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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亡命峽谷

神凰威儀,煌煌如日。五色光芒仿佛凈世的洪流,沖刷著彌漫的死亡與寂滅。那聲穿金裂石的鳳鳴,不僅擊潰了無形的寂滅尖嘯波紋,更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暗紅巨爪的意志核心上。

“滋——啦!!”

刺耳的侵蝕聲在巨爪表面響起,那些覆蓋著凝結暗血般的厚重鱗甲,在五色神光的照耀下升騰起濃烈的墨黑色煙霧,不再是之前的嘲弄與興奮,而是發出尖銳痛苦的嘶鳴!巨爪劇烈地顫抖著,懸停的姿態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近乎狼狽的退縮。它似乎畏懼那光芒本身蘊含的至高法則——那是生機的終極具現,混沌鴻蒙的秩序,與它這源自深淵、吞噬存在的寂滅之力是截然相反、勢同水火的存在本源。

它并非被力量壓制——若論純粹的能量層級,這護符顯化的虛影遠不足以毀滅它。但它忌憚的是那光芒代表的“秩序”與“凈化”的本質!那神凰虛影漠然俯瞰的目光,如同懸頂之刃,直刺它寂滅存在的核心概念,讓它感到源自本能的顫栗和排斥。

此刻,時間在麟天陽眼中被無限拉長又無限壓縮。神凰的降臨是奇跡,是瑤瑤生命之光未熄的保障,但正如他瞬間洞察的冰冷現實——這虛影是無根之萍,無源之水!那璀璨的五色神光每一次閃耀,每一次逼退那暗紅巨爪的寂滅氣息,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前“混元護身符”傳來的灼熱與輕微的顫動。它在劇烈消耗著積蓄萬古的力量!每一次對消寂滅,護符本體的光芒便黯淡一分!

神凰低垂的目光掃過瑤瑤,那溫和浩大的生命氣息灌注入體,強行吊住了她微弱如風中殘燭的生機,蒼白如紙的小臉終于恢復了一絲極其細微的紅暈,但那深入骨髓的靈魂創傷和先前被引爆的符光破碎之傷,絕非這片刻溫養能治愈。她的氣息依舊脆弱得可怕,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而當神凰的目光掃過麟天陽時,他渾身一震!那目光并非簡單的贊許,更像是一種穿透萬古的洞悉,一種對他體內正瘋狂燃燒的混沌本源、對那在絕望和憤怒中竭力咆哮嘶吼的混沌火種以及潛藏血脈的深刻審視。他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一絲…認可?但那認可之后,是更為深沉的憂慮與無聲的催促!

跑!快跑!

機會!這是神凰虛影以燃燒自身印記為代價,為他們撕開的唯一生門!

“吼——!!”

麟天陽喉嚨深處迸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那是對死亡的挑釁,更是對生的無盡渴望!他沒有絲毫猶豫,壓榨著全身每一絲剛從神光中恢復的氣力。混沌金剛體黯淡的光芒再次從皮膚下瘋狂涌現,不再是進攻的爆裂,而是化為純粹極致的速度與防御!

“瑤瑤,抱緊!”

他根本無需回頭確認,反手一抄,將癱軟無力的妹妹緊緊抱在懷中,動作迅捷卻又帶著刻骨的溫柔,仿佛她是一件隨時會破碎的絕世瓷器。瑤瑤的身體輕得像一片羽毛,冰涼的觸感讓他心頭如同被利爪攥緊,劇痛更甚于自身承受的沖擊。

轟!

腳下焦黑龜裂的大地在一聲悶響中炸開蛛網般的深坑。麟天陽將全身的力量灌注于雙腿,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然釋放!熔巖般的赤金光芒在腳踝處炸開,推動著他的身體化作一道模糊的暗金赤色流影,沿著來時記憶的裂谷方向,悍然沖向那尚未被徹底“虛無化”的區域

快!更快!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后那片被神光籠罩的核心區域,那恐怖得令人靈魂凍結的寂滅壓迫感并沒有消失!它只是在退縮,在躲避神光。那暗紅巨爪表面蒸騰的濃稠死寂氣息劇烈翻滾,像是在積蓄著更恐怖的怒火和報復。一旦神凰虛影力量耗盡……

“吱嘎……吼……!”

果然,一聲低沉到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深淵的、混合著極度痛苦與無邊暴怒的嘶吼,從巨爪的方向震蕩傳來。那不再是之前無聲的尖嘯,而是如同億萬生靈在被湮滅前發出的絕望哀嚎凝聚成的意念沖擊!這嘶吼形成實質的音浪,裹挾著更濃烈的墨黑色腐朽霧瘴,如同憤怒的海嘯,向著神凰虛影和正在瘋狂逃竄的麟天陽他們洶涌卷來!

嗡——!

五色神凰虛影再次爆發!它展開那遮天蔽日的五色神翼,羽翼之上億萬符文流轉,形成了一道橫貫天地的巨大光幕屏障,牢牢擋在麟天陽的逃亡之路上空。墨黑色的腐朽海嘯狠狠拍擊在光幕之上!

嗤嗤嗤嗤——!

刺耳的消融聲響徹裂谷!神光與寂滅瘋狂對撞、湮滅!大片大片的墨黑霧瘴被凈化,化作虛無,但同樣有細碎的五色神光碎片在沖擊中崩解、飛散。每一次撞擊,都讓神凰虛影的光輝黯淡一分,形體也開始模糊。麟天陽胸前的混元護身符變得滾燙無比,他甚至聽到了玉質內部傳來的細微裂紋聲!

“撐住!一定要撐住!”麟天陽在心中瘋狂吶喊,足下的速度已經提升到極致,兩側被高溫熔化的巖石和不斷崩塌的焦土飛速倒退,在他身后拉出一條長長的煙塵尾跡。他不敢回頭看,但神凰的痛苦與護符的哀鳴,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感知里。

亡命裂谷!

這條來時還算開闊的谷道,此刻成了死亡競速的修羅場。寂滅之爪雖然主體未動,但其泄露氣息引發的連鎖效應已經開始!地面震動得如同末日降臨,原本相對穩定的裂谷兩側山壁,在持續的寂滅氣息侵蝕和剛才那驚天爆炸的余波沖擊下,開始大規模塌陷!磨盤大小的巨石裹挾著大量灰白塵埃,如同隕石雨般轟隆隆砸落!

“轟隆!”一塊燃燒著灰色火焰、足有房屋大小的巨石擦著麟天陽的后背,狠狠砸落在他剛剛經過的位置,將地面砸出一個深坑,碎石飛濺。爆炸的沖擊波狠狠撞在他的混沌金剛體上,那暗金赤金的符文劇烈閃爍,他悶哼一聲,嘴角再次溢出暗金色的血絲,被他強行咽下。懷里的瑤瑤在這沖擊下無意識地發出一聲痛苦的嚶嚀。

“不怕,瑤瑤,哥在!”麟天陽低頭嘶吼,聲音沙啞卻充滿堅定。右瞳中的赤金神火瘋狂跳動,如同搏命的心臟,將每一絲可榨取的能量都灌注到雙腿和防御之中。左瞳深處,那屬于混沌意志的深邃冷靜也全力運轉,計算著每一塊落石的角度,每一道崩裂的巖壁軌跡,在這天崩地裂的地獄景象中,硬生生為兄妹二人開辟出一條九死一生的縫隙。

他的路徑變得詭異而曲折,時而貼地疾行避開上方崩塌,時而強行撞穿崩落的石堆,混沌金剛體的堅硬和熾熱將巖石融開、撞碎。高溫讓空氣扭曲,寂滅殘留的氣息如同跗骨之蛆,不斷試圖侵蝕他們的護體光芒。

神凰的阻隔為麟天陽贏得了極其寶貴的喘息之機。他的速度飆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限,裂谷的出口——那相對開闊、連接著外部荒漠平原的巨大豁口,在漫天煙塵中已經若隱若現!

希望就在眼前!代價,與風暴前的平靜

就在麟天陽即將沖出裂谷豁口的剎那!

鏘——嚶!!!

身后那頂天立地的五色神凰虛影,發出了一聲凄厲、短促、仿佛不堪重負的哀鳴!它那璀璨的五色神光如同燃盡的燭火,劇烈地搖曳了一下,隨即在轟然巨響中徹底崩潰!

組成光幕的無數神曦符文瞬間破碎、湮滅!神凰虛影巨大的身體,寸寸瓦解,化作漫天飄零的五色光點,如同夢幻泡影,迅速消散在充斥著寂滅與硝煙的空氣中。

麟天陽胸前的混元護身符猛地一亮,仿佛回光返照,隨即徹底黯淡下去。那五色鳳凰的刻紋不再流轉神光,符體本身也出現了幾道肉眼可見的細微裂痕,溫熱盡去,變得一片冰涼。那曾守護他們數次的力量……沉寂了!

“吼——!!!”

幾乎是護符黯淡消失的同時,身后裂谷的深處,那積蓄了無邊怒火的寂滅之爪,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咆哮!這次的咆哮不再有痛苦,只有被螻蟻挑釁、還被短暫壓制后退而爆發的極致狂怒!如同沉寂萬古的火山悍然噴發!

轟隆隆隆——!

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恐怖的墨黑色寂滅霧瘴,如同決堤的冥河死海,瞬間填滿了整條裂谷通道!腐朽衰亡的氣息呈指數級暴漲,所過之處,一切物質都在無聲中徹底化為灰白色的塵埃,連空間本身都在劇烈震顫、扭曲!這股寂滅洪流以遠超麟天陽極限的速度,咆哮著、翻滾著、吞噬著光線與空氣,如同億萬個索命厲鬼組成的死亡巨浪,瘋狂地撲向即將沖出裂谷的兩兄妹!

生死,一瞬!

麟天陽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后背的暗金皮膚在迅速變得冰冷、僵硬,體內的混沌火種發出極度驚恐的厲嘯!他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

“燃燒!!!”

再沒有任何保留!麟天陽左眼深處那屬于混沌意志的冷靜瞬間點燃,化作燎原的烈焰,與右眼的赤金神火徹底融合!丹田混沌火種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燃燒!不再是憤怒驅使,而是被生存本能逼出的本源獻祭!新生的混沌血脈在哀鳴中爆發出最后、最原始的力量!

嗡!

他整個身體陡然包裹在一層半透明的暗赤色火焰光罩之中,速度再次拔升,整個人拖著長長的、扭曲虛空的烈焰軌跡,如同撕裂空間的一顆赤金流星,悍然撞出了裂谷的豁口!

就在他沖出豁口的千分之一剎那!

轟!!!

漆黑的寂滅洪流狠狠地拍擊在豁口的巖壁之上!無法形容的巨響!構成裂谷豁口的、那歷經無數歲月風化的巨大巖壁,在與黑霧接觸的瞬間,便如同被投入強酸的冰塊,瘋狂地融化、分解、消蝕!數十米高的巖石無聲無息地化為虛無,形成了一道向內凹陷的、光滑如鏡的巨大腐蝕面!

沖擊波以豁口為中心,呈球形炸開!剛剛沖出的麟天陽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后背!

噗——!!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洶涌的暗金血液,混合著破碎的臟腑碎片,狂噴而出!他體表的暗赤色光罩瞬間破碎!混沌金剛體光芒徹底熄滅,皮膚上那暗金夾雜火紋的色澤飛速黯淡,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仿佛隨時都會整體碎裂!他如斷線風箏般向前方廣袤荒蕪的戈壁被狠狠拋飛!

劇痛!撕裂靈魂的劇痛傳遍全身!視野瞬間被血色和黑暗占據!混沌火種微弱得如同狂風中的一點燭光,搖搖欲滅!新生的力量根基幾乎被這一記沖擊徹底打碎!他甚至懷疑自己全身的骨頭都碎了!

但他那只緊抱著瑤瑤的手臂,卻如同焊死的精鋼,紋絲不動!他用盡最后的意識和最后一點力量,強行扭轉身軀,將自己的后背迎向下方堅硬冰冷的戈壁碎石!

砰!!!

沉重的撞擊掀起漫天沙塵!麟天陽感覺自己像個破布口袋被砸在地上,內臟移位,骨骼哀鳴。劇烈的震蕩讓他眼前徹底一黑,險些昏厥過去。

“瑤…瑤……”他用顫抖的、沾滿自己鮮血和沙礫的手,急切地摸向懷中的妹妹。瑤瑤的小臉依舊慘白,但胸口尚有一絲溫熱微弱的起伏。是神凰最后灌入的生命氣息和她自身的微弱意志在頑強堅持!她沒有因為這次沖擊而徹底熄滅!這幾乎讓麟天陽瞬間老淚縱橫。

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裂谷的方向。

那如同冥河倒灌的墨黑色洪流,在徹底毀滅豁口后,并沒有沖出裂谷追來。那股恐怖的寂滅氣息如同被無形的界限鎖在了裂谷之內,在豁口邊緣瘋狂地翻騰、咆哮,像被囚禁在玻璃后的巨獸,死死地“盯”著外部廣闊的戈壁,充滿了不甘、暴戾,還有一種…令人心寒的、仿佛在標記獵物的冰冷意志!

寂滅之爪的實體并未追出。但麟天陽知道,自己和妹妹的氣息,尤其是瑤瑤那純凈血脈的氣息,必然已經被對方牢牢鎖定。那翻騰的黑霧便是它憤怒與覬覦的標記。它退回去了,并非放棄,而是在等待?或者,被束縛在那里?

這片區域,已被打上了“死亡”的烙印。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與更深刻的恐懼同時攫住了麟天陽的心臟。他想掙扎起來,但身體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頭,沉重、麻木、劇痛交織。混沌火種萎靡到了極點,暗淡的金紅色光點艱難地吸附著空間中稀薄的能量,修復著幾乎破碎的身體和經脈。

他低頭看向懷中的瑤瑤,心如刀絞。瑤瑤的情況比他更糟,身體冰冷,生機微弱得可怕,全靠那一絲神凰余溫吊命。必須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必須立刻為她療傷!這里的空氣中還飄散著絲絲縷縷令人作嘔的寂滅氣息,對瑤瑤這種虛弱狀態是致命的!

他努力凝聚起一絲混沌火種的力量,像在沙漠中挖掘最后一點甘泉,艱難地注入瑤瑤心脈,驅散著侵入她體內的微末死氣。

“哥……哥……疼……”瑤瑤在他懷中極其微弱地嚶嚀了一聲,細若蚊蚋,帶著無盡的痛苦。

“沒事了…瑤瑤…沒事了…哥在…哥找到地方就給你療傷…馬上就不疼了…”麟天陽用臉頰貼著妹妹冰涼的額頭,聲音沙啞哽咽,眼淚終于無聲滑落,混合著血水和沙塵。

夕陽如血,將戈壁染上一層悲壯的金紅。麟天陽拖著殘破的身軀,抱著氣若游絲的妹妹,開始向遠離裂谷的方向蹣跚前行。每一步都沉重如山,每一步都在他身后的戈壁砂石上留下帶血的足跡。破碎的衣袍在晚風中獵獵作響,襤褸得像一面失敗的戰旗。他那暗金夾雜火紋的脊背雖不再光芒萬丈,卻依舊挺得筆直,如同荒漠中一座不屈的孤峰。

他知道,逃離裂谷只是逃過了一次即刻的死亡。寂滅之爪的凝視如同懸頂的利劍。瑤瑤瀕死的傷勢如同燃眉的烈焰。而他自己的混沌本源幾乎崩潰,新生的力量近乎廢掉。神凰護符沉寂,短時間內指望不上。

前路漫漫,皆是荊棘與絕壁。

身后那裂谷深處翻騰的墨黑氣息,如同深淵巨獸未閉的眼眸,在血色夕陽下投來永恒的威脅。

更深處,似乎還隱藏著關于這寂滅之爪、關于神凰護符、關于他們兄妹命運的驚天隱秘。那混沌火種對寂滅氣息的渴望與排斥,神凰虛影最后的認可與期待……都指向了更龐大的圖卷。

但此刻,麟天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活下去!帶著瑤瑤活下去!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殘陽下,那背負著妹妹、一步步走向戈壁深處的孤絕背影,被拉得很長很長。

他的左瞳,屬于混沌的那只眼睛,在夕陽的陰影里,閃爍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冰冷徹骨而又堅毅如鐵的幽芒。一次徹底的死亡洗禮與守護之戰的極限壓榨,讓那潛藏的混沌意志真正開始覺醒。

真正的風暴,或許才剛剛開始醞釀。而他們,是風暴眼中掙扎求生的一葉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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