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昭昭哪里經歷過這種“偶像”近距離互動的陣仗？還是頂著張她癡迷過的臉！

頓時激動得臉頰緋紅，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圓圓的，那驚喜又羞澀的模樣，全然落在了沈墨眼中。

沈墨胸腔里一股無名火猛地竄起，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灼痛起來。他再也按捺不住，抬步便要穿過人群，將那看得忘乎所以的小女人揪出來。

“大人！大人！”就在這時，陸錚焦急的聲音穿透喧鬧傳來。他擠開人群，快步沖到沈墨身邊，也顧不得行禮，附耳急聲道：“大人，急報！北鎮撫司剛截獲密信，事關…薊州舊案，趙將軍那件事…有重大線索，需您立刻回去定奪！”

沈墨腳步猛地頓住。

薊州舊案，恩師趙崇煥的冤屈…這是他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他霍然轉頭，目光如利刃般射向臺上那風情萬種的梅鈺，又狠狠剮了一眼臺下對此毫無所覺、仍沉浸在“互動”驚喜中的溫昭昭。

滔天的怒火與冰冷的殺意在他眼底瘋狂交織翻涌。

最終，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里擠出一個字：

“走！”

玄色衣袍猛地一甩，他轉身大步離去，再未回頭看那戲臺一眼。周身散發的駭人寒氣，讓周圍狂熱的人群都不自覺地退避三舍。

陸錚松了口氣，連忙跟上，心中卻暗自叫苦：看大人這臉色，回頭指揮使府里怕是又要地動山搖了…夫人吶，您自求多福吧！

北鎮撫司衙內，燭火通明，氣氛肅殺。

沈墨端坐于上首，面沉如水，聽著下屬匯報薊州舊案的新線索。他指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玄玉扳指，每一次叩擊案面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敲得底下匯報的錦衣衛心驚膽戰。

大人的效率高得可怕，思維敏銳，決策果決，每一個指令都精準地切中要害，推進速度比平日快了數倍不止。然而，那股籠罩在他周身的低氣壓和眼底揮之不去的冰冷戾氣，卻讓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只覺得脖頸后涼颼颼的，仿佛下一秒那冰冷的繡春刀就會架上來。

他處理公務時，腦海中卻不時閃過聆音閣前的那一幕——溫昭昭對著那戲子亮得驚人的眼神，那戲子對她意味深長的微笑和互動…還有她此刻，是否仍在那個地方，對著那個人笑靨如花？

這念頭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理智，讓他下手愈發狠厲，審問犯人的手段也較平日更為酷烈幾分。整個北鎮撫司仿佛被籠罩在一場無聲的風暴之中。

當最后一份卷宗合上，最后一條指令發出，已是凌晨時分。窗外夜色濃稠如墨。

沈墨豁然起身，玄色披風在空中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備馬。”他的聲音帶著一夜未眠的沙啞，更添寒意。

另一邊，聆音閣后臺。

演出圓滿落幕，觀眾漸漸散去。溫昭昭還沉浸在方才精彩的演出和“追星成功”的興奮余韻里，臉頰紅撲撲的。

梅鈺已卸去濃重油彩，換回那身天青色長衫，更顯得清雅俊逸。他帶著梅十三走過來，溫言笑道：“今日多謝夫人前來捧場。若夫人不棄，梅某在附近醉仙樓略備薄酒小菜，以謝夫人對舍弟的照顧之恩，不知夫人可否賞光？”

溫昭昭雖有些意動，但理智尚存，連忙擺手：“梅公子太客氣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天色已晚，不便打擾…”

話未說完，梅十三就拉住了她的衣袖，眼巴巴地搖晃：“昭昭姐，一起去嘛！哥哥很少請人吃飯的！醉仙樓的荷花酥可好吃了！”

看著梅十三渴望的小臉，又對上梅鈺那雙含笑期待的、與她“偶像”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溫昭昭那句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了。鬼使神差地，她點了點頭：“那…那就叨擾公子了。”

醉仙樓雅間內，菜肴精致，氣氛融洽。梅鈺談吐風趣，見識廣博，絲毫不提梨園之事，反而能與溫昭昭聊些經商之道、南北風物，甚至一些奇聞異事。溫昭昭現代人的思維偶爾蹦出些新奇觀點，也讓他眼中異彩連連。

他親自為溫昭昭斟上一杯淡淡的果酒：“這是江南來的梅子酒，不易醉人，夫人嘗嘗。”

溫昭昭推辭不過，加之心情不錯，便小酌了幾杯。果酒清甜，后勁卻悄然上涌，她雪白的肌膚透出淡淡的粉，眼眸也染上一層水潤的迷離，話也漸漸多了起來，笑容愈發爛漫。

梅鈺看著她與京城中那些矜持守禮的閨秀截然不同的爽朗模樣，眼神漸漸深了。他狀似無意地問道：“梅某唐突，見夫人與指揮使大人鶼鰈情深，不知二位是父母之命，還是…兩情相悅？”

溫昭昭正微醺，托著腮，聞言彎起眼睛，笑得有些憨然：“當然…是兩情相悅啦！”她想起沈墨那張冷臉下的偶爾溫柔，還有那些別扭的占有欲，心里甜絲絲的，補充道，“雖然他有時候很兇…還很…哼…但我知道他心里有我。”說完，還用力點了點頭，仿佛在肯定自己。

梅鈺執杯的手微微一頓，眼底的笑意淡了幾分，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隨即，那失望又轉化為一種更深的、帶著挑戰意味的興味。兩情相悅？呵，這世上哪有拆不散的鴛鴦。越是難得，他梅鈺…偏偏越想試試。

又坐了一會兒，見溫昭昭醉意明顯，眼神都有些發直了，梅鈺便體貼地提出送她回府。

馬車轱轆碾過寂靜的街道，停在沈府側門。梅鈺先下車，伸手欲扶溫昭昭。

正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夜的寧靜。沈墨一身寒露，勒馬停在他們面前。他目光如冰刃，先是掃過梅鈺伸出的手，然后落在車廂門口那個腳步虛浮、臉頰緋紅、眼眸含水的小女人身上。

溫昭昭迷迷糊糊看到沈墨，眼睛頓時一亮，所有的醉意仿佛都化成了驚喜。她忘了旁邊的梅鈺，忘了禮儀，提著裙子就跌跌撞撞地撲過去，一把抱住沈墨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