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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老冰棍

午后的陽光把課桌曬得發燙,蘇欣第27次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在這個夏天認識廖梔南。

“這道題...“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隨之而來的是鉛筆頭精準戳中她手肘內側的軟肉。蘇欣咬著下唇,余光瞥見廖梔南的草稿紙上畫滿了歪歪扭扭的星座連線——這家伙根本就沒在聽課。

她剛想發作,突然聽見課桌里傳來可疑的“咯吱“聲。伸手一摸,五根老冰棍正躺在她的物理書上“避暑“,包裝袋上凝滿水珠,其中一根還用馬克筆畫了個吐舌頭的鬼臉。

“第幾次了?“蘇欣壓低聲音,指尖沾上冰涼的糖水。廖梔南裝作認真記筆記的樣子,睫毛在陽光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

前桌同學突然轉身借橡皮,蘇欣手忙腳亂地把冰棍塞回去,卻不小心碰倒了一瓶礦泉水。水流順著桌縫滲下去,廖梔南立刻彎腰去撿,后腦勺撞上她的膝蓋。

“你沒事吧...“兩人同時開口,鼻尖差點相碰。蘇欣聞到他校服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突然發現他耳根紅得厲害。廖梔南手忙腳亂地坐直,卻不小心帶翻了整個筆袋,圓珠筆“嘩啦“撒了一地。

班主任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廖梔南迅速把一根冰棍塞進她手里。塑料包裝上的冰碴貼著手心,涼得她差點叫出聲。抬頭卻看見少年用課本擋著臉,眼睛彎成月牙,白氣從唇邊溢出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放學鈴響,蘇欣終于忍無可忍地拉開課桌——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十根老冰棍,每根包裝上都畫著不同的表情。最下面壓著一張紙條:“明天帶紅豆味的“。

風扇還在頭頂吱呀轉動,蘇欣把融化的冰水擦在廖梔南的校服袖子上:“……???”

蘇欣開始收拾書包,星星發飾隨著她的動作在白熾燈光下一閃一閃的。廖梔南剛睡醒就看到蘇欣準備回家,于是手手忙腳亂地也開始將書本收進書包。筆被胡亂擺放,有的被書本壓在最底層,有的筆在書本上做的人上人,有的幾只筆卻擠著“一間屋”。

等廖梔南收拾完蘇欣已經走到班級門口了白熾燈在黃昏里顯得格外刺眼,蘇欣的星星發飾隨著收拾書包的動作忽明忽暗,像一串散落的銀河。廖梔南從臂彎里抬起頭時,正看見她將最后一本習題集塞進書包,拉鏈“唰“地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

他猛地直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

數學課本被胡亂塞進書包,筆袋拉鏈只拉了一半就倉皇合上。幾支中性筆在夾層里互相傾軋——那支她借過的藍色水筆被壓在最底層,而熒光筆則囂張地橫跨在課本封面上“稱王稱霸“。橡皮滾落到桌角,他伸手去夠時碰倒了礦泉水瓶,水珠濺在腕表上,分針已經無情地指向了9點四十。

“蘇欣!“

喊出聲的瞬間他才意識到自己聲音有多大。走廊上的身影頓了一下,星星發飾在暮色中閃了閃,卻沒有回頭。廖梔南拽著書包帶沖出去時,只捕捉到樓梯轉角處一晃而過的馬尾辮,發梢掃過扶手的弧度像流星劃過天際的尾跡。

“不是?她......“廖梔南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書包帶,布料在掌心皺成一團。頭頂的星星發飾早就不見了蹤影,空蕩蕩的走廊里只有他的球鞋在地面磨蹭的聲響。

他掰著手指數:昨天買的紅豆冰棍她明明笑著接過去了,前天幫忙整理的星座筆記她還說了謝謝,上周......

“唉......“

這聲嘆息驚動了走廊盡頭的一只麻雀。廖梔南踢著不知誰掉落的筆蓋,金屬片在地上劃出斷續的軌跡,像他此刻理不清的思緒。

老冰棍的包裝紙還在書包側袋里沙沙作響,他掏出來時發現今早畫的笑臉已經被汗水暈開,變成模糊的一團。

廖梔南猛地回神,半個身子探出走廊欄桿——還好,那個熟悉的身影還在。

蘇欣的星星發卡在夜色中忽閃,像一盞隨時會熄滅的漁火。廖梔南的指尖還殘留著老冰棍包裝袋的涼意,雙腿卻已經先于大腦行動起來。

寂靜的樓梯間突然沸騰。

他幾乎是掛在扶手上滑下第一段臺階,帆布鞋在轉角處擦出刺耳的聲響。二樓平臺的反光條上掠過一道殘影——廖梔南直接翻過扶手跳了下去。

“蘇欣!“

喊聲驚飛了花園里的夜鳥。蘇欣回頭時,看見少年正以近乎滑稽的姿勢從最后六級臺階一躍而下,書包像只受驚的河豚般鼓脹著,拉鏈上的掛飾在空中劃出閃亮的弧線。

“小聲點,“蘇欣豎起食指抵在唇邊,星星發卡在路燈下泛著暖光,“整條街都聽得見。“

廖梔南的鞋尖碾著人行道上的裂縫:“對不起嘛...“尾音還沒落下就撞上蘇欣突然轉過來的視線,他慌忙改口,“我是說...那個...對居民們...“

車流在他們之間織出金色的光網,每一次燈光掠過都讓蘇欣的側臉明滅不定。廖梔南的手在書包帶上緊了又松,喉結滾動了幾下卻發不出聲音。

“喂,“蘇欣突然停下腳步,帆布鞋尖轉出半個圓,“你覺得我...“一片梧桐葉恰好落在他倆中間,“...是個怎樣的人?“

路燈突然“啪“地亮了一度。

廖梔南的嘴比大腦先動了:“溫柔大方善解人意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亭亭玉立——“詞語像卡殼的自動販賣機般噼里啪啦往外蹦,最后一個“呃“字卡在喉嚨里,活像臺死機的老電腦。

蘇欣的星星發卡隨著她突然低頭“噗“地一晃。廖梔南盯著自己鞋帶上那個死結,突然很希望此刻有輛卡車開過——最好是能把他腦子里那團漿糊一起碾走的那種。

“就這?“蘇欣的聲音帶著蜂蜜柚子茶般的甜度,腳尖輕輕踢開那顆擋路的梧桐葉,“沒別的了?“

夜風恰到好處地吹來,廖梔南聞到她發梢的橙花香氣混著老冰棍的甜味。他張了張嘴,突然發現所有形容詞都變成了具象的畫面:她踮腳夠書架時后頸的弧度,解題時咬筆帽的小虎牙,還有此刻路燈下睫毛投在臉頰上的扇形陰影。

“算了,“蘇欣突然邁步向前,星星發卡在夜色里劃出銀河,“留著下次說吧……“

路燈突然暗了一瞬。

蘇欣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網般的陰影:“我啊...其實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她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書包帶上那顆脫線的星星掛飾,“在遇到你之前...“

廖梔南的瞳孔驟然收縮,像是嗅到危險氣息的草原馬駒。他看見蘇欣校服袖口下若隱若現的腕表——那個足夠買下整條街的奢侈品牌。

“他們眼瞎了吧!“

這句話像子彈般射穿夜色。蘇欣愣了一下,星星發卡晃出一道銀色的裂痕。廖梔南的拳頭攥得發白,校服領口因為急促的呼吸不斷起伏。

“是因為這個。“蘇欣突然解開腕表扣,蒼白的腕內側露出針孔般的疤痕,“十歲那年被綁架后,父親給裝的定位器。“她嘴角揚起諷刺的弧度,“蘇氏制藥的千金,多金貴的實驗品。“

遠處傳來轎車的引擎聲,兩道雪白的車燈像手術刀般劃破夜色。蘇欣迅速戴回腕表,卻在轉身時被廖梔南拽住了書包帶。

“所以老冰棍...“少年聲音啞得厲害,“是你第一次...“

:“不,不是。”

:“那就……”

:“已經被你投喂了43次了”

:“……”

蘇欣看著地上他們被車燈拉長的影子,第一次發現原來有人類的溫度可以穿透父親筑起的高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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