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臨春被王制片的氣勢和“核彈”、“核爆級”之類的詞砸得有點暈。十首?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玉牌。玉牌溫順地貼著他的皮膚,傳遞著一種“小意思,包在我身上”的淡定感。
“版權必須是我的。”念臨春脫口而出,這是他腦子里唯一清晰的概念。玉牌帶來的東西,不能便宜了別人。
“當然!永久版權歸您!這是基本!”王制片毫不猶豫。
“后期收益分成。”念臨春補充,他記得好像電視里都這么演。
“沒問題!分成比例絕對優(yōu)厚!我們可以馬上擬合同!”王制片斬釘截鐵。
“還有,”念臨春的腦子在金錢和玉牌的雙重刺激下,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明星,“歌寫好了,唱的人…得我指定。我說誰唱哪首,就誰唱哪首。”他想象著自己指著某個天王巨星說“你,唱這首”,對方還得感恩戴德的樣子…嗯,這感覺不錯。
王制片愣了一下,隨即撫掌大笑:“好!念老師果然有性格!藝術家就該有藝術家的堅持!沒問題!您擁有絕對的指定權!我們會全力協(xié)調!”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天才的一點小怪癖,無傷大雅,反而更顯個性。
接下來的談判順利得超乎想象。王制片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魄力和效率。合同條款幾乎是以光速在念臨春眼前過了一遍(他其實沒太看懂那些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文,但看到“每首創(chuàng)作費人民幣叁拾萬元整”和“版權永久歸屬甲方(念臨春)”這幾個加粗的大字時,心臟還是狠狠地蹦跶了幾下)。后期流媒體、版權、演出等收益的分成比例也寫得明明白白,數(shù)字相當可觀。
念臨春拿起那支沉甸甸的萬寶龍簽字筆(王制片親自遞上的),在乙方落款處,歪歪扭扭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面,留下墨痕的瞬間,胸口的玉牌似乎極其輕微地、滿足地跳動了一下。
“合作愉快!念老師!”王制片再次熱情地握住他的手,這次握得更緊更久,“從今天起,您就是我們‘星火燎原’項目的特聘音樂總監(jiān)!享有最高創(chuàng)作權限和資源調配權!曉曉!”他看向一直安靜站在旁邊記錄的蘇曉,“以后你就是念總監(jiān)的專屬助理,全力配合念總監(jiān)的一切工作需求!”
蘇曉立刻站直,清脆地應道:“是!王總!”她看向念臨春,眼神復雜,有好奇,有敬畏,或許還有一絲對未來“服務”這位奇葩總監(jiān)的…忐忑?
念臨春有點茫然地站起身,手里還捏著那份沉甸甸的合同。音樂總監(jiān)?特聘的?剛才還在商場天臺抓人腳踝、被追著跑,現(xiàn)在就成了坐擁百萬合約、能指定天王巨星唱歌的音樂總監(jiān)?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沾灰的褲子,又抬手捋了捋那顆徹底沒救了的“狂野戰(zhàn)損鳥窩”,再摸摸胸口那塊溫熱的玉牌……
這世界,是不是轉得太快了點兒?他感覺自己的“藝術人生”,好像坐上了玉牌驅動的超級火箭,正以一種荒誕不經、卻又無法抗拒的姿態(tài),直沖云霄。
兩天時間,對于普通人來說,可能只夠追完一部劇,或者為KPI焦頭爛額。但對于脖子上掛著一塊神秘玉牌、兜里揣著八百萬巨款、腦子里還塞著“音樂總監(jiān)”頭銜的念臨春而言,這兩天,他把自己活成了一臺人形自走詞曲生成器。
他幾乎沒怎么合眼(主要是興奮的),也沒關注窗外的世界如何喧囂。那間曾經逼仄的小屋,此刻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氣場——檀香未散(供奉玉牌用的),零食包裝袋堆積如山(創(chuàng)作燃料),鍵盤敲擊聲(偶爾查個詞)和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此起彼伏。念臨春像個被玉牌輸入了特定程序的機器人,靈感(或者說玉牌的能量流)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洶涌澎湃,源源不絕。他只需要坐在供奉玉牌的書桌前,握著筆,玉牌微微發(fā)熱,那些精妙的詞句和與之完美契合的旋律,就爭先恐后地往他腦子里鉆,再順著指尖流淌到紙上。八首歌!整整八首!風格各異,卻都帶著那種獨特的、直擊人心的力量,仿佛是從同一個神秘泉眼里涌出的不同支流。
當他再次踏進“星火燎原原創(chuàng)音樂大賽組委會”那光鮮亮麗的大門時,懷里抱著的不再是超市購物袋,而是一摞承載著“核爆級”潛力的歌譜。他依舊穿著那身樸素的舊衣服(主要是沒顧上買新的),膝蓋的灰印子倒是洗掉了,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顆被他自己在家胡亂用水扒拉過、企圖挽救卻最終淪為“抽象派災難現(xiàn)場”的發(fā)型——298元的藝術總監(jiān)發(fā)型,如今更像被頑童蹂躪過的雞窩,倔強地支棱著。
推開會議室的門,里面已經坐滿了人:藝術總監(jiān)劉明、音樂總監(jiān)李響、助理蘇曉,還有幾位負責藝人統(tǒng)籌和制作的核心成員。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燈,“唰”地一下聚焦在念臨春身上。
然而,這一次的“目瞪口呆”,內涵遠比兩天前那次復雜得多。
劉總監(jiān)第一個站起來,臉上的表情像是被揉皺又攤開的紙,混合著難以置信的狂喜、深深的敬畏,以及一種“這世界太瘋狂”的恍惚。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化作一聲長長的、帶著顫音的:“念…念總監(jiān)!您…您真的…兩天…八首?!”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念臨春懷里那厚厚一疊稿紙,仿佛那是八塊未經雕琢的稀世璞玉。
李響的眼鏡滑到了鼻尖,他忘了推回去,只是機械地重復:“八首…八首…”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著,像是在模擬彈奏一首不存在的復雜樂章。
蘇曉用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看看歌譜,又看看念臨春那顆頑強不屈的“雞窩頭”和他依舊樸素的衣著,眼神里的崇拜幾乎要溢出來,還夾雜著一絲“這真的是人類嗎?”的哲學思考。
其他幾位成員更是面面相覷,交換著“我們是不是活在玄幻小說里?”的眼神。兩天八首?還是《記憶》《月光湖》那種級別的?這已經不是高產,是流水線批量生產靈魂震撼彈!
念臨春對這種反應似乎已經有點免疫(或者說麻木)了。他把歌譜往會議桌上一放,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像是往平靜的湖面投下了八顆深水炸彈。“喏,加上前兩首,十首齊了。”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菜齊了,可以開飯了”。
會議室里瞬間炸開了鍋!眾人幾乎是撲上去,爭相傳閱那八份新鮮出爐、還帶著墨水味和某種神秘氣息的手稿。驚嘆聲、抽氣聲、低聲的討論如同沸騰的開水。
“這首《逆光》!這旋律走向!太抓耳了!”
“《塵埃未落》的歌詞…天,這意象組合…”
“《量子糾纏》?這名字…這編曲想法…太超前了!”
“念總監(jiān)!您這靈感…是批發(fā)來的嗎?”一個年輕的制作人忍不住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失言,趕緊捂住了嘴。
念臨春沒理會這些,他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感覺身體被掏空(玉牌耗能巨大),急需補充點糖分。他順手拿起桌上果盤里的一塊精致小蛋糕,兩口就塞進了嘴里,腮幫子鼓得像只倉鼠。蘇曉見狀,趕緊又給他遞了一塊。
就在眾人沉浸在歌譜的震撼中,會議室前方的大屏幕上,開始播放一張張精心制作的PPT。那是為“星火燎原”項目備選的、國內最頂尖的一線歌手資料。天王巨星、實力唱將、當紅偶像……一張張或英俊、或美艷、或充滿個性的面孔輪番出現(xiàn),伴隨著他們輝煌的履歷和代表作。
劉總監(jiān)清了清嗓子,試圖將會議拉回正軌:“各位,念總監(jiān)的十首作品,已經全部確認錄用!質量…嗯,大家有目共睹,無需贅言。現(xiàn)在,我們要進入下一個關鍵環(huán)節(jié):為這些作品匹配最合適的演唱者!大家暢所欲言,看看哪位歌手的聲線、風格、市場定位,能最大化地詮釋念總監(jiān)作品的神韻……”
PPT一頁頁翻過。屏幕上,巨星們或深情演唱,或勁歌熱舞,氣場強大,星光熠熠。念臨春一邊機械地咀嚼著蛋糕,一邊看著那些平時只能在電視和海報上仰望的面孔。天王A,歌神B,天后C……一個個名字和形象閃過,他卻有點犯難。選誰?怎么選?他腦子里對這些歌手的認知,僅限于“哦,這人很紅”、“這人唱歌還行”、“這人長得好看”。要讓他把嘔(玉)心(牌)瀝(輸)血(出)的作品交給其中某個人來唱,他感覺像是在開盲盒,充滿了未知和一絲微妙的不舍。
就在他盯著屏幕上一位以高音著稱的天后照片,眉頭微蹙,努力思考著“她的聲音會不會把我的《月光湖》吼成黃河大合唱?”時,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突兀地打破了會議室的討論氛圍。
是念臨春那部老舊的手機,鈴聲還是出廠默認的“叮鈴鈴”,在滿室星光熠熠的PPT背景音中,顯得格外質樸甚至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又聚焦回他身上。
念臨春手忙腳亂地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琳達。他愣了一下,隨即想起這是誰——那個在他窮困潦倒、人生灰暗時短暫照亮過他、最終卻遠赴大洋彼岸、成了他心底一道模糊白月光的女人。
他下意識地按下了接聽鍵,甚至忘了避開眾人。
“Hello? Linda?”念臨春的嗓音還帶著點蛋糕的甜膩,但吐出的,卻是異常清晰、流利、甚至帶著點慵懶磁性的美式英語。
“!!!”
會議室里瞬間安靜得可怕。連PPT翻頁的聲音都停了。
所有人的表情,再次經歷了“目瞪口呆”的洗禮。如果說剛才看歌譜是震驚于才華,那么此刻,就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反差巨大的語言技能閃瞎了眼!
劉總監(jiān)手里的筆“啪嗒”掉在桌上。
李響猛地推了下眼鏡,鏡片后的眼神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的迷茫。
那幾個年輕制作人更是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這位頂著雞窩頭、穿著舊衣服、兩天寫了八首神曲、吃相豪邁的“念總監(jiān)”,居然能操著一口這么地道流利的英語打電話?!
而蘇曉,站在念臨春側后方,原本只是安靜地做著記錄。當那口流利的英語從念臨春嘴里蹦出來時,她的動作瞬間定格。她微微側過頭,目光落在念臨春的側臉上。他打電話時那種自然而然的放松姿態(tài),那種與平時木訥茫然截然不同的、帶著點異國風情的腔調……蘇曉的眼神,從最初的驚訝,迅速轉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帶著強烈探究意味的曖昧。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臉頰染上淡淡的紅暈,握著筆的手指也無意識地收緊了些。這個“念總監(jiān)”,身上的謎團和反差,簡直像洋蔥一樣,剝開一層還有一層,而且每一層都帶著意想不到的沖擊力。
電話那頭,琳達的聲音帶著驚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她說她看到了新聞(什么新聞?念臨春腦子里閃過一個問號,但沒深究),看到了他救人的視頻(救人?哦,商場那事兒),她現(xiàn)在正在上海處理些事情,很想念他,想來看看他,然后就要返回美國了。
念臨春握著電話,聽著那個曾經熟悉、如今帶著距離感的聲音,心里五味雜陳。他含糊地應著:“嗯…好…知道了…回頭聯(lián)系…”匆匆掛了電話。放下手機,他才后知后覺地感受到會議室里詭異而灼熱的視線。
他茫然地抬頭:“怎么了?繼續(xù)啊。”仿佛剛才只是接了個外賣電話。
眾人:“……”(內心咆哮:大佬!您這技能樹點得也太歪了吧?!)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敲響。制片人王總推門進來,臉上帶著一種高深莫測的笑容。他沒有理會屏幕上定格的某位天王巨星,也沒有看桌上攤開的歌譜,目光直接鎖定在念臨春身上。
王總走到念臨春身邊,微微俯身,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分享重大機密的親昵和鄭重:“念老師,您這邊要是暫時不忙了,煩請您移步到我辦公室喝杯茶?有個人…非常想見您一面。”
念臨春正被眾人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巴不得離開這“是非之地”。他立刻點頭:“好,好。”起身跟著王總往外走,完全無視了身后蘇曉那變得更加復雜難言的眼神。
穿過鋪著厚地毯的走廊,王總辦公室那扇厚重的實木門近在眼前。王總親自為他推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長。
念臨春抬步邁入。
辦公室內光線明亮,巨大的落地窗映照著城市的繁華。空氣中彌漫著上等茶葉的清香和一種淡淡的、優(yōu)雅的香水味。
他的目光,幾乎是本能地,第一時間就被落地窗前那個背對著門、眺望風景的曼妙身影吸引住了。
那身影高挑纖秾合度,穿著一身剪裁極佳的米白色羊絨連衣裙,勾勒出完美的腰臀曲線。一頭柔順光澤的栗色長發(fā)如瀑布般披散在肩后。僅僅是背影,就散發(fā)出一種不容忽視的巨星氣場和讓人屏息的美感。
似乎是聽到了開門聲,那身影緩緩轉過身來。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一張溫婉精致到令人窒息的臉龐映入念臨春的眼簾。肌膚勝雪,吹彈可破;一雙秋水般的眼眸,顧盼生輝,帶著盈盈笑意;挺翹的鼻梁下,是弧度完美的、涂著淡粉色唇釉的嘴唇。她的笑容,如同三月拂過湖面的春風,溫柔得能融化堅冰。
蘇秦!
念臨春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沖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急速退去,留下冰冷的眩暈感。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開,在胸腔里瘋狂擂鼓!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
蘇秦!華語樂壇無可爭議的天后級人物!無數(shù)人心中的夢中情人!她的海報曾經貼滿念臨春那間出租屋的墻壁!她的歌聲陪伴他度過無數(shù)個失意難眠的夜晚!她是云端上的女神,是他窮盡想象也只能仰望的存在!
而現(xiàn)在,這位活生生的、光芒萬丈的超級偶像,就站在離他不到三米遠的地方,對著他,露出了那標志性的、足以讓萬千粉絲為之瘋狂的溫婉笑容!
念臨春感覺自己像一根被雷劈中的木頭,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我在做夢嗎?玉牌顯靈了?還是剛才吃的蛋糕過期產生幻覺了?
王總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天邊傳來,帶著笑意:“念老師,這位就不用我介紹了吧?蘇秦小姐,特意推掉了下午的通告,就為了能親自見見您這位…才華橫溢的詞曲作者。”
蘇秦蓮步輕移,帶著一陣香風,優(yōu)雅地走到了念臨春面前。她的目光帶著真誠的欣賞和一絲好奇,落在念臨春那張寫滿震驚和呆滯的臉上,還有那顆頑強不屈的“抽象派雞窩頭”上。
她微笑著,伸出了那只保養(yǎng)得宜、白皙纖美、被無數(shù)粉絲渴望一握的手。
“念老師,您好。”蘇秦的聲音如同珠落玉盤,清脆悅耳,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久仰大名。我非常非常喜歡您的《記憶》和《月光湖》,能創(chuàng)作出這樣直擊靈魂的作品,您一定是個內心非常豐富的人。能見到您本人,是我的榮幸。”
那只手,就在眼前。
念臨春低頭,看著那只在夢里都不敢褻瀆的手,離自己如此之近。他能看清她修剪得完美的指甲,能聞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清雅迷人的香氣。這香氣像是最厲害的迷魂香,熏得他頭暈目眩,腳底發(fā)軟。
他想伸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胳膊像是灌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喉嚨干得發(fā)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臉上火燒火燎,他感覺自己像個被架在火上烤的傻子。
“啪嗒。”
一聲輕響。是念臨春口袋里那支用了很久、有點漏墨的廉價簽字筆,因為他身體的僵硬和輕微的顫抖,終于不堪重負,滑落出來,掉在了光潔如鏡的深色木地板上,滾了兩圈,留下了一道細細的、歪歪扭扭的藍色墨痕。
這聲音在極度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王總:“……”
蘇秦:“……”
念臨春:“……”(內心哀嚎:完了!我的形象!我的女神!玉牌!救命啊——!)
胸口的玉牌,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這史詩級的社死瞬間,極其輕微地、帶著點無奈地,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