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狗窩”的導航室里,星圖在全息屏上鋪開,像一塊綴滿碎鉆的黑絲絨。雷爺用機械臂點向第九區的廢棄礦脈,那里被凌月標了個醒目的紅圈——正是命靈殿“命格罐頭”倉庫的藏身處。
“從這里潛入,”凌月調出礦脈的剖面圖,指尖劃過一條蜿蜒的虛線,“這是當年星語者部族留下的秘密通道,能避開命靈殿的能量監測網。我小時候跟著族人采星礦,閉著眼都能走。”
陳默的目光落在通道盡頭的小標記上,那是個不起眼的岔路口。命鏡突然發燙,映出一段模糊的畫面:幾年前,凌月的母親曾在這里埋下一個金屬盒,盒里裝著部族最后的星圖。
“這里有東西。”陳默指著岔路口,“或許有用。”
凌月愣了愣,銀鏈下意識纏上指尖。她確實不知道那里有藏物,但陳默的命鏡從不出錯。“挖出來看看。”她輕聲說,語氣里藏著點連自己都沒察覺的信賴。
雷爺的弟兄們在檢修武器,鐵山留下的重炮被擦得锃亮,炮身上還粘著幾塊沒摳干凈的隕石灰。一個獨眼海盜正給小石頭演示如何拆解能量彈,小石頭學得認真,鼻尖沾了黑灰也沒在意,嘴里念念有詞:“先拔引信,再卸能量核……”
“別教壞孩子。”凌月走過去,順手擦掉他鼻尖的灰,“等這事了了,教你認星圖。”
小石頭眼睛一亮:“能找到那個通風管里的小妹妹嗎?”
“能。”凌月說得肯定,抬頭時撞見陳默的目光,兩人都沒躲開。她突然想起昨夜他遞來的糖紙,此刻正安安穩穩夾在星圖冊里,像片不會融化的陽光。
陳默轉身去檢查命鏡。鏡面里,雷爺的機械臂關節在漏油,是上次和魏坤交手時留下的舊傷;獨眼海盜的靴底磨穿了,卻在鞋里墊了塊干凈的布——那是他女兒生前繡的手帕;而凌月的星圖冊夾層里,除了糖紙,還有半塊干硬的營養劑,包裝上印著星語者部族的圖騰。
原來每個人都藏著點溫柔的小秘密。
“魏坤的艦隊在礦脈外圍布了防線。”雷爺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機械眼的紅光掃過星圖,“那老東西最擅長守株待兔,我們得聲東擊西。”
凌月調出另一張星圖,上面標著三個紅點:“這是命靈殿的能量中轉站,炸掉它們,礦脈的防御系統會癱瘓十分鐘。足夠我們找到倉庫,安置炸彈。”
“我去炸中轉站。”陳默說。他的命鏡能預判守衛的巡邏路線,最適合單獨行動。
“不行。”凌月立刻反對,銀鏈繃得筆直,“中轉站的能量場會干擾你的命鏡,暗紋可能會失控。”
她竟然注意到了暗紋的事。陳默心里一動,剛想說什么,雷爺卻拍了拍他的肩:“讓凌丫頭跟你去。她的信息素能中和能量場,你們倆組隊,比單打獨斗靠譜。”
凌月抬頭看他,眼里沒了剛才的緊張,只剩篤定:“我知道怎么護著你。”
三個字說得很輕,卻像顆釘子,穩穩釘進陳默心里。
出發前,小石頭把那顆彩色石子塞進陳默口袋:“娘說,亮閃閃的東西能辟邪。”又掏出顆更大的,硬塞進凌月手里,“這個給凌月姐,比星星還亮。”
海盜們在甲板上起哄,吹著口哨喊“小兩口加油”,凌月的耳尖又紅了,卻沒像往常那樣反駁。陳默摸了摸口袋里的石子和糖紙,還有那枚刻著圖騰的哨子,突然覺得沉甸甸的——全是讓人舍不得弄丟的東西。
運輸艇駛出“瘋狗窩”時,凌月正在調試信息素發生器。銀灰色的能量流在她指尖纏繞,像團流動的霧。“別硬撐,”她側頭看他,星圖冊攤在膝蓋上,糖紙的邊角從書頁里露出來,“暗紋要是疼了,就吹哨子。”
陳默“嗯”了一聲,目光落在星圖上的紅圈。那里藏著五十個等待被拯救的平民,藏著命靈殿的罪證,也藏著凌月母親留下的秘密。
遠處的礦脈在星海里若隱若現,像頭蟄伏的巨獸。但陳默不怕——身邊有會護著他的人,口袋里有亮閃閃的石子,還有個約定好的、要一起去看的星糧田。
他握緊方向盤,運輸艇加速沖向那片陰影,艙內的星圖上,紅圈在星光下明明滅滅,像顆跳動的心臟。
離黎明,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