。憂傷?不是。無奈?不是。滄桑?也不是。嗯,有點像萌動的青春里,那第一聲嘆息。
走的時候,阿樂允許我擁抱了她,她的腰如當年那般柔軟纖細,盈盈一握。阿樂貼著我的耳朵說,你要把我們的故事寫下來。我不想唱著別人的歌回憶我們的青春,我們的愛情。有一天你成了作家,你一定要寫下來。一定。
我答應了阿樂。
距離這最后的擁抱已經十年,我有了一個可以安心寫作的環境。我并沒有成為作家,流浪飄泊的生活揉搓著我的身體與靈魂,我已沒有了當年的才情。但是我記得,十年前,我對阿樂有過一個承諾。
寫到這里的時候,已是夜深人靜,耳邊仿佛又傳來了阿樂的歌聲,在輕輕吟唱著我們的青春,我們的愛情。
阿樂,以前聽過一句話,似乎是“不負如來不負君”。
阿樂,在本文終結,我要對你說:
不負青春不負卿。
帶著空間養獸夫,惡雌成團寵了
【高質量雄競+獸夫全潔+團寵+治療異能+萬人嫌到萬人迷】蘇沐瑤穿越獸世,開局正在流放部落虐待五個絕美獸夫。而她剛穿越就在現場。據說她本來身份尊貴還擁有十個獸夫,只是其中五個獸夫寧愿廢了一半異能實力也強行跟她解除關系。其他五個獸夫沒有辦法解除關系,只能跟她被流放到最貧瘠寒冷的部落。看著被虐待的病弱絕美五獸夫,蘇沐瑤手握空間系統,開始尋找食物種田美食經商。她還擁有木系異能治療傷勢,生育力極強,能生下天賦頂尖的寶寶。一不小心就洗白成了團寵,還一不小心驚艷了整個獸世大陸。身世尊貴的高質量雄獸人都求著做她獸夫。還有說好三個月就休夫的,哪想到獸夫們不但不走了,還各個強寵她,每天爭寵修羅場。清絕冷寒的狼獸人魅惑妖嬈的狐獸人溫潤如玉的蛇王獸勾魂攝魄的血族獸冰清玉潔的冰雪獸俊美冷酷的龍獸人等等。一開始他們厭惡她,后來他們為她百聯鋼化繞指柔,拿命寵她護她。更是一個個爭著搶著要做她的獸夫要侍寢。曾經流放前拋棄她背叛她的人就算是追妻火葬場,她也絕對不原諒。
惡毒雌性深陷獸世修羅場
沈棠一覺醒來穿成了三百斤的大胖子,卻擁有五個絕色獸夫。美艷紅狐,霸道黑豹,陰郁白蛇,人魚暴君,硬漢金鷹上將……一個比一個絕!原主又丑又懶遭人嫌,獸夫們避如蛇蝎,穿越過來的沈棠開局便是修羅場!面對獸夫冰冷、厭惡的目光,沈棠嚇得渾身發抖,一腳踹開眼前的男人,轉身就跑。離婚就離婚,本姑娘不伺候了!可就在這時,她竟綁定了一個“變美系統”,要求她攻略這五位極品獸夫!只要提升他們的好感度,就能獲得豐厚的獎勵:祛痘膏、減肥丹、美容丹……沈棠心動了。不就是攻略男人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她信心滿滿地查看五位獸夫的好感度,結果——四個厭惡,一個黑化,個個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后快!她只有一條小命,這該怎么攻略?可后來:萬人嫌怎么變成萬人迷了?
心聲暴露,獸夫們夜夜熬紅眼
蘇沫穿成獸世文里的嬌弱炮灰雌姓,開局就在強制狗血現場。更尷尬的是,還被人當場抓包…未婚夫蛇少主對她嫌棄萬分:“別以為你使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能得到我!我要解除婚約!”蘇沫審時度勢,一邊淚流滿面假意認錯挽留,一邊尷尬吐槽。【這種冷血動物白送老娘都不要!還不如隔壁村貓崽子可愛又好擼~】【真是白瞎他這身鱗片了,都不知道好好保養,一身倒刺,活該單身!】忽然聽到心聲的墨霄,耳尖爆紅:“……!!!”蘇沫不明所以。【墨霄這廝冷漠無情,心性難以捉摸。緋焰那只死鳥傲嬌又難哄,月影那個死狐貍,表面溫潤實則是個笑里藏刀的瘋批,夜淵條死魚陰郁偏執,滄瀾那只黑豹,就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老娘要換人!現在就換!】【咦?那只龍不錯,有腹肌,有顏值~最關鍵他沒腦子,好忽悠~鎖定!】一旁看熱鬧的眾未婚獸夫異口同聲:“你休想!”蘇沫:“……”瘋了吧?嫌棄她要死,退婚又不樂意?各個還牛皮糖似得粘上來,幾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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