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粘稠

如同沉入永凍的墨綠冰海。

夜寧的意識在虛無中漂浮，顧詩婉那雙流淌著暗綠數據流的眼睛如同兩輪冰冷的毒日，高懸在意識的天穹，散發著令人靈魂凍結的惡意。那股凝練如實質的精神尖刺，無視了所有防御，狠狠扎入了她的意識核心！

劇痛！不是肉體的撕裂，而是靈魂被冰冷的毒牙啃噬、被混亂的數據洪流沖刷的劇痛！無數破碎的畫面、扭曲的尖嘯、冰冷的電子低語瘋狂涌入——研究所冰冷的金屬走廊，培養槽里扭曲的胚胎，被抽干脊髓時絕望的黑暗，顧詩婉端著奶茶的甜美笑容背后，那雙越來越不像人類的、冰冷的眼睛……還有，紀無咎擋在她身前被重力反噬時噴出的鮮血，小白痛苦痙攣的顫抖……

混亂！侵蝕！瓦解！

夜寧感覺自己的意識像是被投入了粉碎機，屬于“夜寧”的一切——記憶、情感、意志——都在被強行剝離、解析、覆蓋！顧詩婉的精神力如同最霸道的病毒，要徹底格式化她的存在，只留下一具承載著空間異能的、冰冷的軀殼！

“放棄抵抗吧……你的掙扎，毫無意義。”顧詩婉冰冷空靈的聲音直接在意識廢墟中回蕩，帶著一絲掌控一切的漠然，“你的空間，你的‘銀焰’，都將成為‘零’蘇醒的祭品。這是……更高的進化?！?

更高的進化？祭品？

冰冷的憤怒如同巖漿，在即將被凍結的意識深處猛地炸開！不！絕不！

就在夜寧的意識即將被那墨綠色的數據洪流徹底淹沒的剎那——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顫動，如同宇宙初開的第一聲心跳，猛地從她意識的最深處爆發出來！

空間深處，那株扎根于混沌、枝葉流轉著凝實銀輝的月光花虛影，仿佛被顧詩婉精純的深淵精神力量徹底激怒了！它不再是渴望吞噬的貪婪，而是爆發出一種……源自更高位階的、對褻瀆者的絕對憤怒！

月光花虛影猛地暴漲！枝葉瘋狂搖曳！根系如同億萬條憤怒的銀龍，狠狠扎入意識空間的每一個角落！一股遠比顧詩婉精神沖擊更加原始、更加霸道、帶著一種仿佛能熔煉規則本源的吞噬意志，轟然爆發！

這不是守護！這是……捕食者的反擊！

“吼——！??！”

一聲并非聲音、而是直接在靈魂層面炸響的、充滿無盡威嚴與怒意的咆哮！

月光花的吞噬意志，如同蘇醒的太古兇獸張開了吞噬星河的巨口，瞬間迎上了顧詩婉扎入夜寧意識核心的那道精神尖刺！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冰水！刺耳的、靈魂層面的湮滅聲在夜寧的意識空間炸響！

顧詩婉那精純、冰冷、充滿侵蝕力的精神尖刺，在接觸到月光花吞噬意志的瞬間，如同遇到了天敵克星！構成其存在的精神能量，被那霸道的吞噬力場硬生生地……撕扯、分解、熔煉！

“呃啊——！”

現實世界，懸浮在水晶容器中的顧詩婉，第一次發出了并非意念、而是真實的、帶著痛苦與極度驚愕的悶哼！她流淌著暗綠數據流的雙眼猛地瞪大！連接著她身體的無數生物管線劇烈地抽搐、痙攣！容器內淡藍色的營養液如同沸騰般翻滾起泡！

她侵入夜寧意識的那部分精神力……正在被某種更恐怖的東西……反向吞噬？！

現實與意識的雙重沖擊，如同兩股毀滅性的洪流在夜寧體內對撞！

噗——！

現實中的夜寧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劇烈搖晃，紫色的瞳孔中混沌的空間漩渦瘋狂旋轉、明滅不定！意識空間的劇痛與月光花吞噬帶來的、一種近乎規則層面的“飽脹感”和“灼燒感”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昏厥！

但顧詩婉精神尖刺被吞噬帶來的瞬間松動，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滾出去?。?！”夜寧的靈魂發出無聲的咆哮！殘存的意志如同回光返照的恒星，爆發出最后的光芒！空間之力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化作無數把無形的、燃燒著自身意志的利刃，狠狠斬向意識空間內殘留的、屬于顧詩婉的墨綠精神污染！

嗤嗤嗤——！

意識空間內殘留的墨綠污染如同遇到烈陽的積雪，迅速消融、潰散！

現實世界，夜寧猛地睜開了眼睛！紫色的瞳孔深處，混沌的漩渦尚未平息，但那份被控制的空洞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燃燒生命的瘋狂意志和……一絲源自月光花吞噬后殘留的、冰冷的銀輝！

“夜寧！”紀無咎嘶啞的呼喊帶著狂喜和后怕。

然而，夜寧甚至來不及回應紀無咎的呼喊，甚至來不及感受意識掙脫束縛的瞬間清明。顧詩婉那雙流淌著暗綠數據流的眼睛，已經鎖定了她！那眼神中的驚愕瞬間被一種更加冰冷、更加瘋狂的……毀滅意志取代！

“異端！必須清除！”

顧詩婉的精神意念如同刮骨的寒風，席卷整個大廳！

嗡——！！！

大廳穹頂和墻壁上，所有由白轉紅的六邊形能量晶格瞬間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無數道細密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暗紅色激光束，如同傾盆暴雨，從四面八方的晶格中激射而出！不再是攻擊突擊艇，而是全部……集火夜寧！

速度！密度！角度！完全封死了她所有閃避的空間！這是必殺之局！

“小心！”紀無咎目眥欲裂！他想也不想，重傷的身體爆發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將夜寧往旁邊一推！同時，他那脆弱的重力場強行張開，試圖扭曲襲向夜寧的幾道致命光束！

噗！噗！噗！

重力場僅僅扭曲了少數光束，更多的暗紅死亡射線如同毒蛇般噬咬而來！紀無咎的重力場瞬間被洞穿！數道灼熱的光束狠狠貫穿了他的身體！右肩、左腹、大腿！鮮血如同噴泉般飆射而出！他身體猛地一僵，劇痛讓他的意識瞬間模糊，整個人如同破敗的玩偶般向后倒去！

“紀無咎?。?！”夜寧被推開，眼睜睜看著紀無咎擋在自己身前，被數道毀滅光束貫穿！那噴濺的鮮血，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燒穿了夜寧眼中剛剛恢復的清明，點燃了最深沉的、足以焚盡理智的暴怒火焰！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拉長。

紀無咎向后倒下的身影。

他蒼白的臉上，那雙望向她的眼睛，帶著一絲解脫般的、笨拙的笑意。

噴濺的溫熱血液，有幾滴落在她冰冷的臉頰上，燙得驚人。

顧詩婉懸浮在水晶容器中，那雙冰冷的、流淌著數據流的眼睛，漠然地俯視著這一切，如同看著螻蟻的掙扎。

冰冷。絕對的冰冷。比宇宙深寒更甚的冰冷，從夜寧的靈魂深處蔓延開來，瞬間凍結了所有的憤怒、所有的痛苦、所有的雜念。

她的世界，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猩紅，和顧詩婉那雙漠然的眼睛。

然后。

“喵——嗷——！??！”

一聲凄厲到穿透靈魂、帶著無盡痛苦與極致憤怒的咆哮，在夜寧腳邊炸響！

是小白！

紀無咎倒下的身影，噴濺的鮮血，夜寧瞬間凍結的冰冷殺意……這一切如同最強烈的催化劑，徹底引爆了小白意識深處某種被壓抑的、與生俱來的守護本能！它碧藍的貓瞳中，那抹剛剛被夜寧借助月光花壓制下去的暗綠色陰影，如同回光返照般瘋狂反撲，與它自身那純凈的銀色秩序之光發生了最激烈的沖突！

痛苦！撕裂靈魂的痛苦！讓小白小小的身體劇烈地痙攣、抽搐！

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更加精純、更加霸道、帶著一種仿佛能凍結時空的……銀色火焰，從它痛苦沖突的瞳孔深處，猛地……燃燒了起來！

不是光芒！是真正的火焰！冰冷的、銀色的火焰！

嗡——?。?！

以小白為中心，一股無形的、絕對秩序的力場瞬間爆發！如同宇宙初開時定下的第一條法則！力場掃過之處——

時間，停滯了。

不，不是完全的停滯。而是被強行拖入了……粘稠到極致的琥珀之中！

那些激射而來的暗紅色死亡光束，懸停在距離夜寧和倒下的紀無咎不足半米的虛空中，如同凝固的紅色水晶！光束前端蘊含的毀滅能量被強行凍結，連光粒子本身都停止了運動！

大廳穹頂和墻壁上那些瘋狂閃爍的紅色能量晶格，光芒定格在爆發的頂點，如同凝固的血色星辰！

顧詩婉水晶容器內沸騰翻滾的營養液，保持著翻騰的浪花形狀，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突擊艇內，墨景文痛苦抱頭的動作，Doris驚駭的表情，余烯火和洛秋咪正在凝聚的異能光輝，冷西撐開的精神屏障波紋……一切的一切，都被鍍上了一層冰冷的銀輝，陷入了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凝固！

唯有小白。

它小小的身體懸浮在夜寧腳邊，渾身燃燒著冰冷的銀色火焰。那火焰并不熾熱，反而散發著一種凍結靈魂的寒意。它碧藍的貓瞳此刻完全被燃燒的銀焰取代，瞳孔深處，那抹暗綠色的陰影如同被投入熔爐的雜質，在銀焰的焚燒下發出無聲的尖嘯，迅速變得黯淡、稀薄！

它在燃燒自己！燃燒自己的本源！強行催動這超越極限的、凍結時空的秩序之力！只為……那短暫的一瞬！

夜寧凝固的世界，被這絕對寂靜的銀焰點亮。

凍結的時空，給予了她……唯一的機會！

她沒有去看腳下燃燒的小白，沒有去看四周凝固的一切。她甚至沒有去看倒在地上、鮮血凝固在噴濺瞬間的紀無咎。

她的目光，如同兩道跨越了時空的、燃燒著混沌銀焰的審判之矛，死死地、死死地釘在水晶容器中，那個同樣被銀焰力場暫時“凝固”的顧詩婉身上！

空間深處，那株月光花虛影在銀焰的照耀下，枝葉上流轉的銀輝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瘋狂地搖曳、生長！它貪婪地吸收著小白釋放出的、精純到極致的秩序之力，以及空氣中彌漫的、屬于顧詩婉的深淵精神氣息！一種前所未有的、掌控空間的明悟感，如同洪流般涌入夜寧的意志！

就是現在！

夜寧動了。

在這片被銀焰凍結的時空里，她是唯一能動的存在！

沒有聲音，沒有光影的劇烈變化。她的身影如同融入空間本身的水滴，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她出現在了顧詩婉懸浮的水晶容器……正前方！距離那光滑冰冷的水晶壁，不足半米！

夜寧緩緩抬起手。她的動作很慢，仿佛承受著整個凍結時空的巨大阻力。紫色的長發無風自動，發梢沾染著紀無咎凝固的鮮血，如同綻放的死亡之花。她的指尖，縈繞的不再是混沌的空間之力，而是一種……凝聚到極致、邊緣流淌著與小白身上同源銀焰的……空間之刃！

那刃，薄如虛無，卻又重逾星辰。它無聲地震顫著，切割著被凍結的時空，發出只有靈魂能感知的、令人戰栗的蜂鳴。

她的目光，穿透水晶壁，穿透營養液，穿透顧詩婉那件白色的長袍，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精準無比地鎖定在顧詩婉的……心臟位置！

在那里，空間感知“看”到了一個東西——一個由無數暗綠色能量回路和冰冷金屬構成的、如同微型引擎般搏動著的核心！它散發著與顧詩婉同源、卻更加精純、更加冰冷的深淵氣息！這才是她的本體！是連接著“零”、驅動著這具軀殼的……深淵之心！

夜寧的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勾起一個冰冷的、毫無溫度的弧度。

她的手臂，如同拉開萬鈞之弓，帶著一種斬斷宿命的決絕，緩緩揮下！

指尖那道凝聚著銀焰的空間之刃，無聲無息地……切入了堅固的水晶壁！

沒有碰撞，沒有阻力。

如同熱刀切入黃油。

光滑的水晶壁在空間之刃面前，如同虛設。刃鋒毫無阻礙地穿透水晶，穿透淡藍色的營養液，精準無比地……點在了顧詩婉胸口那搏動著的、暗綠色的深淵核心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空間之刃的尖端，觸碰到了那冰冷、搏動的核心。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毀滅性的能量波動，如同被引爆的恒星內核，以接觸點為中心，猛地爆發開來！

咔嚓——?。?！

承載著顧詩婉的水晶容器，如同脆弱的玻璃工藝品，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緊接著，轟然炸裂！無數水晶碎片混合著沸騰的營養液，在凍結的時空里保持著炸裂的瞬間姿態，如同定格的藝術品！

顧詩婉那雙流淌著暗綠數據流的眼睛，在核心被觸碰的剎那，猛地瞪大到極致！

那漠然、冰冷的眼神，第一次被一種純粹的、源自本能的……恐懼所取代！

她的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發出聲音，卻只凝固成一個無聲的驚駭表情！

空間之刃上燃燒的銀焰，如同最貪婪的凈化之火，瞬間順著刃鋒蔓延而上，瘋狂地灼燒、吞噬著那暗綠色的深淵核心！

核心內部精純的深淵能量被強行點燃、湮滅！構成核心的冰冷金屬結構在銀焰的灼燒下發出無聲的哀鳴，迅速熔解、汽化！

“不——！！！”

一聲凄厲到超越時空凍結限制的、混合著電子雜音和女性尖叫的精神咆哮，如同垂死巨獸的哀嚎，猛地沖擊著所有人的意識！那是顧詩婉，或者說，是驅動著這具軀殼的深淵意識，在核心被摧毀前最后的、絕望的反撲！

轟——?。?！

被空間之刃刺穿的深淵核心，如同超新星般猛地向內坍縮，然后……爆發了！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雜著精純深淵能量碎片、被銀焰點燃的毀滅沖擊波，以顧詩婉的身體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這股沖擊波是如此猛烈，以至于小白燃燒銀焰強行凍結的時空力場，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如同被重錘擊打的冰面，瞬間布滿了無數細密的裂痕！

凝固的時空……開始松動了！

噗！

懸浮燃燒的小白，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發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哀鳴！它身上的銀色火焰瞬間黯淡、搖曳，如同風中殘燭！碧藍的貓瞳中，那燃燒的銀焰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重新顯露出瞳孔，卻布滿了蛛網般的血絲，瞳孔深處的銀芒微弱得如同螢火！它小小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從半空中無力地墜落！

凍結時空的銀焰領域……崩潰了！

嗡——?。?！

時間恢復了流動！空間恢復了常態！

凝固的暗紅激光束如同掙脫束縛的毒蛇，繼續激射！

穹頂墻壁的紅色晶格光芒繼續瘋狂閃爍！

營養液和水晶碎片如同爆炸般四散飛濺！

突擊艇內眾人的動作和表情瞬間“活”了過來，驚駭和痛苦重新爬上臉龐！

顧詩婉那凄厲的精神咆哮如同實質的聲浪，狠狠沖擊著所有人的耳膜和意識！

然而——

轟隆隆隆——?。?！

比這一切更震撼的，是顧詩婉所在位置爆開的毀滅沖擊波！

暗綠色的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海嘯，混雜著被點燃的銀色火焰和破碎的金屬、水晶碎片，狠狠撞在剛剛恢復行動能力的夜寧身上！

夜寧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列車正面撞擊，身體狠狠倒飛出去！空間屏障倉促間只凝聚起薄薄一層，瞬間破碎！她撞在突擊艇厚重的裝甲外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裝甲板向內凹陷！鮮血再次從她口中狂噴而出！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劇痛席卷全身！

“夜寧！”紀無咎的嘶吼帶著絕望！他想沖過去，但貫穿身體的劇痛讓他根本無法移動分毫！

毀滅的沖擊波席卷整個大廳！突擊艇如同怒濤中的小舟被狠狠掀飛，艇身翻滾，撞在冰冷的金屬墻壁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墨景文、Doris等人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在艙壁上，鮮血飛濺！冷西撐開的精神屏障劇烈閃爍，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當混亂的能量亂流稍稍平息，水晶碎片和沸騰的營養液如同雨點般落下。

大廳中央，那個懸浮的水晶容器已經消失不見。

原地，只剩下一個焦黑的、邊緣流淌著熔融金屬和暗綠色粘稠液體的巨大凹坑。

顧詩婉……不見了。

或者說，構成她軀體的物質，大部分已經在核心爆炸中被徹底湮滅。只有一些破碎的白色長袍碎片，混合著焦黑的生物組織，散落在凹坑邊緣。

她死了嗎？

沒有人能確定。

但那股冰冷、粘稠、如同跗骨之蛆的深淵精神威壓，確實如同潮水般……退去了。大廳穹頂和墻壁上那些閃爍的紅光晶格，也迅速黯淡下去，恢復了柔和的白色。致命的激光束陷阱徹底沉寂。

只有毀滅后的狼藉，濃重的焦糊味和血腥味，以及……死一般的寂靜，宣告著剛才那場發生在凍結時空中的、驚心動魄的刺殺。

“咳……咳咳……”夜寧掙扎著從凹陷的裝甲板上撐起身體，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臟腑撕裂般的劇痛。她抹去嘴角的鮮血，紫色的瞳孔第一時間掃向紀無咎倒下的方向。

紀無咎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是一大灘凝固后又因時空解凍而重新蔓延開的、刺目的鮮血。貫穿他身體的幾個焦黑孔洞觸目驚心。他的臉色灰敗，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只有那微微顫動的睫毛，證明他還頑強地吊著一口氣。

“紀無咎”夜寧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她不顧自身的劇痛，踉蹌著撲到紀無咎身邊?？臻g之力本能地涌出，試圖探查他的傷勢，卻被他體內混亂、微弱到極點的生命氣息刺痛。

“隊……隊長……”墨景文掙扎著從變形的突擊艇殘骸里爬出來，半邊臉都是血，看到紀無咎的慘狀，赤紅的眼睛瞬間充滿了血絲。

Doris、余烯火、洛秋咪、蘇承安、冷西……所有人都掙扎著聚攏過來，每個人身上都帶著傷，臉上寫滿了劫后余生的疲憊和看到紀無咎傷勢后的沉重。

“蘇延！蘇延呢！”余煒火猛地想起，嘶聲吼道。

“這……這里！”Annie的聲音從突擊艇另一側傳來，帶著哭腔。她和Thea、Judy正手忙腳亂地將昏迷的蘇延從一堆扭曲的金屬下拖出來。蘇延臉色慘白，嘴角掛著血沫，顯然在剛才的沖擊中為了保護其他人受了重創。

夜寧看著紀無咎越來越微弱的呼吸，又看向昏迷的蘇延，再看看周圍一片狼藉和重傷的隊員們。冰冷的紫瞳深處，那剛剛經歷了一場意識廝殺和身體重創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月光花虛影在空間深處也顯得有些黯淡，枝葉低垂。

就在這時——

啪嗒。

一個輕微的聲音。

夜寧猛地抬頭，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射向大廳中央那個焦黑的凹坑。

只見凹坑邊緣，一塊不起眼的、沾滿粘稠液體的金屬碎片上，幾縷細微的、如同頭發絲般的暗綠色能量流，如同擁有生命般，正艱難地蠕動著、匯聚著。

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充滿了怨毒和瘋狂的電子合成音，從那個方向斷斷續續地傳來：

“空……間……銀焰……等著……‘零’……會……找到……你們……吞噬……全部……”

聲音越來越微弱，最終徹底消失。那幾縷蠕動的暗綠色能量流也仿佛耗盡了最后的力量，徹底消散在空氣中。

顧詩婉……或者說，驅動她的深淵意識……并沒有被徹底消滅！它如同最頑固的病毒，留下了最后的詛咒和威脅！

夜寧看著那徹底消散的暗綠能量，又低頭看了看懷中氣若游絲的紀無咎，再看看周圍重傷的隊員和昏迷的蘇延。一股冰冷的、混合著疲憊、憤怒和沉重壓力的氣息，籠罩了她。

“目標……達成。核心數據……奪取失敗。顧詩婉……主體摧毀，意識殘留?！彼穆曇羯硢”洌诩澎o的大廳中清晰地回蕩，“此地……不宜久留?！?

她抬起頭，紫色的瞳孔掃過傷痕累累的隊員們，掃過同樣被沖擊波掀翻、此刻掙扎著爬起來的磐石基地突擊艇駕駛員。

“帶上傷員。清理痕跡。準備……”她的聲音頓了頓，空間感知全力展開，艱難地搜尋著之前投下的空間折疊信標那微弱的波動。

“……撤離。”

冰冷的命令下達，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也帶著一絲……大廈將傾前的沉重喘息。銀焰焚盡了眼前的敵人，卻也幾乎燃盡了他們的力量。而深淵的陰影，依舊在黑暗中……無聲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