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油燈昏黃，豆大的火苗在風里搖曳，映著桌上的銀子，發(fā)出柔和的光澤。蘇綰把銀子分成六份，最后一份推到藥罐面前，小狗叼起那塊碎銀，在桌上跑來跑去，逗得眾人笑起來，連日來的疲憊仿佛都被這笑聲驅(qū)散了。

“云鶴：調(diào)解王元寶糾紛，得銀二十五兩；”蘇綰的聲音清脆，像算盤珠子碰撞，“凌云、林岳：護糧鏢，得銀二十兩；”

“莫邪：捆豬，得銀十五兩；”她頓了頓，看了眼莫邪，對方正低頭用銀子刮指甲縫里的泥，“不過張屠戶說，你還幫他送了十斤肉給鎮(zhèn)西頭的孤兒，他多給了你五兩?！?

莫邪的耳朵尖忽然紅了，把銀子往懷里一揣：“多管閑事。”

“白芷：賣藥膏，得銀三十兩；”蘇綰笑著把最大的一份推給白芷，“你的‘寵物急救膏’現(xiàn)在是鎮(zhèn)上的爆款，連知縣家的貓都用這個。”

白芷揚起下巴，銀簪閃了閃：“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誰做的?！眳s悄悄把自己的銀子分出五兩，塞進藥罐的窩里——那是給小狗買肉干的錢。

“蘇綰：幫商戶記賬，得銀十八兩?！彼炎詈笠环葶y子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將剩下的五十兩用紅紙包好，“這是‘江湖應(yīng)急基金’，由我保管，誰有難處可以申請取用，但必須記賬?！?

莫邪把玩著銀子，忽然把自己的那份分出一半，扔進應(yīng)急基金的紙包里：“我用不了這么多。”

凌云立刻跟著分了一半，林岳也把銀子推過去一些。云鶴摸著自己的銀子，忽然想起王元寶說的話——“最近總有人打聽一本叫《止戈錄》的書，說是什么‘尋錄盟’的人，出手闊綽得很，不知道想干什么”。

“你們聽說過‘尋錄盟’嗎？”他剝著瓜子問，碎屑掉了一地，像撒了層雪。

林岳皺眉，指尖在小冊子上敲了敲：“似乎與百年前的‘止戈盟’有關(guān)。我?guī)煾刚f，當年止戈盟散落后，有部分人成立了尋錄盟，一直在找《止戈錄》，說是能號令江湖?！?

蘇綰筆尖頓了頓，墨滴在賬本上暈開個小圈：“我娘的機關(guān)圖里，似乎有個符號與‘尋錄’二字相似……”

莫邪忽然起身，刀鞘撞在門框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管他什么聯(lián)盟，敢擋路就砍了?！彼庾邥r，腳步頓了頓，“明天我還去捆豬，誰要吃五花肉，早點說?！?

藥罐叼著自己那份銀子（其實是塊碎銀），在桌下跑來跑去，銀鈴般的響動混著云鶴的嗑瓜子聲、蘇綰的記賬聲、林岳的翻書聲，成了江湖最溫柔的夜曲。

角落里，云鶴的木劍靜靜靠在墻上，劍鞘上的“止戈”二字被油燈照得模糊，卻仿佛在預(yù)示著，一場關(guān)乎百年恩怨的風暴，正在這碎銀碰撞的聲響中，悄然醞釀。而此刻的他們，只想著明天的早飯是吃饅頭還是喝粥，渾然不知這幾兩碎銀，已將他們的命運緊緊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