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偌大的專賣店里，有幾個打扮時尚靚麗的女子正在拍照，但仍舊靜謐無比。

陳言話音落下，那位柜姐臉上依舊保持著無可挑剔的微笑，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快的評估意味。

“當然可以，先生。”她微微側身，手勢優雅地引向店內一側，“我們這邊有一些經典的款式可供欣賞。”

她并沒有立刻去柜臺后取貨，而是帶著他們走向陳列著幾只精美包具的玻璃展柜。

展柜里的包并不多，但每一只都像藝術品一樣被單獨照亮。

“這款Evelyne III Mini，采用簡潔的設計，非常休閑實用……”柜姐開始介紹，但語速平緩，并沒有過多強調細節。

陳言順著她的指引看去，那是一只看起來頗為簡單的小斜挎包，皮質看著確實不錯。

但他心里嘀咕：這包好像也沒多特別，價格應該還好吧？

他剛想問問價格，柜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繼續用那種溫和但帶著距離感的語氣說道：“不過，這款目前店里沒有現貨，需要您留下聯系方式，有貨的時候我們會通知您。”

“而且，購買愛馬仕的皮具類產品，通常需要我們與客人建立一定的……嗯，消費記錄和熟悉度之后，才會有更多的選擇機會。”

陳言愣了一下。

消費記錄？熟悉度？買包還要看這個？

他之前做功課的時候沒注意這么多套路。

這些詞說得難聽點，不就是要驗資的意思嗎？

他下意識地問：“那這些展出的不能直接買嗎？”

柜姐的笑容絲毫未變，聲音輕柔：“抱歉先生，這些主要是用于展示我們的工藝和設計。如果您是第一次光臨愛馬仕，我或許可以為您介紹一些我們的配飾，比如絲巾、香水或者腰帶，它們同樣精美，也是了解我們品牌很好的開始。”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陳言和李思雅空蕩蕩的手腕和脖頸。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言再遲鈍也明白了。

人家這是委婉地告訴他：生客，沒消費歷史，想直接買走熱門包？基本沒可能。

甚至擺出來的樣品都不是給你直接買的。

要買，就得先從絲巾香水開始起步吧。

他頓時覺得有點尷尬，臉上有點燒，李思雅不明所以，默默看著陳言。

“行吧……”陳言開口問道，“那你跟我說一下……”話沒說完，身邊便響起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他們不約而同轉頭看去。

“怎么會查不到我的記錄？”一位看上去身材高挑，時尚靚麗的美女開口道，“我明明在魔都愛馬仕消費了8萬元，什么叫接待我的SA走了，就查不到記錄了？”

那邊的柜姐態度溫和，輕聲解釋。

女子滿臉通紅，根本不肯買賬。

她拿起手機，據理力爭：“你聽好了，我認的是愛馬仕這個品牌，而不是你們銷售！你們系統用的是cegid系統，肯定有記錄的……”

接待陳言的柜姐主動開口：“不好意思，尊貴的客人，我作為經理，這里先要去處理一下其他客人的麻煩，您看好嗎？”

算了，何必在這里自討沒趣。

有了系統給的錢，陳言也不是用來受這“規訓”的。

他對柜姐點點頭，語氣輕快：“哦，那你先去忙吧。那我們再看看別的，謝謝你的介紹。”

柜姐笑容溫和，轉頭加入勸導行列。

李思雅一臉困惑地往那邊看了一眼，包真有這種魔力嗎？

陳言對她聳聳肩，攤手道：“看來這里是買不成了，咱們去別的店看看吧。”

“嗯。”

兩人一同往外走去。

那時尚女郎愈發崩潰：“我不管，我配夠12萬就要申請買Birkin30！之前說好的！”

陳言挑挑眉，回頭看了一眼。

沒想到這種等級的美女，還需要自己掏錢買奢侈品。

他也沒想到，自己花錢買東西還要當孫子。

一出門，回到杭城大廈公共區域中，陳言才感覺那股微妙的緊繃感消失了。

他對李思雅笑了笑：“失策了，沒想到這店規矩還挺多。”

妹的，買個奢侈品還要跟特工接頭一樣，這么多彎彎繞繞。

不過話說回來，他也是第一次當有錢人，不熟悉很正常吧……

李思雅反而松了口氣，小聲說：“嚇我一跳，買包還這么復雜呀？而且感覺里面好安靜，我都不敢大聲說話。”

她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隨著李思雅的動作，陳言的眼光莫名被吸引過去。

“咳咳。”陳言轉過頭，不想顯得這么猥瑣，“是啊，看來這頂級大牌確實不一樣。”

李思雅感受到了奇怪的目光，臉上微紅：“剛才那個女孩子真的好漂亮，看來是遇到什么意外的事情了吧。”

一口的SA，配貨，她完全聽不懂，但還是能體會到那位美女焦急的情緒。

陳言無所謂道：“沒事！走，我們去旁邊看看，LV、香奈兒總該能直接買吧？”

他記得這兩個品牌相對“親民”一些，至少對直接購買的限制沒那么多。

“好呀！”李思雅乖巧點頭，她對品牌沒什么概念，只是覺得剛才的經歷很新奇，又有點小小的緊張。

聽到要去別的店，她又重新煥發出好奇和期待的光芒。

陳言剛邁出幾步，肚子便開始咕嚕嚕叫起來。

不妙！要糟！

有一股子不體面的感覺撲面而來，他連忙開口：“那啥，我先去趟廁所，你在這里休息會兒……”

還好他有隨身帶紙，不然就尷尬了。

一路飛奔。

李思雅等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

她突然對之前那位漂亮女孩的后續發展有些好奇，又慢慢走回到那家愛馬仕門前。

嗯……沒看到人影，估計是怕影響不好，到里面去吵了吧。

她感覺有點累了，但又不敢走進愛馬仕店里借坐，那地方的氣場讓她有點發怵。

于是她干脆縮在店門對面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蹲了下來，心里還有點慶幸今天沒穿裙子。

她拿出手機，習慣性地點開小紅書刷了一會兒。

看著屏幕上光鮮亮麗的內容，腦海里卻不自覺地浮現出陳言的樣子。

哪個時刻的陳言，給自己的印象最深呢？

是他剛才在銀行，干脆利落地買下金條的那一刻？

還是他開車帶著自己會見蘇律師時，沉穩可靠的模樣？

或是他跟自己一起跑步的時候？

好像都不是。

在她腦海中愈發清晰又反復出現的，竟然是那天他騎著電瓶車載著自己，被交警叔叔攔下來的尷尬場景。

那時候的他，那么窘迫，讓她忍不住想笑。

現在回想起來，竟好像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