硫磺般的氣息若有似無地縈繞在鼻尖，秦川捏著那塊破碎的院服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魔物……學院典籍里記載的存在，兇殘嗜血，以修士靈力為食，一旦出現在凡界，必掀起腥風血雨。隕仙淵作為上古秘境，難道還封印著這等東西？

“秦師弟，你發現了什么？”李師兄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追問。

秦川將衣角收起，沉聲道：“這上面的氣息有些古怪，不像是妖獸所有。趙雷他們恐怕不是遇到了普通危險?！彼麤]有直接說“魔物”，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我們先離開這里，此地不宜久留?！?

李師兄雖有疑惑，但見秦川語氣鄭重，也不敢多問，連忙帶著受傷的同門跟上。眾人找了處更為隱蔽的山坳，升起篝火驅散潮氣，各自打坐調息。

夜色漸深，山風帶著涼意穿過林葉，篝火噼啪作響，將眾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李師兄和另兩位弟子早已睡去，只有秦川和沈夢欣還醒著，并肩坐在篝火旁，沉默地看著跳動的火苗。

“你在想魔物的事？”沈夢欣輕聲開口，打破了寂靜。她冰雪聰明，剛才秦川檢查衣角時的神情，已讓她猜到了幾分。

秦川側頭看她，月光透過樹隙落在她臉上，將她清冷的輪廓勾勒得柔和了幾分，連平日里略顯疏離的眉眼，此刻也染上了一層暖意。他點了點頭：“學院禁地封印的魔物，氣息與這衣角上的很像。如果隕仙淵里真有魔物，那比三階妖獸危險百倍?！?

“可典籍說，魔物無法在靈氣純凈的地方久存。”沈夢欣蹙眉，“隕仙淵靈氣如此濃郁，怎么會……”

“或許是秘境異動。”秦川望著跳動的火焰，“院長說這次秘境開啟與以往不同，或許不僅是道源之液，連封印也松動了。”他頓了頓，看向沈夢欣，“接下來的路，會更危險。”

沈夢欣迎上他的目光，眸子里沒有絲毫懼意，反而帶著一絲堅定：“有你在，不怕?！?

簡單的五個字，像一顆石子投進秦川的心湖，漾開圈圈漣漪。自進入青州學院，他習慣了獨來獨往，鴻蒙道體的秘密讓他時刻警惕，可沈夢欣的信任，卻讓他莫名覺得安心。他忽然想起初次在聚靈洞相遇，她也是這樣，不問緣由地站在他身邊。

“你的先天道胎，對魔氣是否敏感？”秦川轉移話題，壓下心頭的悸動。

“嗯，先天道胎屬至純至凈之物，若有魔氣靠近，我會最先察覺。”沈夢欣點頭，忽然從儲物袋里取出一個小巧的玉瓶，“這是我用玄冰髓煉制的清心丸，能暫時抵御魔氣侵擾，你拿著?！?

玉瓶觸手冰涼，帶著她指尖的溫度。秦川接過，指尖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手，兩人都微微一頓，像有微弱的電流竄過。沈夢欣臉頰泛起淺紅，連忙收回手，低頭撥弄著衣角，耳尖卻悄悄紅了。

秦川看著她泛紅的耳尖，心中微動，將玉瓶鄭重收好：“多謝?！?

篝火漸漸弱下去，只剩下暗紅的炭火。沈夢欣打了個哈欠，眉宇間染上倦意。秦川見狀，脫下自己的外袍，輕輕披在她肩上：“睡一會兒吧，我守夜?！?

外袍上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淡淡的皂角香，沈夢欣抬頭看他，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分明，眼神專注地望著洞口，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讓人安心的氣息。她輕輕“嗯”了一聲，將外袍緊了緊，靠在石壁上閉上眼。

其實她沒真的睡著，能清晰地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聽到他偶爾撥動炭火的輕響。心里像揣了塊溫玉，暖融融的。這些日子并肩作戰，他的沉穩、他的擔當，甚至偶爾流露的笨拙關切，都讓她冰封的心湖漸漸融化。

不知過了多久，沈夢欣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天已微亮，秦川靠在對面的石壁上睡著了，眉頭卻微微皺著，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穩的夢。她悄悄起身，走到他身邊，想將外袍還給他，卻見他睫毛顫了顫，猛地睜開眼，手瞬間按在腰間的青鋒劍上。

“是我。”沈夢欣連忙輕聲道。

秦川看清是她，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下來，眼底還殘留著一絲剛睡醒的迷茫：“抱歉，習慣了。”在秘境里，他從不敢睡得太沉。

“該趕路了?！鄙驂粜缹⑼馀圻f給他，指尖再次相觸，兩人都默契地沒有說話，只是心跳都快了半拍。

眾人收拾妥當，按照地圖繼續向核心區域進發。越靠近中心，周圍的樹木越發古老，空氣中的靈氣濃得幾乎要凝成實質，但同時，那股若有似無的硫磺味也越來越清晰。

“前面有打斗聲！”李師兄突然停下腳步，神色緊張。

眾人屏住呼吸，循著聲音來源靠近，只見前方一片空地上，幾道身影正與一頭身形佝僂、渾身覆蓋著灰黑色鱗片的怪物激戰。那怪物生著三顆頭顱，六條手臂，口中噴出的黑霧落在地上，竟讓青草瞬間枯萎——正是魔物！

而被魔物圍攻的，赫然是趙雷和他那位受傷的同伴！趙雷此刻已狼狽不堪，左臂被黑霧灼傷，露出森白的骨頭，全靠同伴拼死抵擋才勉強支撐。

“真的是魔物！”李師兄倒吸一口涼氣。

秦川眼神一凜，這頭魔物的氣息比學院禁地封印的那頭強上不少，至少相當于筑基后期修士。趙雷兩人已是強弩之末，再拖片刻必死無疑。

“動手！”秦川低喝一聲，青鋒劍出鞘，金芒直刺魔物后心。沈夢欣同時祭出冰藍長劍，寒氣彌漫間，凍住了魔物兩條手臂。

“是你們！”趙雷見秦川出現，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是羞憤——他竟要靠自己的死對頭救命。但此刻生死關頭，他也顧不上顏面，嘶吼著揮掌拍向魔物的頭顱。

魔物被前后夾擊，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三顆頭顱同時轉向秦川，黑霧如潮水般涌來。

“小心魔氣！”沈夢欣提醒著，周身寒氣暴漲，形成一道冰墻擋住黑霧，“它的弱點在胸口的逆鱗！”

秦川點頭，借著冰墻掩護欺身而上，鴻蒙靈力灌注于青鋒劍，使出“鴻蒙·裂天斬”，金芒如電，直刺魔物胸口！

“噗嗤！”

青鋒劍精準地刺入逆鱗縫隙，魔物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三顆頭顱同時炸開，黑霧散盡，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化作一灘腥臭的膿水。

危機解除，趙雷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焦黑的左臂，臉色慘白。他看向秦川，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低下了頭，聲音沙?。骸爸x了?！?

這一次，沒有了往日的桀驁，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狼狽。

秦川沒理會他，目光落在魔物化作的膿水上，眉頭緊鎖。這頭魔物實力不弱，卻只是孤身一人，是巧合，還是……秘境里還有更多？

沈夢欣走到他身邊，輕聲道：“我剛才察覺到，西北方向還有微弱的魔氣波動，比這頭更強。”

秦川心中一沉，抬頭望向地圖標注的核心區域方向——道源之液，就在那個方向?？磥?，想要拿到道源之液，必須先過魔物這一關了。

他轉頭看向沈夢欣，她的臉色因剛才催動寒氣而有些蒼白，卻依舊眼神明亮。四目相對，無需多言，彼此眼中的堅定已說明了一切。

無論前方是妖獸還是魔物，他們都會一起闖過去。

而遠處的篝火旁，那不經意間披在肩頭的外袍，那指尖相觸時的微麻，正像藤蔓般悄悄滋長，纏繞著兩顆漸漸靠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