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城,蜀中首府,自古繁華。錦江穿城而過,兩岸商鋪林立,酒旗招展,販夫走卒摩肩接踵,喧囂的人聲混合著各種香料、食物、牲畜的氣味,蒸騰出這座西南重鎮特有的煙火氣。
然而,近幾日,一種新的、難以言喻的暗流開始在城中涌動。源頭,便是城西那座不起眼的“濟世堂”藥鋪。
藥鋪門臉不大,青磚黛瓦,門前懸掛的“濟世堂”匾額也略顯陳舊。但此刻,藥鋪門前卻排起了蜿蜒曲折的長龍!人群成分復雜,有衣著華貴的富商巨賈,有風塵仆仆的江湖豪客,有面色焦急的尋常百姓,甚至還有幾個穿著官靴的低階官吏!所有人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期盼,目光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店門。
“開門了!開門了!”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群瞬間騷動起來!
吱呀——
店門打開,一個穿著干凈布裙、容貌清麗、眼神卻透著精明干練的少女走了出來,正是蘇婉兒。她身后跟著兩個孔武有力的伙計。
“諸位鄉親父老!”蘇婉兒聲音清脆,壓過嘈雜,“今日‘回春散’數量有限,只售三十份!規矩照舊,先到先得,價高者得!每份紋銀百兩!”
“一百兩?昨天不是才八十兩嗎?!”人群中有人驚呼。
“八十兩?前天還是五十兩呢!這漲得也太快了!”
“少廢話!我要一份!這是一百兩銀票!”
“我出一百二十兩!”
“一百五十兩!都別跟我搶!”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爭搶聲、報價聲此起彼伏!仿佛那不是救命的藥散,而是價值連城的珍寶!
蘇婉兒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和無奈,心中卻波瀾不驚。這一切,都在她和李恪的預料之中。
“回春散”,這名字樸實無華,效果卻驚世駭俗!它并非起死回生的仙丹,而是專治各種內外瘀傷、陳年舊疾,尤其是對筋骨損傷有著近乎神異的修復效果!一個被馬車撞斷腿骨、被郎中判了殘疾的富商,敷上此藥,三日便能下地行走!一個練功岔氣、經脈受損的江湖客,服下此藥,五日便內息通暢!消息如同長了翅膀,短短數日便傳遍了錦官城及周邊州縣!
饑餓營銷,配合李恪親手調配、遠超此世水平的藥效,瞬間點燃了這座城市的瘋狂!
三十份藥散,不到一盞茶功夫便被搶購一空!沒買到的人捶胸頓足,買到的人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捧著小小的藥包,仿佛捧著身家性命。
“婉兒姑娘!明日!明日還有嗎?”一個沒搶到的綢緞商急得滿頭大汗。
“是啊!婉兒姑娘,我老母病重,急需此藥救命啊!”一個漢子帶著哭腔喊道。
蘇婉兒看著眼前群情洶涌的人群,心中微凜,臉上卻依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諸位稍安勿躁!‘回春散’煉制不易,所需藥材珍貴難尋,婉兒只能盡力而為。明日……或許還有十份,但價格……”
她話音未落,人群又是一陣騷動。就在這時——
“讓開!都他媽給老子讓開!”
一聲粗暴的厲喝從人群后方傳來!十幾個穿著青色勁裝、手持棍棒、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粗暴地推開擋路的人群,硬生生擠出一條通道!為首一人,身材魁梧如鐵塔,臉上一條猙獰刀疤從眼角劃到嘴角,眼神兇狠,正是錦官城地下勢力“青竹幫”的副幫主,人稱“刀疤劉”!
人群瞬間安靜下來,不少人面露懼色,紛紛后退。青竹幫在錦官城盤踞多年,勢力龐大,行事狠辣,尋常百姓和商賈根本不敢招惹。
刀疤劉大搖大擺地走到濟世堂門前,目光貪婪地在蘇婉兒身上掃過,最終落在她身后藥柜上,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蘇小娘子,生意興隆啊!你這‘回春散’,可是好東西!我們幫主說了,這藥方,我們青竹幫要了!開個價吧!”
赤裸裸的強取豪奪!連掩飾都懶得掩飾!
蘇婉兒臉色微變,強自鎮定:“劉副幫主說笑了。此藥方乃是我家主人不傳之秘,千金不換。還請……”
“千金不換?”刀疤劉嗤笑一聲,打斷她,眼神陡然變得陰冷,“小娘子,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在這錦官城地界,還沒人敢不給我們青竹幫面子!今天這藥方,你給也得給,不給……哼!”他身后十幾個幫眾獰笑著上前一步,棍棒在手中掂量著,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藥鋪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排隊的人群噤若寒蟬,紛紛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魚。
蘇婉兒心念急轉,正欲開口周旋。
“哦?青竹幫的面子,很大嗎?”
一個冰冷、帶著一絲慵懶譏誚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清晰地響起在眾人耳邊。
人群分開,一個穿著玄色勁裝、身姿挺拔如槍的青年緩步走出。他面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隼,腰間懸著一柄樣式古樸的橫刀。正是裴行儉!
他走到濟世堂門前,擋在蘇婉兒身前,目光平靜地掃過刀疤劉和他身后那群兇神惡煞的幫眾,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怎么聽說,青竹幫的面子,在城西的賭坊被人砸了三次,在城南的碼頭被人搶了五條船?就這點本事,也敢出來學人強搶?”
刀疤劉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裴行儉這話,句句戳在他青竹幫的痛處!他勃然大怒:“哪來的小雜種!敢管青竹幫的閑事?!給我廢了他!”
“上!”十幾個幫眾如狼似虎般撲向裴行儉!
裴行儉眼中寒光一閃!不退反進!
嗆啷——!
橫刀出鞘!刀光如匹練驚鴻!
沒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簡潔、最狠辣的軍中搏殺術!刀光閃過,血光乍現!
噗嗤!噗嗤!噗嗤!
慘叫聲、骨骼斷裂聲、棍棒被削斷的脆響瞬間交織在一起!
裴行儉的身影如同虎入羊群!每一次刀光閃過,必有一人慘叫著倒下!或是手臂被斬斷,或是腿骨被劈碎!他下手極有分寸,不取性命,卻專挑關節要害,力求瞬間廢掉對方戰斗力!
刀疤劉看得目眥欲裂!他怒吼一聲,從背后抽出一把沉重的鬼頭刀,刀身帶著凄厲的破空聲,勢大力沉地劈向裴行儉的后腦!這一刀,狠辣無比,顯然是要置人于死地!
裴行儉仿佛背后長眼,在刀鋒及體的剎那,身體如同鬼魅般側滑半步!同時,手中橫刀反手撩起,刀鋒精準無比地劃過刀疤劉持刀的手腕!
嗤——!
一道血箭飆射而出!
“啊——!!!”刀疤劉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他那只握著鬼頭刀的右手,連同半截小臂,竟被裴行儉一刀齊腕斬斷!斷手連同鬼頭刀“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鮮血如同噴泉般從斷腕處狂涌而出!刀疤劉抱著斷臂,痛得滿地打滾,發出殺豬般的嚎叫!他帶來的那些幫眾,此刻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如同見了鬼般,連滾帶爬地拖著受傷的同伴,甚至顧不上斷臂的刀疤劉,倉皇逃離了現場!
濟世堂門前,只剩下滿地狼藉、刺目的鮮血、翻滾哀嚎的刀疤劉,以及周圍一片死寂、目瞪口呆的人群。
裴行儉面無表情地甩了甩刀鋒上的血珠,還刀入鞘。他走到還在慘叫的刀疤劉面前,一腳踩住他斷臂的傷口,巨大的力量讓刀疤劉的慘嚎瞬間變成了窒息的嗚咽。
“回去告訴你們幫主,”裴行儉的聲音冰冷刺骨,如同來自九幽,“再敢打濟世堂的主意,下次掉的,就是他的腦袋!”
他松開腳,刀疤劉如同爛泥般癱在地上,只剩下痛苦的抽搐。
裴行儉轉身,對臉色微微發白但眼神鎮定的蘇婉兒點了點頭,隨即目光掃過噤若寒蟬的人群,朗聲道:“濟世堂,受我家公子庇護!誰敢伸手,這便是下場!”
人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血腥狠辣的手段震懾住了!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不起眼灰色短褂、如同普通腳夫模樣的漢子,低著頭匆匆擠過人群,將一張揉成團的紙條,飛快地塞進了裴行儉手中,隨即消失在人群中。
裴行儉眉頭微皺,展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小字:
“青竹幫主已投靠‘巴蜀龍王’裘千山!”(宗師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