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業(yè)區(qū)的鐵銹味嗆得陳辰喉嚨發(fā)緊。

涼冰走在前面，黑色風衣的下擺掃過滿地的碎玻璃，發(fā)出細碎的聲響。陳辰緊跟在她身后，時不時回頭看向被甩在遠處的薔薇——她還站在原地，身影在殘陽下拉得很長，不知道是清醒了，還是再次被“程序”吞噬。

“別看了。”涼冰的聲音冷不丁響起，“就算現(xiàn)在醒了，再過兩個小時，能量潮汐一到，她還是會變成那副鬼樣子。”

陳辰攥緊了手里的黑色芯片，芯片的邊緣硌得手心生疼：“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知道又怎樣？”涼冰嗤笑一聲，踢開腳邊的一根銹鋼管，“宇宙里的破事多了去了，難道我都要管？”她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靠在一臺廢棄的機床旁，左眼的瞳孔里又閃過那抹暗紫色，“不過嘛……看在未來的我那么‘關(guān)心’你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幫你個小忙。”

陳辰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忙？”

“你手里那破芯片，我能幫你解密。”涼冰抬了抬下巴，眼神落在他緊握芯片的手上，“憐風那女人精得很，原始數(shù)據(jù)庫里肯定藏著東西，但她絕不會把密鑰明著給你——畢竟，誰知道你是不是‘程序’派來的臥底？”

陳辰猶豫了。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時間線的涼冰。未來的涼冰是他的盟友，可眼前這個“莫甘娜”，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算計的味道。

“別磨磨蹭蹭的。”涼冰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指尖凝聚起一團黑色的能量，“再過四個小時，就算解密了也沒用。你選吧，是抱著這堆廢數(shù)據(jù)等死，還是賭一把？”

晶體碎片突然在口袋里震動起來，微弱卻清晰。陳辰低頭摸了摸碎片，邊緣的暗紫色紋路似乎比剛才淡了些，像是在默許他的決定。

“我賭。”他掏出黑色芯片，遞了過去。

涼冰接過芯片，隨手扔向空中。黑色的能量瞬間將芯片包裹，化作一個不斷旋轉(zhuǎn)的能量球。芯片在能量球里漸漸變得透明，無數(shù)數(shù)據(jù)流像螢火蟲一樣飛出來，在兩人面前組成了一張復雜的星圖。

“呵，果然藏了東西。”涼冰的指尖在星圖上一點，原本混亂的數(shù)據(jù)流突然重組，顯現(xiàn)出一段加密視頻，“這是……仙女座星系的觀測記錄？”

視頻里是一片混沌的暗紫色星云，無數(shù)星球在星云中無聲地解體，化作能量粒子。畫面的角落有一行模糊的標注：“能量源異常活躍，疑似……多元宇宙裂隙？”

“多元宇宙裂隙？”陳辰愣住了，“不是能量潮汐嗎？”

“蠢貨。”涼冰白了他一眼，指尖繼續(xù)滑動，“能量潮汐只是表象，真正的源頭是這個裂隙。它像個不斷擴大的黑洞，吞噬著周圍的能量，再以‘潮汐’的形式噴出來，污染經(jīng)過的一切。”她突然停在星圖的一個坐標上，那里標注著一個不起眼的小行星，“有意思，憐風把這個坐標藏得最深。”

陳辰湊近一看，坐標旁邊寫著一行小字：“疑似裂隙的‘錨點’，能量特征與地球地核匹配。”

“錨點？”

“就是固定裂隙位置的東西。”涼冰的語氣難得正經(jīng)起來，“如果我沒猜錯，地球地核里的那團能量，就是這個錨點的‘分身’。只要毀掉錨點，裂隙就會暫時穩(wěn)定，至少……能給你們爭取點時間。”

陳辰的心臟狂跳起來：“這個小行星在哪里？我們能去嗎？”

“能去，但你去不了。”涼冰關(guān)閉了星圖，能量球重新化作芯片，飛回陳辰手里，“坐標在仙女座星系的邊緣，以你們地球的破飛船，飛到那里至少需要十年。”她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不過嘛……你有時間機器，不是嗎？”

陳辰猛地抬頭，像是明白了什么。

“未來的我把你送回這個時間點，根本不是為了阻止地球的災難。”涼冰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她是想讓你找到這個錨點——只有在能量潮汐還沒徹底爆發(fā)的時候，錨點的能量特征才最明顯，你的時間機器才能鎖定坐標。”

晶體碎片的震動驟然劇烈起來，陳辰甚至能感覺到碎片在發(fā)燙。他終于明白涼冰那句“你來得太晚了”是什么意思——未來的她早就知道地球沒救了，她真正的目的，是讓他去毀掉錨點，阻止整個多元宇宙的崩塌。

“那地球……”

“涼拌。”涼冰攤了攤手，語氣輕描淡寫，“要么被能量潮汐吞噬，要么被‘程序’同化，反正都是死。”她看了一眼腕表，“還有三個小時，你要是想救你的寶貝星球，現(xiàn)在就該啟動時間機器了。”

陳辰握緊芯片，指節(jié)泛白。他看著遠處巨峽市的方向，那里依舊燈火通明，像是不知道毀滅即將降臨。他想起了雄兵連的戰(zhàn)士們，想起了憐風，想起了那個還站在廢墟里的薔薇……

“我不能就這么走了。”他抬頭看向涼冰，眼神堅定，“至少，我要試試阻止今天的能量裂縫。”

涼冰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你瘋了？地核里的錨點不除，裂縫只會越來越多，你阻止今天的又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有沒有用。”陳辰握緊晶體碎片，藍光重新在碎片上亮起，“但我至少要讓他們知道，有危險。”

涼冰盯著他看了幾秒，突然笑了：“行吧，瘋子配蠢貨，倒也合適。”她抬手打了個響指，一臺破舊的通訊器從廢墟里飛出來，落在陳辰手里，“這是惡魔的加密頻道，等你搞定了錨點，或許……我還能告訴你點別的。”

陳辰接過通訊器，還想說什么，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轟鳴。抬頭一看，數(shù)十架戰(zhàn)斗機正朝著工業(yè)區(qū)飛來，機翼上的標志清晰可見——是雄兵連的戰(zhàn)機。

“看來你的小女朋友醒了，把我們賣了。”涼冰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記住，錨點坐標在芯片里，別死太早，小老鼠。”

她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時，戰(zhàn)斗機已經(jīng)開始噴射金屬子彈。陳辰猛地啟動晶體碎片，藍光將他包裹的瞬間，他最后看到的，是薔薇站在戰(zhàn)機的艙門口，手里的通訊器還亮著，看上去如此美麗，卻又顯得如此憔悴。此時杜薔薇感覺自己被困在了一片濃稠的黑暗里，意識像是被一層又一層的蛛網(wǎng)纏繞，每掙扎一下，那些絲線就勒得更緊。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在動，可那不是她的意志，她就像一個被囚禁在軀殼里的幽靈，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做出可怕的事。

原來，她真的醒了，卻也沒醒。

藍光徹底吞噬視野的前一秒，陳辰仿佛聽到了未來涼冰的聲音，輕得像嘆息：

“這次……別再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