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夜幕低垂，蘇語推開家門時，一股溫暖的飯菜香撲面而來。
“回來啦？”母親周嵐從廚房探出頭，腰間系著圍裙，“今天怎么比平時晚了些？”
“在琴房多練了會兒。”蘇語彎腰換鞋，注意到鞋柜旁多了一雙熟悉的運動鞋，“哥哥回來了？”
話音剛落，蘇航就從客廳里晃了出來，手里還拿著半個蘋果：“喲，我們的小鋼琴家可算是回來了。”他故意揉亂蘇語的頭發，被她嫌棄的拍開。
晚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蒜蓉空心菜、苦瓜炒蛋、辣炒海帶絲和玉米排骨湯。都是蘇語愛吃的。
“聽說今天你被那個江墨下賭注了？”蘇航突然問道，往蘇語碗里夾了塊雞蛋。
蘇語動作一頓：“你怎么知道？”
“你們學校論壇都傳遍了。”蘇航掏出手機劃了幾下，“看，‘年級第一當著全班人的面挑釁年級第二，是道德的淪喪還是愛情的萌芽？’這標題起得，嘖嘖。”
蘇語差點被米飯嗆到：“什么亂七八糟的。”
周嵐輕輕放下筷子：“小語，這個江墨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就是一個幼稚鬼。”蘇語低頭扒飯。
蘇航吹了聲口哨：“你答應他了嗎？”
蘇語抬頭看了他一眼：“答應了，”她站起來舀了碗湯，再接著說：“賭注是如果他輸了，就永遠別在我面前出現。”接著坐下去把碗舉起來喝了幾口。
周嵐微微蹙眉：“這樣會不會太過了？”
“是他先挑釁的。”蘇語想起筆記本上那道劃痕，語氣不自覺帶上一絲情緒。
蘇航觀察著妹妹的表情，突然笑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我這個貪吃鬼妹妹對一個男生這么較真。”
02
晚飯后，她回到房間寫作業。夜色漸深，臺燈在習題冊上投下溫暖的光暈。當她終于解完最后一道數學題時，手機突然亮起一條通知：
【微信】我是“群聊高一（1）班同學群”的江墨，請求添加好友。
頭像是一只對著鏡頭wink的金毛犬，用戶名就是一個簡單的數字“7”。蘇語盯著那條申請看了足足一分鐘，指尖在“添加”和“左上角的箭頭”之間徘徊。
最終，她點了“添加”，然后立刻將手機調成靜音反扣在桌上，仿佛那是什么燙手山芋。
五分鐘后，手機屏幕再次亮起。
7：［圖片］
7：你幫我看看這道數學題的解題過程和你寫的一不一樣
圖片是她剛才剛寫完的最后一道數學題，她看了看手機里的圖片，又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解題過程，發現自己確實有個步驟和他不一樣。她抿了抿唇，回復道：不太一樣
7：哪兒不一樣？
7：你的發我看看唄
7：^^
蘇語打開攝像頭，把自己的解題過程發了過去。
7：對哦！這題這樣寫會更簡單一些
7：謝了，前桌
蘇語看著對面發過來的消息陷入了沉思，這人年級第一到底是怎么得的？她正要回復，對方又發來一條。
7：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李記的豆漿油條？還是隔壁鋪子的飯團？
蛋黃酥：不用，我不想吃。
7：我是問我的早餐［微笑］
7：畢竟某人可能要給我帶一個星期的早餐呢
7：對了，你的網名怎么和你的高冷人設不太符合啊［疑問］
蛋黃酥：我愛吃就起這個唄，你管我
7：前桌姐霸氣［強］
蘇語直接把手機調成勿擾模式。
03
第二天清晨，蘇語比平時早了二十分鐘出門。晨光熹微，巷口早餐攤飄著裊裊蒸汽。
“阿姨，要一份豆漿油條。”她頓了頓，又低聲補充，“再要一份打包。”
阿姨熟練的裝袋：“給同學帶的？”
蘇語輕輕“嗯”的一聲，耳根微微發熱。
公交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在沿海公路上，蘇語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朝陽將海面染成金色。打包的早餐放在膝頭，還散發著溫熱。
到站時，她特意走了側門，想避開正門可能遇到的某人。然而剛踏進校門，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早啊，第二名。”
江墨斜倚在樹下，校服外套隨意搭在肩上，嘴角噙著笑：“我的早餐呢？”
蘇語把袋子遞過去，盡量保持面無表情，仿佛這并不是她給他買的。
江墨接過袋子，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喲，居然給我買了。”
蘇語轉身要走，卻被叫住。
“等等。”江墨從書包里掏出一個保溫杯，“賠你的。”
蘇語愣住：“什么？”
“筆記本。”他指了指那個印著粉色Hello Kitty的保溫杯，“昨天不小心弄臟了你的本子，這個賠你。”
蘇語這才想起那道劃痕：“不用…”
“不要就扔了。”江墨把杯子塞進她手里，轉身揮揮手，“謝啦，今天的早餐。”
蘇語站在原地，看著少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拐角。手中的保溫杯還帶著溫度，貼紙上那只Hello Kitty正對著她眨眼睛。
04
第一節數學課，李老師抱著一摞試卷走進教室：“小測驗，檢查一下大家的基礎知識掌握情況。”
試卷傳下來，蘇語拿完自己和同桌的試卷就往后傳，還督見后面那人正在轉筆，一副輕松自在的模樣。
測驗結束，明霜哭喪著臉湊過來：“最后那題你做出來了嗎？我完全沒思路。”
蘇語點點頭：“需要我教你嗎？”
“太好了！”
江墨看著前面兩個女生頭靠在一起，蘇語指著試卷慢慢地給明霜講過程。他一只手撐著下巴，嘴角卻在不自覺中揚起了弧度。前桌認真給同桌講題的樣子和她平時高冷的樣子不太一樣，像是溫柔了許多。
05
午休時分，蘇語照例去琴房練琴。推開門的瞬間，她愣在原地——鋼琴蓋上放著一盒草莓，鮮紅的果實上還掛著水珠，旁邊壓著一張紙條：
「早餐謝禮。」
她拿起一顆草莓咬了一口，甜美的汁液在口中蔓延。陽光透過百葉窗，在黑白琴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不知為何，今天彈奏的曲子似乎比平時多了一絲溫柔。
06
下午的體育課，男生們在進行籃球比賽。蘇語和明霜坐在看臺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哇！江墨又進球了！”明霜突然驚呼，“不過話說回來，他今天怎么老往我們這邊看？”
蘇語低頭假裝系鞋帶，“你看錯了。”
“才沒有呢。”明霜促狹地撞撞她肩膀，“從比賽開始到現在，他至少往這邊看了十次。”
場上的江墨確實有些心不在焉。每次進球后，他總會下意識地望向看臺那個扎著高馬尾的身影。當看到她和同桌女孩說笑時，手中的籃球似乎都變得順眼了許多。
“墨哥，看什么呢？”隊友勾住他的脖子，“該不會真像論壇說的，看上那個冰山學霸了？”
江墨甩開他的手：“關你屁事。”
“惱羞成怒啊？”隊友大笑，“不過說真的，人家能看上你嗎？聽說蘇語可是年級第二…”
江墨一個假動作過人，帶球上籃：“很快就是第二了。”
07
放學鈴聲響起，蘇語收拾書包時發現保溫杯不見了。她回想了一下，可能是落在琴房了。
黃昏的琴房安靜得出奇。蘇語推開門，卻發現他站在鋼琴旁，手里拿著她的保溫杯。
“來找這個？”他晃了晃杯子。
蘇語點頭：“謝謝。”
就在她伸手要接時，江墨突然把杯子舉高：“答應我一個條件就還給你。”
“那是我的杯子。”
“現在在我手里。”江墨笑得狡黠，“明天早餐我想吃飯團，要肉松味的。”
蘇語瞪著他：“你…”
“不給就親你了。”江墨突然湊近，淺棕色的眼睛里映著她的倒影。
蘇語瞬間僵住，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她猛地搶過杯子，轉身就跑，連書包拉鏈都沒拉好。
江墨望著她倉皇逃離的背影，低笑出聲：“跑什么，又不是真親。”
夕陽西下，蘇語一路跑出校門，直到確認那人沒追上來才放緩腳步。心跳快得不像話，不知是因為奔跑還是別的什么。
公交車窗映出她泛紅的臉頰，懷中的保溫杯還帶著那個人的溫度。她打開杯蓋，發現里面居然裝著溫熱的草莓牛奶。
杯壁上貼著一張便利貼：「明天見。」
字跡潦草卻有力，就像那個人一樣霸道地闖進她的生活。
蘇語輕輕摩挲著那張紙條，窗外掠過的霓虹燈在她眼中明明滅滅。海風從車窗縫隙鉆進來，帶著咸咸的氣息，卻吹不散臉頰的熱度。
這一刻她突然發覺——那個名為江墨的少年，似乎在她平靜無波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顆不小的石子。
而漣漪，正在一圈圈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