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yàn)樽娓傅脑?，千仞雪終于解開了心中的郁結(jié)之氣。

她挺直了背脊，面色高傲，身姿挺拔。

她看著天幕中那個(gè)依舊在教導(dǎo)著幼年自己的身影，冷笑道：

“我是對的，是百里羽錯(cuò)了?！?

她重新恢復(fù)了自信。

周圍的人聽到她的話，也紛紛歡呼：

“圣女殿下說得對！”

“他要是真的為圣女殿下好，就該問問圣女殿下自己的意愿！”

“可不是嘛！自己感動自己，強(qiáng)行把自己的價(jià)值觀加在別人身上，這種人最惡心了！”

“說到底，還是因?yàn)樗娮R短淺，根本無法理解圣女殿下的追求！”

眾人紛紛附和，聲討之聲一浪高過一浪，幾乎要將百里羽釘在道德的恥辱柱上。

然而，就在這時(shí)，天幕之上的畫面再次變幻。

這次的時(shí)間似乎又往前推移了一些。

畫面上的小千仞雪看上去年齡更小。

她正在百里羽的指導(dǎo)下做一些基礎(chǔ)的體能訓(xùn)練。

見到這一幕，金鱷斗羅忍不住罵道：

“這百里羽實(shí)在可惡！看看他教給圣女的都是什么破爛功法?！?

“要提升體質(zhì)，我武魂殿的方法多得是！”

千道流也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

畫面并沒有因?yàn)樗麄兊脑挾?

百里羽坐在一旁，手里拿著一根狗尾巴草，悠閑地晃著。

等小千仞雪完成了一整套訓(xùn)練，突然，他用閑聊般的語氣開口問道：

“雪兒，師父問你個(gè)問題。”

“嗯？”小千仞雪仰起頭，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百里羽笑瞇瞇問道：

“你以后想成為什么樣的人？”

“師父給你兩個(gè)選擇?！?

他在小千仞雪好奇的目光中解釋道：

“第一種，是回到武魂城，繼承母親的位置，成為受萬人敬仰的教皇。”

“第二種，則是不回去，自由自在地去做任何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問道：

“你選哪一種？”

這個(gè)問題問得十分直接。

廣場上的眾人瞬間屏住了呼吸，等待小千仞雪回答。

千仞雪本人更是渾身一顫：

這段記憶……她完全記不起來了。

畫面中，小千仞雪停下了動作，歪著腦袋一臉好奇：

“師父，什么是教皇？”

“如果成為教皇，會怎么樣？”

百里羽聞言，耐心地解釋道：

“成為教皇啊，你會擁有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會被許許多多的人尊敬和崇拜，還會有數(shù)不清的金銀財(cái)寶，住在最大最漂亮的宮殿里?！?

“就像你母親那樣。”

小千仞雪眼睛一下亮了。

對于一個(gè)孩子來說，成為一直敬佩的母親那樣的人，比獲得財(cái)富和權(quán)力更讓她心動。

她眼珠子一轉(zhuǎn)，又追問道：

“那當(dāng)了教皇，我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嗎？”

這個(gè)問題充滿了孩童的天真，卻抓住了這個(gè)選擇的核心。

廣場上所有人的心都莫名地提了起來。

畫面上，百里羽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誠實(shí)地地?fù)u了搖頭：

“不行?！?

“教皇是要對很多人和很多事情負(fù)責(zé)任的?！?

“當(dāng)你成為教皇，就會成為大家的表率，承擔(dān)起相應(yīng)的責(zé)任來?！?

“你會面對很多不想做但一定要去做的事，也會有很多你想做但不能去做的事?！?

小千仞雪的臉?biāo)查g垮了，她嘟著嘴：

“可以抓蝴蝶嗎？鍛煉完之后可以出去玩嗎？”

百里羽搖搖頭：

“隨便出去玩是不行了。但抓蝴蝶說不定可以?！?

“你還可以住又大又漂亮的房子，想要什么東西就有什么。”

“只要你想，就有人愿意為你抓很多很多蝴蝶。”

“這樣不好嗎？”

她幾乎沒有思考，便干脆利落地?cái)[了擺小手：

“不好不好！”

“蝴蝶就是自己抓才好玩！”

“我不要?jiǎng)e人幫我抓蝴蝶，我要自己來?！?

她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像個(gè)小大人一樣，露出了十分苦惱的表情：

“那我不要當(dāng)教皇了，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百里羽看著她那副認(rèn)真的小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樣啊?！?

他一把將渾身是汗的小千仞雪抱進(jìn)了懷里，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軟的頭發(fā)，柔聲問道：

“好，我們雪兒不想當(dāng)教皇就不當(dāng)教皇?！?

“那你將來想做什么事呢？”

被師父抱在懷里，小千仞雪立刻放松下來，開心地掰著手指頭如數(shù)家珍：

“我要去森林里抓蝴蝶！”

“我還要去小河里捉魚，捉最大最大的那條！”

“我還要去摘山頂上最紅的果子！”

“我還要每天晚上都聽師父講故事！”

她滔滔不絕地說著各種各樣的愿望。

這些在成年人看來微不足道的小事，卻是她此刻心中最美好的期待。

百里羽眼中滿是寵溺。

等她說完，他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鄭重地許下了承諾：

“好！都依你！我們雪兒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不想做的事，為師一定不會逼你去做。”

“要是有人想逼你做你不喜歡的事，為師也一定會阻止，好不好？”

小千仞雪甜甜地笑了：

“好！”

整個(gè)廣場上只剩下小千仞雪咯咯的笑聲。

眾人面面相覷，竟一時(shí)不知道說什么好。

那些剛剛還在嘲諷百里羽自以為是的觀眾，此刻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

金鱷斗羅和雄獅斗羅等人臉上的譏諷僵住了。

幾個(gè)武魂殿的供奉長老們互相對視，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錯(cuò)愕。

而千仞雪臉上高傲也在這一瞬土崩瓦解。

她如遭雷擊，呆呆地站在原地，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她說過這樣的話？

那個(gè)想要自由，想要去做自己想做之事的愿望，竟然是她自己親口提出來的？！

這怎么可能？！

連千道流都失去了一貫的宗師氣度。他死死地盯著天幕，嘴唇微微顫抖，卻一個(gè)字也說不出來。

寂靜過后，廣場上爆發(fā)出陣陣驚呼。

“天吶！我看到了什么？！”

“想要自由，竟然是……竟然是圣女殿下自己提出來的？！”

“原來百里羽問過了圣女殿下！”

“不僅問了，他還真正將圣女殿下的心愿記在了心里！”

“所以他之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履行對年幼時(shí)的圣女殿下的承諾？！”

千仞雪的大腦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