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北枕大河流,萬里云帆接戍樓。
市匯番胡珠貝涌,弦翻夜月琵琶稠。
朱旗酒熟葡萄艷,畫舫歌沉雪浪柔。
誰道春風偏玉塞?臨江花滿古涼州!
——九州歷487年《涼州臨江行》
涼州位于九州最北方,臨江城則是其為數不多位置偏南,氣候溫和的一座城池,更兼有北枕運河,使臨江城一躍成為涼州經濟最為繁榮的城池之一,沈家便是臨江城眾多家族其中一族
“哇哇!”
一聲啼哭從偏房傳來,幾位在門口守候多時的丫鬟沒等接生婆出來便闖了進去,不多時,一名丫鬟抱著還在啼哭的嬰孩小跑到廳堂中
“老爺,是個女孩…”
坐在紅木椅子上的男人聽完,臉色陰沉的仿佛要滴出水來,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抱著女嬰的丫鬟快步退出屋內
“已經是第四個了吧”
“都是女孩,難道我沈家偌大的家業,就要交付于外人手中嗎!”
沈長明將玉杯砸在地上,白玉杯瞬間四分五裂,杯中酒液在地上匯聚,屏風后的女人走出,雖有白紗遮面,但仍然遮掩不住她眉目間的貴氣,只聽見她緩緩開口
“那這位…”
“哼,留著吧,說不定以后會有什么價值,賜名沈慕辭,隨她的生母養在偏院中吧!”
沈長明說完不再言語,雙目緊閉似乎在想著什么
“沈慕辭…”
白紗遮面的女人輕聲念誦這個名字,雙眼中閃過幾絲精芒…
十六年后
“阿娘,你看,這霓裳花盛開的越發嬌艷了!”
十六歲的沈慕辭早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雖然沈長明并不重視她,但是詩書禮樂一樣沒有落下,沈家書庫更是時刻開放,小小年紀,沈慕辭便博覽群書,尤其是對于花草研究頗深
躺在搖椅上的女人微笑著,只是臉上少了幾分血色,病態的蒼白在她身上呈現,時間和病痛也不能摧殘她的美麗,只是現在的她虛弱的抬起手似乎都用盡了全身力氣
“阿娘,天氣有些冷了,辭兒扶您回屋吧”
“嗯”
女人輕應一聲,沈慕辭拍了拍手上的塵土,輕輕的扶著女人進屋
呼呼
一陣秋風吹過,霓裳花被吹的左搖右晃,幾片花瓣被秋風摘下,卷席著飄向空中…
杜府
杜康樂拿起桌上的羽觴,酒液泛起圈圈漣漪,杜康樂輕笑一聲
“家里進了一只貓,去把她趕走吧”
幾道人影從窗外閃過,杜康樂微瞇著眼睛,屋檐上,一輪追逐過后,幾個侍衛打扮的人掏出輕弩,朝著帶著他們團團轉的人影射去
嗖嗖嗖
羽箭破空的聲音不絕于耳,洛夢琳雙腳輕點瓦片,躍至半空,身影飄忽閃過,羽箭盡數落空,洛夢琳狡黠一笑,身影再動,后面的侍衛重新追上來時早已不見了她的身影
“杜府也沒什么了不起的嘛,大家族也就這樣”
洛夢琳蹦蹦跳跳的走在小巷中,手中把玩著從杜府竊來的一張令牌,忽然間身后一陣寒意襲來
洛夢琳閃身堪堪躲過,幾枚烏黑的飛鏢斬斷她的幾根發絲,隨后釘在洛夢琳身后的墻上,偷襲之人一身白衣,見一擊不中,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反應很快嘛,不過那張令牌,可不是你能帶走的!”
白衣男人冷笑著展開烏骨折扇,扇尖利刃泛著寒光,直逼洛夢琳咽喉,洛夢琳將腳邊散落地上的籮筐踢向白衣男人,趁著白衣男人被分神的片刻,洛夢琳還想逃之夭夭,就在她飛身向屋頂時,卻瞥見白衣男人嘴角的一絲得逞的笑
一股不妙的感覺蔓延洛夢琳心頭,果然下一刻,藏在暗處的另一個高大黑衣男人一掌拍向洛夢琳
噗
洛夢琳被這一掌打中肩頭,一口鮮血噴出,打著滾從房頂滾落到院內,黑白二人追上房頂,朝著院內看去,突然一把紅色的東西灑向二人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傳來,二人發出一陣慘叫,洛夢琳忍著劇痛,趁機逃之夭夭,不知逃出去了多遠,還能聽到那兩人的不斷咒罵
“混蛋,這賤人竟然這么歹毒,用辣椒粉灑你我二人眼睛,若是落到我手里,必然要將她碎尸萬段!!”
黑衣男人趴在水桶邊洗著眼睛,一邊狠狠的咒罵著遠遁的洛夢琳,二人中招后忍著劇痛闖進一戶人家,屋主正想阻攔,就被黑衣男人一掌拍死,屋內的婦孺哪見過這種慘狀,失聲痛哭下被白衣男人扔出的飛刃奪去性命
“本來不想殺你們的,要怪,就怪你們正好觸了我們的霉頭”
白衣男人眼睛通紅,將屋內幾人尸身上的飛刃拔下,在他們衣服上擦拭干凈血跡后插在腰間暗囊中
“哼,那賤人中了我的玄煞蝕脈掌,遲早內力散盡,五臟六腑盡化成一攤血水…”
……
天色漸晚,洛夢琳踉蹌著掉進一間偏院,忍著劇痛伸手攀向欄架想要站起身,沒想到竟然推翻了幾個放置在上面的花盆,花盆落地碎裂的聲響立即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原本熄滅的燈燭被再次點燃
嘎吱
沈慕辭端著燭臺走進院內,一片寂靜,沈慕辭走到欄架前,伸手撿起地上花盆的碎片,卻不經意間瞥見地上一絲深紅的痕跡
沿著痕跡,沈慕辭目光看向欄架后方,忽然間燭臺被吹滅,沈慕辭正欲驚叫出聲,一只手卻緊緊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咳咳…別出聲…我不是壞人…我就在這喘口氣就走…”
洛夢琳聲音微弱,沈慕辭緊張的渾身顫抖,點點頭后捂住嘴巴的手被移開,沈慕辭后退兩步,借著月光才看清來人的臉龐
“你受傷了!”
沈慕辭小聲驚呼,洛夢琳沉默著點點頭,沈慕辭猶豫片刻后說到
“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能讓我看看你的傷嗎?”
洛夢琳看著眼前未經人世的少女,對方眼眸中的清澈讓她心中一悸,她從小混跡在江湖之中,見慣了太多爾虞我詐,卻對眼前的沈慕辭偏偏生不出一絲抵觸與抗拒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許了,你…跟我來吧”
沈慕辭重新點燃燭臺走在前方,深夜中,只有燭臺燃燒的嘶嘶聲,借著燭光,沈慕辭能看到地上映射到緊緊跟在身后的洛夢琳的影子
二人來到柴房中
“你放心,這里很少有人來的,你在這就不用怕被別人看見了”
“嗯”
洛夢琳應下一聲,沈慕辭將卷起來斜靠在墻邊的草席鋪在地上,洛夢琳盤膝坐在上面,上身的衣物漸漸褪去,沈慕辭跪在洛夢琳身后仔細端詳著,或許是第一次被人直視自己的身體,洛夢琳的臉上莫名多了些緋紅,只是夜色恰好,無人看見這抹少女的嬌羞
沈慕辭看著洛夢琳肩頭的一大塊黑色掌印,在燭燈的映照下,掌印宛如樹根般向著其他地方蔓延
“我去拿藥,你在這等我”
“好”
不多時,沈慕辭抱著一個小藥箱回來,打開后數不清的瓶瓶罐罐被羅列擺放在里面,甚至還有銀針藥臼等物品,沈慕辭拿起銀針刺破洛夢琳肩頭都黑色掌印,一股黑色的血液頓時流下,隨后沈慕辭拿出藥箱中的一個小白瓶,將其中的粉末灑在傷口處
“嘶”
洛夢琳倒吸一口涼氣
“很疼嗎?”
沈慕辭急忙問道
“我沒事,能忍住”
在聽到洛夢琳的答復后,沈慕辭又將一個黑色盒子中的藥膏挖了些出來涂抹在傷口上,令人驚訝的是,原本還向其他地方蔓延的黑色掌印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卻
做完這一切后,二人陷入了沉默中,還是洛夢琳率先打破沉默的局面
“真沒想到,你還是個醫師”
“啊?我嗎?我不是醫師,只是阿娘身體一直不好,這些醫術都是我從家中書庫學來的”
“原來是這樣啊”
“那你呢?你怎么會傷的這么重?”
氣氛再度陷入沉默,沈慕辭自覺失語,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洛夢琳再次開口
“我是個賊…”
洛夢琳緩緩講述起了自己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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