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被实鄣统恋穆曇艚K于響起，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瞬間壓下了顧嬌嬌的啼哭和我爹那悲愴的請罪。他緩緩抬手，指向那塊靜靜躺在紫檀底座上的傳國玉璧，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水榭內眾人，最后定格在跪伏在地的顧承恩身上：“顧承恩?！?

“臣…臣在！”顧承恩聲音發顫。

“將你女兒，抱到朕身邊來?！被实鄣穆曇袈牪怀鱿才?，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命令，“讓她…再看看這塊‘石頭餅餅’?！鞭Z！

顧承恩只覺得大腦嗡的一聲！將嬌嬌抱到御座旁？讓她再看玉璧？！這無異于將稚子置于刀尖！他猛地抬頭，眼中是巨大的驚駭和抗拒！

“陛下！稚子無知，方才已是失儀！臣…”他試圖掙扎。

“嗯？”皇帝鼻音微揚，那一個單音字，卻蘊含著千鈞雷霆之力！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顧承恩身上！

顧承恩渾身一顫，所有辯解的話都被堵死在喉嚨里。他能感覺到御座旁，二皇子蕭景珩那冰冷目光中的警告，以及三皇子蕭景琰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復雜。他知道，此刻任何違逆，都可能成為壓垮顧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艱難地咽下喉頭的腥甜，再次深深叩首，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礫摩擦：“臣…遵旨。”他抱著依舊在抽噎的我，如同抱著易碎的琉璃盞，一步一步，沉重無比地踏上御座前的玉階。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燒紅的烙鐵上。

御座旁，龍涎香的氣息混合著帝王身上特有的、帶著淡淡藥味的威壓，撲面而來。我似乎被這更近、更強大的氣息所懾，抽噎聲小了些，卻依舊緊緊抓著父親的衣襟，小身體瑟瑟發抖，大眼睛里蓄滿淚水，驚恐又好奇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皇帝，又忍不住瞟向旁邊高幾上那塊瑩潤的玉璧。

【嗚…黃袍爺爺…好兇…】我委屈又害怕的心聲在幾個能“聽”見的人心中響起，【那個亮亮的石頭…底下…底下真的有東西…暖暖的…在動…像…像小兔子心跳…】

皇帝摩挲扶手的手指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眼底的驚疑如同風暴般翻涌！暖暖的？在動？像小兔子心跳？！這描述…這感知…與他深藏心底的那個秘密，竟隱隱吻合！

他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目光沉沉地鎖住我，緩緩開口，聲音刻意放得平和，卻帶著一種無形的穿透力：“小嬌嬌，告訴朕…這塊石頭底下，有什么？”

【唔…】我吸了吸鼻子，大眼睛茫然地看著皇帝威嚴的臉，小腦袋里念頭紛雜，【有…有光…金閃閃的…包在…包在一個硬硬的殼子里…殼子上…有…有小蟲蟲在爬…好多…彎彎曲曲的…】

金閃閃的光！硬硬的殼子！彎彎曲曲像小蟲蟲的紋路！

每一個模糊的形容，都如同重錘，狠狠敲在皇帝蕭靖衍的心上！他握著扶手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眼神銳利得如同要將我穿透！

是他！

一定是那件東西！

當年太祖皇帝開國，得傳國玉璽，秘藏于宮禁深處。然前朝末帝昏聵，曾有傳言，真正的傳國玉璽并非僅此一枚！前朝覆滅前，曾有忠心耿耿的大匠，嘔心瀝血，耗費無數奇珍，仿造了一件幾可亂真的“輔璽”，其上紋路正是以極其繁復、如同蟲鳥篆文的“天機紋”銘刻！此事乃絕密，僅歷代帝王口口相傳！這嬰兒…她如何能“看”到？！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混合著巨大的激動，瞬間席卷了蕭靖衍！他猛地從御座上站起身！動作之大，帶得紫檀御座都發出一聲悶響！

這突兀的動作，讓整個水榭瞬間嘩然！所有人大驚失色，紛紛離席跪倒：“陛下息怒！”

顧承恩更是魂飛魄散，抱著我就要再次跪倒！

“都給朕閉嘴！”皇帝一聲雷霆般的怒喝，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他胸膛劇烈起伏，目光如電，掃過跪伏一地的臣子，最后死死釘在我身上，那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狂熱和一種近乎偏執的決斷！

“來人！”皇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給朕…撬開它！”

他抬手，直直指向那承載著傳國玉璧的紫檀底座！

“陛下？！”三皇子蕭景琰失聲驚呼，臉色劇變！那可是象征國本的傳國玉璧！撬開底座？！這…這簡直是…

“父皇！三思！”二皇子蕭景珩也猛地抬頭，冷峻的臉上第一次出現無法掩飾的驚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底座代表的意義！更清楚撬開它可能引發的軒然大波！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顧承恩懷中那個懵懂無知卻掀起驚濤駭浪的嬰兒，眼中充滿了冰冷的忌憚和一絲被徹底打亂計劃的惱怒！

“朕意已決！”皇帝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九五至尊不容違逆的意志！他看向御前侍衛統領，眼神冰冷而狂熱：“趙鋒！立刻動手！給朕撬開！若有絲毫損壞玉璽，提頭來見！”

“臣…遵旨！”御前侍衛統領趙鋒，這位素以沉穩著稱的悍將，此刻額頭也滲出了冷汗。他不敢有絲毫遲疑，立刻點了兩名心腹好手，取來精巧的工具，在無數道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如同進行一場神圣又恐怖的儀式，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象征著無上皇權的紫檀底座。

水榭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撬動底座的細微聲響，如同敲打在每個人緊繃的神經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盯著那方小小的紫檀木。顧承恩抱著我，如同置身冰窖，渾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不敢想象，若撬開之后空無一物，或者并非皇帝所期待之物…顧家會面臨怎樣滅頂的怒火！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

“咔噠…”一聲極其輕微、卻如同驚雷的機括彈開聲響起！

趙鋒小心翼翼地移開了被撬松的紫檀底座上層蓋板！

一股極其微弱的、混合著陳舊木料和奇異金屬氣息的味道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