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每一章都是因為我不開心才去寫的。

2006.11.4

還在坐月子的母親懷里抱著我，剛順產完的痛讓她無法下床，干澀的嘴唇輕輕動了動。

我是他們第一個孩子。

五年后我長大了，正是讀幼兒園的時候，班里有個寸頭皮膚很白的男生，那一年有個夏天。

爺爺送我到學校，頭發吹的有些凌亂，小小的身子看了看天空貌似要下雨了。

粉紅色的艾莎公主書包放到抽屜里，臉頰趴在桌面上鋪上一層淡淡的灰。

門開始被吹的嘎吱嘎吱的，以往外面比我早到的小朋友卻沒有來。

經不住好奇心，我去了教學樓，在三間幼兒園的后面是一棟小學教學樓。剛踏出去，一個地中海類型的叔叔看到我。“小朋友你怎么在這里”

“來上學啊”我嘴巴張口就回答著。

“快回去吧，今天暴風雨，幼兒園和整個學校都停課了”

說完叔叔好像很急的收拾東西。媽媽的電話我沒記住。要跑回家嘛。

我在校門前徘徊，出去又躲回來。下雨了。

打在臉上有點疼，很像老師手里的筷子敲在手心一樣。

一個小孩縮在角落里，嘴里嘟囔著什么。還有一個外地棕色頭發的小孩。問我怎么不回家。那時候怎么回答的，現在想應該是父母不在，我沒記下回家的號碼，也不敢靠自己跑回去。

我幾乎聽不見她的聲音，外面雨水噼里啪啦的刺的耳朵疼。似乎被嚇到了，兩小只縮在一塊。

迷糊了很久一個中年阿姨，還有旁邊原本還在害怕的人大喊著叫她：“媽媽”

我半睡半醒，那人似乎認識我，或者在哪里見過我，他她托小女孩將我扶上車。車棚的雨水打濕了小腿。

“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媽媽認識你媽媽，她說我們見過”笑瞇瞇的臉，還有忽閃忽閃的手電筒。

走了很久，停在一處村莊，那是媽媽的媽媽的家。

被拉去問了好多問題，到了下午我看到媽媽提著包，眼底一片青色，姥姥不管說什么，嘴角平平沒有波瀾。

第二天中午，我好像忘記了昨天發生的事。

“下雨了怎么還在學校”大手握住我的胳膊

聲音磕磕巴巴的，但是又傖俗的可怕。

“爺爺回家了，下雨，小朋友不在”看她有些著急，我把自己記得的全部附屬了一遍。

“你是說，你爺爺把你丟到校門口就直接走了！！”聲音有些大，腦袋還是遲疑的點點頭。

母親急切的推門走了出去，她的手握的很緊，青筋暴起。

實在是不明白，中午出去的時候我趕上從爺爺家出來的媽媽。我沒有看她的眼，抱住她的胳膊。

她拉起我朝外區走，“媽媽媽媽”

“你去哪里”

身后粗布衣的年邁男人，嘴里說著我聽不懂的語言，我知道肯定不是夸獎，夸獎是不會聽起來很不舒服的。

我什么都沒懂。圍在她黑衣下轉來轉去，她和大人聊天我聽不懂，感覺他們好高，還看不清臉。

只有一層黑霧，和一張嘴唾沫星子不停的說著什么。她遞過來兩個冬棗，摸摸我的頭。

銀色的耳環讓五歲的我覺得她肯定不好相處，我沒叫她阿姨，直到大腿間，手拼命的拽媽媽的小拇指。

“媽媽，我們什么時候回家，我好累”

母親手不斷摸著什么，任我怎么拉都不肯帶我回去，等我夠到她的手，可憐巴巴的貼上去，“媽媽的手好濕”

我抬頭看看天，沒看到太陽，下雨了么。

摸摸自己的手和頭發干干的，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感覺她并不想回家。到了快下午，她拉著我回了家。但是她并不開心。

后面就出現了魔法，那時候爸爸好像和媽媽關系很好，家里還多了好多吃的，女人的臉上是我好久沒看到的幸福。

“你喜歡妹妹還是弟弟”

“妹妹！”我毫不猶豫的說著

“我可以帶她穿好看的衣服，而且我們都是女孩子”。

很長一段時間，我埋在學校里做功課，一年級的時候我和一個卷發女孩成了朋友，老師問有沒有人喜歡跳舞。

那是我唯一的課余時間感到最熱愛的事。不過離奇的是，那次卷毛小妹找到我，說他們開始排練新舞蹈了叫我過去。

看著本子上的數學題，還有練習冊，最后跟她說“你自己先去嘛”

那是體育課剛結束，飛奔跑過去的時候，他們舞臺已經開始排練了，卷毛小妹也在里面，老師選了她。

好像沒有我。不過幼兒園的滑滑梯也很好玩，心里卻說“我也想跳”

“其實算了……沒有我也行”

“好羨慕”

第一次心里兩道聲音在腦子里開始不停的播放。

到了冬天的時候，親戚家的堂弟每年都會提著一箱很香很香的牛奶。

夜里等我起來發現空蕩的房間。

赤腳跑過每一個房間“媽媽！爸爸”

很久很久我還是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小一歲的堂弟看到我叫了我的名字。

“姐姐，你在找叔叔嘛”

身后打著燈的爺爺說媽媽去醫院了，我和堂弟走在后面，他好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晚上爺爺說我要有小妹妹了。

“什么小妹妹”堂弟問爺爺。

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沒記住，天微微亮。他穿著軍大衣，三輪摩托的聲音奔馳在油路上。

稚嫩的手不停的往袖子里縮，看到對面的他只露出一對圓溜溜的眼睛。

“唱唱？”

“姐姐你不冷么”

“有點點”我聲音壓的很低，說出去的話在空氣中彌漫著白煙。身體被二月的寒風刺的生疼。

他看了看，扶著凳子往我身邊靠了靠，這樣緩和了不少。

我們都是第一次去醫院，平常除了打疫苗被父母騙去白色房子，幾乎唯唯諾諾的走在后面，兩個臉紅冰涼的的小人走起來搖搖晃晃。

爺爺跟著一個醫生。一黑一白，叫我們跟他走，兩個小不點一前一后的跟著屁股后面。

看著其他病房小孩的哭鬧聲，我們兩個半個字不敢說，穿過一個個房間，白色瓦石的三個前進的幽靈，在墻上晃來換去。

貼著樓梯，前面的兩個人停了下來，兩人一句一回的說著什么，帶著我們進了一間安靜的白色病房。

我看到了媽媽，她躺在床上，手背打著點滴。剛要跑過去，就被一雙大手拎了回來。

“媽媽很虛弱，不可以亂碰”

“不可以亂跑”我安靜了一會，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一開始我還擔心媽媽走丟了。

不過很快，我就看到了旁邊一張布滿奶白的圍欄，里面有一抹綠色。

我和唱唱兩個腦袋靠了過去。

“這是什么，是人么”他眼神清澈愚蠢的問旁邊的爸爸。

爺爺立馬回答“是你們妹妹”

“好小一只…，身上還有奶粉味”

“哇，她長的好像你”堂弟脫口而出，我撇撇嘴。

“哪里像，我是長頭發的”

時間一下子過去，我去找了隔壁的好朋友，家里很熱鬧，我看到街坊鄰居圍在一起在看小嬰兒。房間里開了暖暖的燈。他們嘴里說著起名什么什么的。

2013.6.7

出去玩的時候，不免對妹妹的奶粉感興趣，可是為什么要沖著吃，趁著沒人，我去廚房搬來了木椅，打開盒子的瞬間。

一股奶香味鉆進我的鼻腔，黑色的眼眸瞬間瞪大，狡猾的手拿起勺子就送入嘴巴，何等的好吃！

勺子下面還有六個洞，由于怕被發現，便又馬上蓋了蓋子，將一切東西復制到原位。玩的很晚的時候。

家里臥室睡覺的燈一直亮著，母親旁邊睡著的小人發出嗚哇嗚哇的哭聲，看著眼前這個新奇的生物，我第一次感覺這比小貓還好玩。

“妹妹可不可愛？”

“可愛”

媽媽一臉慈愛的告訴我“以后要照顧好妹妹，要讓著妹妹”

“因為你是姐姐，你大妹妹小”

我點點頭，不過令人最不高興的事來了，母親提出讓我和父親睡，她說妹妹太小，我睡覺腳不老實。

聽到這話，眼珠子直接開了閘門，哇哇大哭起來，見此父親發了很大的火，剛流出的眼淚，被硬生生憋回去。

那時候妹妹已經快要半歲，被我突如其來的聲音吵到，父親抱起了被嚇哭的妹妹。

剛離開媽媽的懷抱，好像似乎不太舒服，她哇哇大哭起來，兩人又開始爭孩子。

又闖禍了，我窩在沙發上，光亮的房間始終不敢進去。

不開心……

很快到了二年級，看著試卷上每次高于95分的試卷，我對自己的努力相當滿意！那是上冊的最后半個學期。

周末放學，我早早做完了作業，風扇吹著耳邊的發絲睡的很香。

旁邊躺著剛會走路的妹妹。

等我醒來，聽到一陣刺耳的哭聲，還有男人的吼聲，對于這個聲音。這次我穿了鞋子。

那天的天氣是什么樣我不記得了。

我看到了廚房里廝打在一塊的人，臉上的傷口伴著眼淚。父親手里的菜刀發出亮眼的光。

我什么都沒說，對這樣的場景，出了面部的表情和眼淚，身體其他部分牢牢的訂在哪里。

“打架？吵架”腦子里沒想什么，我不能說害怕想要下意識抱住自己，只是臉上開始大哭，鼻涕出來了，手連抬起來擦的力氣都沒有。

知道母親哭著求我“去找爺爺，說我們吵架了”

“迪迪乖……”

父親的火氣沒有減，菜刀朝著母親偏移了一下。

“聽話！找爺爺！！！”母親幾乎吼出來的，解固的雙腿終于朝門外奔跑起來。

陽光灼燒的很燙，逃離出去的身體，卻播放幾分鐘前的場景。

必須快一點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