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銀針般刺入眼眶時，林縛的第一反應是卡車的遠光燈。他下意識抬手遮擋，卻摸到冰冷的金屬——半塊銹蝕的肩甲正卡在他鎖骨處，邊緣掛著幾縷暗紅色布條。

“這不是...我的衣服...”

喉嚨里泛起的血腥味讓他徹底清醒。雨幕中，他發現自己跪在一片泥濘的墓地里，四周歪斜的墓碑上刻著陌生的文字。最近的那塊斷碑旁，插著柄只剩半截的直劍，劍柄纏著褪色的藍布條。

《黑暗之魂3》的初始場景？林縛大腦還沒處理完這個荒謬的念頭，右腿突然傳來劇痛。低頭看去，皮革護腿被某種銳物劃開二十厘米長的口子，翻卷的皮肉間隱約可見白骨。

“開什么玩笑！”他撐著斷碑想站起來，掌心卻被碑文劃破。鮮血滲入那些扭曲字符的瞬間，整塊石碑突然泛起幽藍微光。

【灰燼系統激活】

【世界：羅德蘭（融合態）】

【宿主：林縛】

【狀態：重傷（健康度19%）】

【初始魂：0】

【特殊天賦：誓約之語（可建立超越戰斗的羈絆）】

半透明的藍色界面懸浮在雨中，林縛下意識去觸碰，卻抓了個空。幾滴血順著指尖滴在系統文字上，“誓約之語”四個字突然變成暗金色。

“啊...呃...”

身后傳來拖沓的腳步聲。林縛猛地轉身，看到三米外有個佝僂人影——如果那還能稱為人的話。腐爛的面皮掛在顴骨上，左眼窩里爬著蛆蟲，它拖著條扭曲的右腿，手里握著生銹的菜刀。

游戲里最基礎的活尸雜兵，此刻卻讓林縛寒毛倒豎。他踉蹌著撲向斷劍，傷口在泥地里拖出暗紅軌跡。當手指碰到劍柄的剎那，活尸突然加速，菜刀帶著腐臭味劈向他后頸。

“滾開！”

多年游戲養成的肌肉記憶救了他。林縛側滾避開的同時，斷劍自下而上捅進活尸腹部。沒有游戲里那種利落的擊殺特效，劍刃像是插進爛透的南瓜，被骨頭和腐肉緊緊卡住。

活尸的菜刀還是劃破了他肩膀。劇痛中林縛聞到傷口傳來的腐臭味，系統立刻彈出鮮紅警告：【深淵毒素侵入，180秒后尸變】。

“媽的！”他膝蓋頂住活尸盆骨，雙手握劍拼命攪動。腐爛的內臟碎塊淋在手上，活尸卻仍在掙扎。菜刀再次舉起時，林縛看到它嘴角扭曲的笑容。

千鈞一發之際，某個畫面閃過腦海——不死聚落那個總躲在墻后的活尸，弱點在...

斷劍突然轉向，從腹腔斜向上刺入。隨著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劍尖從活尸右眼窩穿出。它劇烈抽搐幾下，化作黑煙消散，只在地上留下幾粒發光的白色光點。

【獲得魂：5】

【深淵毒素清除】

林縛癱在泥水里大口喘息，看著光點融入自己身體。傷口傳來螞蟻啃咬般的癢感，低頭發現肩部傷口正在緩慢愈合。但腿傷依舊猙獰，健康度只回升到23%。

雨更大了。他拖著傷腿爬到最近的墓碑旁，發現這是塊相對完整的青灰色石碑。碑文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但中央刻著的螺旋劍圖案正在散發微弱熱量。

“篝火...？”

當林縛觸碰圖案的瞬間，地面突然震動。石碑沉入地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簇微弱的橘色火苗。熱量輻射范圍內，雨水在空氣中蒸發成白霧。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火焰——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碰那團火。”

清冷的女聲從霧中傳來。林縛觸電般縮回手，看到白霧里浮現出修長人影。藍色裙擺掃過濕漉漉的草地，金發在腦后挽成嚴謹的發髻，但最令人心驚的是她臉上蒙著的防火女面紗——本該是眼睛的位置，只有兩個凹陷的陰影。

“防火女？”話一出口林縛就后悔了。游戲里的NPC怎么可能認識玩家？

女子卻微微頷首：“灰燼大人果然記得這個稱謂。”她向前一步，林縛這才注意到她赤足踩在泥水里，腳踝纏著刻滿符文的鎖鏈，“但這不是祭祀場的火焰，而是...”

鎖鏈突然繃直。防火女像被無形之手拽住般后退半步，面紗下滲出暗紅液體。

“快走！”她聲音突然急促，“墓地正在蘇醒！”

仿佛印證她的話，周圍泥土開始翻涌。數十只骨手破土而出，最近的距離林孚的傷腿不到十厘米。他拼命往防火女方向爬去，卻看見她痛苦地搖頭。

“我...被束縛...無法...”話音戛然而止，她的身影如煙消散。

地面震動越發劇烈。林縛抓住那截斷劍插進地面穩住身體，突然發現系統界面在瘋狂閃爍：

【檢測到可建立羈絆對象】

【對象：防火女（束縛態）】

【建議立即使用“誓約之語”】

最近的白骨手指已經抓住他的腳踝。林孚咬牙點選系統選項，喉嚨卻不受控制地發出陌生音節：

“以初始之火的名義——”

這不是他想說的話。某種古老力量正借他的聲帶震動空氣，每個音節都讓周圍雨滴懸停半秒。

“——你的枷鎖，由我來斬斷！”

最后半句幾乎是吼出來的。斷劍突然迸發刺目金光，林縛下意識揮劍斬向虛空。金屬交擊聲中，他看見五米外的雨幕里浮現出半透明鎖鏈，劍光劃過之處，鎖鏈應聲而斷。

“呃啊！”防火女的痛呼從四面八方傳來。所有白骨手同時僵住，然后嘩啦啦散落一地。

林縛喘著粗氣跪在泥水里，看到健康度驟降到11%。系統彈出新提示：

【與防火女建立初步羈絆】

【獲得特質“火焰共鳴”：可感知篝火位置】

【警告：本次誓約消耗人性值3%】

他還沒理解提示含義，就感到有什么溫暖的東西碰了碰手背。防火女不知何時跪坐在面前，正在用繃帶包扎他腿上的傷口。面紗已經滑落，露出眼部可怕的灼傷——那不是普通的失明，傷口邊緣還殘留著黑色手印狀的焦痕。

“為什么幫我？”林縛嘶聲問道。游戲里的防火女可不會離開祭祀場。

她包扎的動作頓了頓，空洞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林縛低頭，發現不知何時多了條項鏈——穿著枚被熏黑的螺旋劍碎片。

“因為您...”防火女輕觸那枚碎片，“是第一個說要斬斷枷鎖的灰燼。”

遠處突然傳來建筑物倒塌的轟響。防火女猛地抬頭：“不死隊已經發現這里的異常。”她快速解下腰間的小瓶塞進林孚手中，“喝下去，然后往北跑。真正的祭祀場在...”

她的身體開始透明化，最后幾個字幾乎聽不見：“...在時間的夾縫里...”

Estus原素瓶的橙光在林孚掌心閃爍。當液體滑過喉嚨時，他感到腿傷處有熔巖流淌。健康度瞬間跳到65%，但更驚人的是視野邊緣浮現出無數金色光點——最近的一個就在墓地北面懸崖下方。

懸崖邊站著個穿紫袍的身影，兜帽下露出機械結構的下巴。她朝林孚伸出帶著齒輪的手，身后虛空浮現出水晶材質的浮空臺階。

系統再度亮起：

【檢測到可建立羈絆對象】

【對象：結晶侍女（損毀態）】

林縛回頭看了眼正在崩塌的墓地，向懸崖跑去。在他躍向第一級水晶臺階的瞬間，隱約聽到防火女的聲音隨風飄來：

“請記住...誓約之語會吞噬你的...”

后半句被深淵的風聲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