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他！”文殊心頭駭然。

“澹臺啟東，是妖庭最強的煉道大羅，當年，是他和伏羲、鯤鵬、瀛魚三位聯手，煉制出星辰旗幟，以此布置周天星斗大陣，震懾洪荒。”

“他是冰螭種族老祖宗，生來就有著極強的煉道底蘊，入主翠微宮后閉關萬載，煉道造詣直逼宗師境。”

文殊說到澹臺啟東，言語不由得感慨萬千。

他在加入佛門之前，沉迷于煉道數年之久，對這位的生平如數家珍。

澹臺啟東在巫妖量劫聲名不顯，在煉道卻備受推崇。

他創造了無數煉道法術，數以萬計的丹藥配方，為底層生靈提供修行此道的法門。

和門楣崇高的昆侖不同，澹臺家族的煉道法門，最適合日常所用，以手法干練、工序簡單而著稱。

如今，在市面流通的丹藥，有七成配方出自澹臺家族。

可惜，如此煉道大能，本該如日東升、熠熠生輝，最終卻無奈隕落在量劫之中。

“澹臺啟東是陸青的心腹，若我猜得沒錯，他將你封印在這里，是想著日后找到陸青尸骸，用你體內的無邊生機，將陸青太子復活吧。”文殊猜測道。

“沒錯。”玉梨仙君點點頭。

“當年，后羿為報夸父之仇，燃燒心血射出利箭，刺殺九位金烏，令妖帝妖后悲憤萬分，親率千萬妖族攻打后土部落，整個妖庭兵荒馬亂，看守松懈，我就趁機跑了出去。”

“天命不佑啊，我剛離開妖庭，就被澹臺啟東發現，他把我帶到骷髏山，用異寶將我分尸六份，再令五行精兵把我帶到東洲各處，分別封印隱藏起來。”

“骷髏山被封印的部分，就是我的軀干，分散在外面的，則是頭顱和四肢。”

說到這里，玉梨仙君看向文殊，眼神里充斥著好奇。

它跳到文殊的懷里，問道：“真是奇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澹臺啟東絕不會讓妖族以外的存在，知道關于我的任何事情。”

文殊思索再三，說出了事情經過。

玉梨仙君聽完后，大驚失色。

它抬起頭，面露驚恐地問：“你是說，坐在那塊玉石之上的，是位背雕梨花的女仙？”

“沒錯！”文殊說道。

“是她，她還活著！”玉梨仙君驚呼道。

“她是誰？”文殊被挑起好奇。

“是澹臺啟東的姘頭，嫦娥！”玉梨仙君沙啞著喊道：“她肯定偷吃了我的肉！”

玉梨仙君還想再說些什么，神色猛然間變得慌亂起來。

它拉扯著文殊的道袍，催促道：“不好，我能感應到，有很多妖族的味道，驟然出現在骷髏山，而且在不斷逼近。”

“帶我走！”玉梨仙君懇求道：“我知道很多妖族秘聞，能幫你快速崛起，還掌握三道羲和傳承，以及大量煉道配方。”

“只要別讓我被吃掉，什么要求，我都能答應你！”

玉梨仙君張開嘴巴，吐出塊彩色石頭。

石頭表面，爬滿黑色螞蟻。

“這是信道寶物·山盟，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直接簽訂盟約！”玉梨仙君催促道。

“好！”文殊毫不猶豫，接過山盟石，迅速羅列出條陳。

山盟石，是信道神通·山盟，所凝聚而成的產物。

在簽訂盟約的時候，雙方可對著某座高山發誓，高山在，誓言就始終生效。

若有違背，會飽受萬山壓身的懲罰。

文殊對著山盟石屈指輕彈。

煙霧籠罩間，有座精致的白色小山顯露而出。

骷髏山！

“玉梨道友，骷髏山是截教弟子的道場，你可安心？”文殊笑著問道。

玉梨仙君連連點頭，吐出道道白光，在山盟石上簽訂名字。

文殊緊隨其后。

伴隨著寶光閃爍，盟約正式成立。

山盟石碎裂成粉末，緩緩消逝，留下滿地痕跡。

“走吧，帶我去拿軀干。”文殊托起玉梨，笑容愈發溫和。

玉梨仙君搖搖頭，沒有當即答應。

它飄到彩云童子的尸骸旁邊，微微皺起眉頭，說道：“軀干是死的，無法承載魂魄，若直接離開此處，遇到陽光我就魂飛魄散了。”

“這個身體，就是很好的容器，能幫我隱藏身份，遮擋氣味，還能蘊養魂魄，百利而無害。”

嗡！

話音剛落，玉梨仙君渾身冒出明光。

它朝著彩云的頭顱咬去。

肌膚接觸的瞬間，刺眼的光輝照耀天地。

恐怖的生機瘋狂噴薄翻滾。

彩云的尸體懸浮在空中，在光輝孕育里瘋狂長出血肉。

此時，文殊被生機包裹。

他渾身都熱乎乎、暖洋洋的，肉身強度隨之瘋狂提升。

咔嚓！咔嚓！

八九玄功連連突破，來到人仙巔峰！

與此同時，有股麻酥酥的感覺，在臉頰位置出現。

文殊伸手撫摸臉龐。

臉上，那條猙獰的蜈蚣傷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落，露出新的肌膚出來。

文殊蹭蹭鼻子。

此時，許多粘膩的濁流，順著毛孔流淌在外，散發腥臭難聞的味道。

多年修行游歷，積攢的暗傷，竟頃刻間消逝于無形。

“嘻嘻！”清脆悅耳的笑聲響了起來。

光芒散去。

彩云鮮活的站在文殊面前。

她咧開嘴巴，舒服的伸著懶腰，說，“道友，跟我走吧。”

說完，彩云素手輕揮。

森林瘋狂蠕動起來，樹木朝著四面八方倒退。

巨樹根部塌陷，露出地道。

……

“干娘，快看那邊，有很多燃燒的鳥骨！”小妖目光毒辣，發現骨塔的端倪。

“賞！”馬吐蘭扔出兩塊仙石過去。

她撥弄著團扇，看向蠕動的骨塔，暗自點頭。

“這些鳥骨，和別的骨頭不同，表面血跡未干，內部骨髓還在，明顯是剛剛被吞噬，怪不得普賢石磯能按兵不動，看來他們還有同伙，捷足先登了。”

“干娘，這些鳥骨，是琉璃火鴉的骸骨。”有個閱歷豐富的小妖喊。

“賞！”馬吐蘭再扔出兩塊仙石。

她用團扇擋住臉，大笑道：“這種飛禽狩獵能力極差，必須依靠大型兇獸，吃些殘羹冷炙存活，找到那群琉璃火鴉，就能找到浮屠的入口。”

“孩兒們，抓緊時間，找到寶藏以后，干娘重重有賞！”

半炷香后。

“干娘，找到了！”

幾個小妖過來報喜。

馬吐蘭毫不吝嗇，揮手大把仙石撒下去，親自前往浮屠的嘴邊。

“都跟我進去！”

馬吐蘭大手一揮，施展法術打向骨塔。

吼！

巨口張開，把群妖吞食在內。

天旋地轉后，它們出現在雕像平原。

看著周圍的狼藉，以及那頭插翅虎，馬吐蘭冷笑連連。

她猛地揮舞團扇，跳到插翅虎旁邊，敲敲打打，隨即明白里面的關竅。

“打開入口，要先獻祭啊。”馬吐蘭呢喃道。

她朝著后方，隨意揮手，幾只小妖被抓過來，直接丟進插翅虎嘴里。

雕像大口大口地咀嚼著，露出滿意陶醉的表情。

霎時間，群妖膽顫心驚，連連退縮。

剛剛得到仙石的喜悅，瞬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恐懼和慌亂。

馬吐蘭瞇起眼睛，把群妖的表現都看在眼里，卻不以為然。

“都躲什么？你們這群飯桶。”她轉過身來大罵道：“平日里老娘好吃好喝養著你們，你們不是都說愿意為老娘犧牲性命嗎？現在就是報恩的時候，我看誰敢退縮！”

說到這里，馬吐蘭再次招手。

站在最遠處的兩只小妖，被憑空抓了過去，丟進插翅虎的嘴巴里。

小妖們看的雙腿發抖，想要駕起妖風離開，卻發現渾身沒有半點力氣。

馬吐蘭見狀，哈哈大笑。

“你們這群鼠目寸光的廢物，真以為老娘會白養活你們？”

“實話告訴你們吧，你們素日里喝的酒水里，添置了不少奴道的材料，魂魄深處，早就被老娘種植了奴道的烙印，現在，老娘讓你們去死，你們就必須去死，誰都無法反抗！”

說完，馬吐蘭再次揮手，送出不少小妖喂養。

插翅虎吃的歡呼連連，血肉橫飛。

吃飽喝足后，猛虎呼嘯，張開血盆大口，打開了最后的通道。

馬吐蘭吩咐道：“進！”

……

文殊跟隨著玉梨仙君，朝著地底通道走去。

走進去后，里面是間寬闊密室。

迷失上方雕琢石像，是九頭神采奕奕的金烏。

金烏形態各異、追逐嬉戲，盤旋成圓陣。

陣眼位置，有塊干巴巴小木棍。

小木棍輕輕懸浮在空中，看起來干癟細長，像是失去水分的人參根。

“五香玉骨傘的軀干，看起來還真是可口非凡啊。”文殊感嘆道。

玉梨叉著腰，面對文殊的貪婪，毫不在意。“道友，那你注定要失望了，我乃天生陰體，母的吃，是大補藥物，公的吃，就是穿腸毒藥。”

“哦？”文殊跳躍在空中，伸手抓住小木棍，當即摘了下來。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陸青都難逃一死了？”他看向玉梨，眼含期待。

玉梨傲然笑道：“那是自然！”

“草木精怪對氣息的感知，比普通生靈清晰數倍，它們對我毫不隱瞞殺機，我又如何不留下點底牌。”

轟隆隆、轟隆隆！

地面猛地震顫起來。

玉梨接過小木棍，剖開肚皮，把五臟六腑都摘出去，等到腹腔空空如也后，把小木棍扔在肚子里。

“長！”玉梨喊道。

小木棍眨眼間生根發芽，變得鮮嫩水潤起來，根須蔓延在腹腔各處。

玉梨把肚子合攏，吹了口氣。

她連忙朝著外面遁去，喊道：“道友，趕緊隨我出去，這處秘境即將坍塌了。”

“記住，我從現在開始，就是彩云童子，萬萬不要走漏風聲，澹臺家族的煉丹師，連大羅都無法對抗。”

彩云轉過身來，鄭重其事地叮囑道。

她掐起法術，想要駕云離開。

可惜，這具身體的境界太低，騰云駕霧的手段，修行的奇差無比。

“我背著你！”文殊喊道。

他縱身來到彩云旁邊，掐著對方的脖領，直接甩到后背上，朝著外面暴射而去。

彩云緊緊抓住文殊的后背，雙眼明亮，目光穿透空間，觀察著風吹草動。

她冷聲說道：“道友，情況不妙，我能隱約看到，有很多妖族跳進浮屠嘴里，想必是你過來的時候，沒有清理好尾巴。”

“不能繼續耽擱時間了，空間坍塌會引來虛空風暴，金仙境界都很難抵抗，必須跳出浮屠體外，否則咱們都會死在這里，頃刻間魂飛魄散隕落。”

“你且別慌，事情沒有想象的那么難，這塊浮屠碎片，是澹臺啟東專門用來鎮壓我的寶物，如今我已經離開這處秘境，寶物會自動隱藏在地脈之中。”

“到時候，骷髏山的禁空，將徹底煙消云散，你可以趁此機會，駕云離開。”

文殊并未回答。

他催動出祥云，喚起如意，朝著外面爆射而出。

遠處，出現到大門。

大門徐徐打開，正是連接雕像地圖的通道。

文殊毫不猶豫，右手橫推，手指連彈。

劍道·風飄絮！

利刃撕裂天地，卷起道道青翠，呼嘯著撲殺過去。

鐵葫蘆·馬吐蘭，帶著群妖剛剛跳進來，就被劍刃浪潮迎面拍擊。

“迎敵！”馬吐蘭大喊道，連忙施展防御手段。

文殊趁機越過群妖，跳出大門，在彩云的指點里，朝著空中的太陽不斷逼近。

“這里原來能飛！”馬吐蘭瞪大眼睛，直接舍棄了群妖，對著文殊緊追不舍。

文殊猛地轉過身，手掐劍指，對著馬吐蘭悍然斬去。

鏗！

響徹云霄的爭鳴之音，驟然間回蕩在天地間。

有片青翠欲滴的樹葉，打著旋，在文殊的道袍邊角滑落，輕飄飄地，朝著馬吐蘭飄搖過去。

樹葉紋路清晰，水分充足，折射出純凈的光輝，像是精致打磨的玉石珍品。

馬吐蘭望向樹葉，神色陶醉，甚至忘記了反抗。

微風起，葉子緩緩落下。

噗！

馬吐蘭口吐鮮血，清醒過來，神色猛然驚恐駭然。

她想要再次施展防御法術，卻為時已晚。

葉片落在大門上，頃刻間，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劍光風暴浪潮！

馬吐蘭當場被劍光吞噬在內。

吼！

劍光匯聚成神龍，遨游劍刃汪洋，孔武雄渾，肆意奔騰。

酒池群妖被瘋狂絞殺著，哀嚎連連，咒罵不斷，最終徹底了卻消息。

劍道·葉驚天！

文殊跳出浮屠嘴巴，落在遠處，心有余悸的喘息著。

轟！

空間爆裂，虛空風起，切割在浮屠體內。

骨塔搖晃著藏在地理，追尋不見。

“還好跑得快，要不然，真的死在里面了。”彩云咽了口唾沫。

她張開雙臂，貪婪的呼吸著，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自由。

文殊則趁機，去找開山犀牛。

這頭異獸的價格可不便宜，足足花費了三塊仙石。

白骨洞的事情已然了結，開山犀牛就沒有了作用，他打算將其帶回五臺山殺掉。

開山犀牛胃口極大，卻沒有產出，留著就是吃白飯，且移動速度慢，性情暴躁，對文殊來說有些雞肋。

至于轉手賣出去，這種想法剛剛出現，就被文殊直接掐滅了。

開山犀牛是活物。

活物，就有智慧、有記憶。

若是被智道、魂道、運道的仙家買走，搜魂推演，能找出很多文殊的秘密。

好不如將其殺了，賣血買骨。

雖然會折損八成仙石，但好在沒有后顧之憂。

文殊想到這里，催動印記，尋找著開山犀牛。

嗯？

他微微皺起眉頭。

在遠處的角落里，有頭豬妖正在大快朵頤。

對方吃的滿頭大汗，嘴里不斷哼唧著，顯然非常滿意這頓大餐。

豬妖吃的，正是開山犀牛。

文殊來到豬妖身邊，直接把對方踢翻在地。

殺機暴起！

“別，別殺我，我可是馬吐蘭的干女兒。”豬妖苦苦哀求道。

文殊皺眉，問道：“你說的馬吐蘭，就是那個滿頭紅發，手拿團扇的女妖？”

“是是是！”豬妖連連叩頭。

“那你就更該死了！”文殊抬起頭，劍光閃爍于指尖。

豬妖大驚失色，連連擺手，“說錯了，說錯了，我和馬吐蘭不熟。”

“前輩，別，別殺我，我是百春香的親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