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昊天槍的嗡鳴猶在靈魂深處回蕩,那混合著霸道與冰寒的槍意暫時懾服了沸騰的龍血,將唐風從徹底失控的邊緣強行拉回。他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龍軀因力竭和劇痛而微微顫抖,冰藍色的豎瞳中,倒映著穹頂無盡的幽暗。
重獲武魂的喜悅早已被更深的憂慮取代。體內,冰龍王基因、微弱火種、新生昊天槍,三者形成了一個極其脆弱且危險的三足鼎立之勢。森羅之心如同走鋼絲的藝人,全力維系著這微妙的平衡,每一次心跳都顯得沉重而艱難。
力量回來了,甚至更強,但前路并未因此變得清晰,反而更加迷霧重重。三種截然不同的頂級力量在體內相互傾軋,維持平衡所需的精力和意志遠超想象,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他艱難地抬起龍首,目光掃過那枚尚未吸收完的幽藍冰晶和那卷神秘的金屬卷軸。冰晶能量雖能快速補充冰系消耗,卻會進一步加劇體內的失衡。而那卷軸……或許蘊含著契機,也可能藏著更大的風險。
最終,他的目光越過冰裔王座,落在了其后那條剛剛被察覺的、被厚重玄冰封存的幽深通道。通道入口扭曲不規則,仿佛是被某種巨力強行開辟后又匆匆冰封,散發著比殿堂內部更加古老、更加死寂的氣息。
那里,又通向何方?是離開的出路?還是另一處絕地?
選擇?
唐風的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牽動了龍吻旁的冰冷鱗片。選擇?他何曾有過真正的選擇?
從穿越之初的身不由己,到武魂覺醒時的驚魂突變,再到父親沉重無奈的封印,直至被守墓人追殺的窮途末路,被迫覺醒冰龍基因,闖入這未知遺跡……每一步,何嘗不是被命運、被敵人、被體內的力量推著、逼著,走上這條唯一的、布滿荊棘的險路?
“我無法選擇任何路,”他凝視著那條幽深通道,冰藍色的龍瞳中映不出絲毫光亮,只有一片沉寂的灰暗,“只有我被選擇的權力。”
聲音低沉,在空曠死寂的殿堂中回蕩,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卻又在疲憊深處,藏著一絲不肯徹底熄滅的倔強。
既然別無選擇,那便走下去吧。走到這條被安排好的路的盡頭,看看那幕后,究竟是何方神圣在執棋!
他掙扎著起身,龍爪握緊了那柄重獲新生的昊天槍。槍身傳來的冰冷觸感和內蘊的霸道力量,稍稍驅散了一些無力感。至少,現在手中多了一把武器。
他沒有立刻去動那卷軸和剩余冰晶,而是將其小心收起。未知的前路,需要預留后手。
深吸一口冰冷的、蘊含著精純冰元力的空氣,他拖著依舊有些虛弱的龍軀,一步步走向那條被冰封的通道。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死寂和古老。通道口的玄冰呈現出一種深沉的暗藍色,堅硬無比,以他此刻的力量,竟也難以輕易破開。冰層之下,似乎還凍結著一些模糊的陰影,像是某種巨獸的殘骸,又像是扭曲的符文痕跡。
他舉起昊天槍,暗黑槍尖凝聚起一股力量——這一次,他刻意嘗試調動了那絲微弱的火種,將其融入昊天槍意之中。
嗡!
昊天槍尖驟然亮起一抹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赤金光澤,環繞在那冰藍寒芒之外,使得槍尖的氣息變得越發詭異和危險。
一槍刺出!
嗤——!
蘊含著微弱火力的昊天槍意,竟對那極致寒冰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槍尖并非暴力破冰,而是如同熱刀切黃油般,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暗藍玄冰之中,留下一個邊緣光滑、滋滋作響的孔洞!
有效!
唐風精神一振,連續出槍,很快便在厚厚的冰層上開辟出一個可供通行的缺口。
一股更加陰冷、帶著某種腐朽塵埃氣息的寒風,瞬間從通道深處倒灌而出,吹得他鱗片簌簌作響。
他毫不猶豫,邁步踏入通道之中。
身后冰裔殿堂的光芒迅速遠去,眼前是一條傾斜向下的、仿佛沒有盡頭的冰封隧道。四壁不再是規則的冰晶,而是混雜著巖石和某種未知金屬的殘骸,仿佛這條通道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經歷過某種慘烈大戰后被冰封的戰場遺跡。
隧道極長,寂靜得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和爪踏冰面的聲音。黑暗如同實質般包裹而來,若非冰龍之瞳的夜視能力和昊天槍散發的微光,幾乎寸步難行。
越是深入,那股死寂蒼涼的氣息就越是濃郁。空氣冰冷得幾乎能凍結魂力,若非他身負冰龍王基因,恐怕早已化作冰雕。但即便如此,那絲火種也受到了極大的壓制,變得如同螢火,仿佛隨時會熄滅。
他不得不時刻分心,用新生昊天槍的槍意和森羅之心勉強護住那一點微弱的火源,這讓他本就緊繃的神經更加疲憊。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并非冰晶反射的冷光,而是一種……溫暖的、跳躍的、橘紅色的光芒?
在這絕對的冰寒死域深處,怎么會有如此溫暖的光芒?
唐風心中警鈴大作,握緊了昊天槍,更加小心翼翼地靠近。
通道的盡頭,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相對較小的冰洞,洞壁不再平整,布滿了巨大的爪痕和能量沖擊留下的坑洼,顯然這里爆發過激烈的戰斗。而在冰洞的中心,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那里,竟然燃燒著一小簇……火焰!
一簇只有拳頭大小、呈現出瑰麗琉璃色澤、不斷變換著形態的火焰!它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散發著溫暖而穩定的光芒,將整個冰洞照亮。它所處的區域,冰層融化,露出底下漆黑的巖石,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溫暖”領域。
但這簇火焰散發出的,并非純粹的熱量,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氣息!一種生命不息、燃燒不止的頑強意志!
而在那簇火焰的正下方,冰面上,靜靜地躺著一具骸骨。
那并非冰裔的遺骸,骨骼形狀更接近人形,但卻呈現出一種晶瑩的赤紅色,仿佛每一根骨頭都是由紅寶石雕琢而成,即便經歷了無數歲月,依舊散發著淡淡的溫熱和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壓。
在這具赤紅骸骨的胸骨位置,插著一柄斷裂的、由幽藍冰晶凝結而成的長矛,長矛上殘留的恐怖寒冰能量,與骸骨本身散發的溫熱氣息激烈對抗著,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也正是這種平衡,讓這具骸骨和那簇火焰得以保存至今。
唐風的目光死死盯住那簇琉璃火焰和那具赤紅骸骨,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他能感覺到,體內那絲微弱到極致的火種,在這簇琉璃火焰出現的剎那,如同受到了帝王的召喚般,發出了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共鳴與渴望!
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吸引!仿佛流浪了億萬年的游子,終于找到了家園!
同時,他靈魂深處,那沉寂的火龍王基因序列,也前所未有地灼熱起來,發出了興奮而急切的嘶鳴!
這火焰……這骸骨……
難道……是……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就在他心神劇震,幾乎要控制不住體內火種沖出去的剎那——
那簇靜靜燃燒的琉璃火焰,仿佛也感應到了他體內那絲同源卻微弱無比的火種,以及那深藏的火龍基因。
火焰猛地跳躍了一下!
一道溫暖、慈和、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和欣慰的精神意念,如同春風般,輕輕拂過唐風的意識。
“孩子……你終于……來了……”
“帶著……吾族……最后的……火種……”
“接受它……延續……燃燒……”
“不要讓……文明……熄滅……”
斷斷續續的意念,充滿了無盡的滄桑與囑托,仿佛跨越了萬古時空,終于找到了唯一的傳承者。
緊接著,那簇琉璃火焰緩緩飄離了赤紅骸骨的上方,如同歸巢的乳燕般,向著唐風,向著那他體內微弱的火種,溫柔地、卻又堅定不移地飄來。
唐風僵立在原地,冰藍色的龍瞳中充滿了巨大的震驚、茫然,以及一絲……無法抗拒的宿命感。
選擇?
他何曾有過選擇?
從他踏入這片遺跡,不,或許從他體內擁有這魂獸基因鎖開始,一切就已經注定。
冰與火的道路,早已鋪就好。
他只能走下去。
看著那簇代表著某種文明延續、蘊含著無法想象力量的原始火焰緩緩靠近,唐風緩緩閉上了眼睛,發出一聲無聲的嘆息。
然后,他放開了對所有力量的壓制,敞開了自己的靈魂與載體。
下一刻,那簇琉璃火焰,溫柔地、卻又無可阻擋地,融入了他的胸膛。
轟——!!!
無法形容的恐怖熱流,瞬間席卷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