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意識的掙扎
- 無限進化我從外賣員到宇宙守護者
- 傾樂66
- 3688字
- 2025-08-26 14:42:38
通風管道的氣流在耳邊低鳴,像一條無形的蛇貼著耳廓蜿蜒爬行。陳默沒有動,甚至連呼吸都壓得極低,仿佛只要一吐氣,就會驚擾這片死寂的虛空。
他站在意識容器開啟后的邊緣地帶,腳下沒有實地,只有層層疊疊的數據殘影如霧般翻涌。掌心那道凝結成晶體的血痕仍在發燙,不是灼燒,也不是疼痛,而是一種近乎磁吸的牽引——像是有根看不見的絲線從心臟深處抽出,另一端扎進容器核心,輕輕一扯,靈魂就跟著震顫。他低頭看著那塊血晶,邊緣鋒利如刀,映出自己瞳孔里那一圈冰藍色的漣漪。那是隕石殘片在他體內覺醒的痕跡,也是他與這個世界最深的錨點。
洛青崖站他身側,機械義眼的光束早已收斂,只剩瞳孔深處一圈微弱的藍環,像極夜中將熄未熄的星火。她的呼吸很輕,幾乎融進背景噪音里,但陳默知道她在警戒。她右臂的合金骨骼正以極低頻率震顫,那是她在暗中掃描空間褶皺的波動。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像從一口深井里浮上來的回音:
“他們不是睡著。”
“是被折疊了。”
陳默點頭。他知道那種感覺。十歲那年,隕石碎片嵌入心臟時,他也曾被某種力量從時間里剝離開來——世界忽然慢下來,聲音變成拖長的嗡鳴,光線扭曲成絲帶,而他自己像被釘在玻璃罩子里,看得見、聽得到,卻無法動彈。他記得自己拼命想喊母親的名字,可喉嚨像是被水泥灌滿。那一夜,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顱腔里來回撞擊,像鼓槌敲在鐵皮桶上,一聲比一聲急,一聲比一聲遠。而現在,那扇門又打開了,不是裂縫,是整面墻轟然倒塌。
他伸手觸向容器中央的光流。那是一團懸浮的、不斷旋轉的意識光帶,由無數細小的光點組成,宛如銀河被壓縮成環。指尖剛碰上那層生物凝膠般的屏障,整片空間驟然塌陷。
沒有墜落感,也沒有方向。
沒有上下,沒有前后。
只有一瞬的空白,像電源被拔掉的屏幕。
下一瞬,他已站在一條由記憶殘片拼接而成的街道上。雨還在下,和十年前那晚一樣。冰冷的雨滴砸在臉上,帶著鐵銹味,空氣里彌漫著濕漉漉的瀝青與電線短路后的焦香。路燈斜照在濕滑的地面上,映出父親撐傘的輪廓——那件舊風衣的下擺被風吹起一角,傘骨微微傾斜,護著懷里那個小小的、穿紅雨鞋的自己。
一輛貨車從拐角沖出,輪胎打滑,剎車聲刺耳如金屬撕裂。
陳默站在原地,沒有躲,也沒有喊。他知道這不會撞上他。這不是投影,是重演——是某段記憶被強行剝離、反復播放的殘響。可即便如此,他的手指還是不受控制地蜷縮了一下,指甲掐進掌心。那晚的痛,不是來自撞擊,而是來自醒來后床頭空蕩的沉默。
他低頭看腳底。每一步踏出,腳底都會激起一圈漣漪,像石子投入靜水。漣漪擴散處,場景切換:一個女人在便利店門口接電話,下一秒人影消失;一名騎車少年在紅燈前停下,綠燈亮起時,車還在,人沒了;一對情侶在公交站爭吵,雨忽然停了,他們的聲音戛然而止,像被剪輯掉的片段。
他認得這些場景。
新聞里失蹤的居民,每一個都是在這條街附近消失的。
他們的最后一刻,被某種機制完整捕獲,反復播放,像卡帶的錄像。
不,比錄像更可怕——這是記憶的尸骸,在意識場中不斷腐爛、再生、再腐爛。
洛青崖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像是隔著一層水幕:“別看。”
他沒回頭,但能感覺到她的存在被壓縮成一道薄層,貼附在自己意識外圍。她的空間褶皺被改造成認知護盾,像一層半透明的膜,將那些瘋狂涌來的記憶碎片擋在外面。可這護盾撐不了太久。每一根“荊棘”都連接著他最深的創傷——母親臨終時的呼吸聲、第一次殺人時手上的溫熱、被組織剝離編號時的空白檔案……只要稍有動搖,就會被拖入循環,成為下一個卡帶的影像。
他低頭,盯著掌心的血晶。晶體尚未融化,邊緣割進皮肉,帶來一絲尖銳的真實。他用力攥緊,讓痛感順著神經爬升,錨定在當下。他知道,一旦沉浸進去,就再也分不清哪段記憶是他的,哪段是別人的。
“我不是來看過去的。”他說,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刀劃開混沌。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邁步向前,穿過那場雨夜車禍的投影。畫面在他身上穿透而過,像信號不良的影像,扭曲、閃爍、碎裂。父親的身影化作一串亂碼,消散在空氣中。雨水不再落在他身上——他已脫離了那段記憶的物理規則。
前方,意識光點匯聚成環,懸浮在虛空中。但它們不再平靜。隨著外來者的闖入,集體意識開始扭曲,頻率紊亂。一道低頻嗡鳴從四面八方壓來,像是數十人同時低語,又像某種生物在顱骨內共振。
“掠奪者……又來了……”
“別靠近我們……他們會帶走記憶……”
“撕開皮囊……換上新的臉……”
聲音疊加成潮,沖擊著認知邊界。陳默感到太陽穴突跳,體內異能本能地響應威脅——低溫藍焰在經絡中竄動,預判閃現的神經預載機制自動激活,甚至連尚未完全融合的電弧殘片也開始在細胞間隙放電,皮膚表面泛起細微的電光。
他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開。
不能用能力。這里不是戰場,是意識場。任何外力介入都會被判定為入侵。而更危險的是,他察覺到體內的隕石共鳴出現了雜音——不再是單一頻率的震顫,而是混入了其他節奏:熾熱的、焦躁的、瞬移前的眩暈感……那些他曾復制過的異能,正在反向侵蝕他的本我。他曾在生死關頭吞噬過三十七個異能者的能力,將它們封存在神經回路深處。可現在,這些能力像寄生蟲一樣蘇醒,試圖反客為主。
他閉眼,強迫自己抽離戰斗思維。
“我是陳默。”他在心里說,“外賣員,編號F-327,常跑南區三環到老工業街。電動車充一次電能跑八十七公里,差評超過三個會被扣績效。上個月因為暴雨送餐超時,被客戶投訴了兩次,站點主管拍桌子說再這樣就讓我滾蛋。但我還是堅持跑夜班,因為晚上單多,而且……早餐攤老板老李認識我,每次都會多給半個煎蛋,說是‘小伙子太瘦,得補補’。”
日常記憶像一層殼,緩緩覆蓋上來。送餐超時的客戶罵聲、站點主管拍桌子的聲音、電動車在坑洼路上顛簸的震動、雨夜里頭盔面罩上的水痕……這些瑣碎的片段,成了對抗異能反噬的屏障。他不是什么異能者,不是什么容器繼承者,他只是個送外賣的,每天為兩百塊績效拼命的人。
護盾外,洛青崖咬碎了薄荷糖。糖粒在舌尖爆開的瞬間,一股清涼直沖腦門,她機械義眼射出一束極細的光,穿透混亂的意識流,像探針般刺入數據風暴的核心。光束微微顫動,鎖定其中一道相對穩定的頻率。
“找到了。”她聲音冷靜,像手術刀劃開皮膚,“三十七號意識體,生前是小學教師,記憶結構完整,情感波動未完全畸變。他死于第三區記憶清洗實驗的早期測試,是少數保留自主意識的殘片。”
陳默睜開眼,瞳孔深處冰藍的同心圓緩緩退去:“能溝通嗎?”
“語言會激化防御。”她搖頭,“他們現在只認頻率。你得讓對方‘聽見’你是安全的——不是靠說,是靠存在本身。”
他明白她的意思。
上一次同步,是用心跳節拍匹配容器封印。這一次,他要讓自己的存在頻率,與那個教師的生理節律重合。不是模仿,是共振。
他深吸一口氣,將隕石共鳴調至最低輸出,不再試圖控制,而是讓它自然流淌,像血液流過靜脈。吊墜貼著胸口,微微震顫,那是他從母親遺物中找到的舊物,內嵌一小塊未激活的隕石碎片。他回憶洛青崖調取的檔案數據——那人的心跳平均68次/分鐘,輕微竇性心律不齊,緊張時會加快到82。喜歡在課間聽老式收音機里的民謠,批改作業時總愛用紅色圓珠筆畫笑臉。
他開始調節呼吸,壓縮心室收縮的間隔,讓每一次脈動都貼近那個頻率。
他想象自己坐在教室后排,窗外是梧桐樹影,粉筆灰在陽光里飄浮。
他不是入侵者,只是一個安靜的旁觀者。
一秒,兩秒。
十秒。
三十秒。
意識場中的嗡鳴沒有停止,但那道被鎖定的光點,開始輕微震顫,像風中燭火。
它在聽。
陳默沒有說話,也沒有靠近。他只是維持著那個節奏,像站在教室外等孩子放學的家長,安靜地守著一段距離。他甚至不敢眨眼,生怕一絲波動都會打破這脆弱的平衡。
時間失去意義。
或許過了十分鐘,或許是一個小時。
在這片意識場中,時間本身就是被折疊的概念。
終于,那道光點緩緩脫離聚合體,像一滴水從云中墜落,漂浮至前。它沒有攻擊,也沒有退縮,只是懸停在陳默面前,亮度微弱,卻穩定。
“你……不是它。”一個斷續的意念傳來,像老式電話線里的雜音,“它從不……等。它只掠奪,只替換,只吞噬……你……在等。”
陳默沒動。他知道,這一句“不是它”,意味著對方識別出了掠奪者的本質——那東西從不等待,它降臨即收割,不留痕跡,不給回應。而等待,是猶豫,是克制,是人性。
他依舊維持著心跳頻率,任由那道光點輕輕觸碰他的意識邊緣。沒有防御,沒有反擊,只有靜默的共振。那一瞬,他“看見”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意識: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站在講臺上,正笑著對學生們說“下課別跑,作業寫完再走”;他書桌抽屜里藏著一張泛黃的照片,是妻子和女兒,笑得燦爛;他死前最后一句話是:“請讓我寫完這頁評語。”
聚合體開始松動。其他光點仍在躁動,仍有執念未消,仍有恐懼深埋。但至少,有一道意識選擇了相信。
洛青崖的護盾微微收縮,壓力減輕。她沒說話,但機械義眼的藍光悄然轉向陳默——他的瞳孔深處,冰藍色同心圓正緩緩隱去,可吊墜的震顫頻率,已不再與他心跳同步。
那共鳴,正在變調。
不再是單一的隕石頻率,而是融入了某種更復雜的波形——像是人類腦電波的α與θ波交織,又像是某種古老儀式中的吟唱節拍。
她忽然意識到:
陳默不是在模仿那個教師。
他是在成為他。
哪怕只有一瞬。
而更可怕的是——
那吊墜的震顫,正開始影響整個意識場的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