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兩儀眼岸邊，水汽在晨光中凝成細碎的珠露，沾在離愁灰撲撲的臉頰上，混著炭黑的灰跡。

他手里攥著剛摘下的幾株仙草，九品紫芝的紫色光暈在掌心流轉，星羅靈珠泛著溫潤的玉色，幽香綺羅仙品的花瓣上還掛著冰霧凝成的細霜，雪色天鵝吻則像一團蜷縮的白雪，靜靜躺在鋪好的獸皮上。

“前輩，這兩株先給您。”離愁把九品紫芝和星羅靈珠遞過去，指尖因徹夜未眠泛著青白，“按之前說的，服下后運轉魂力，借著冰火兩儀眼的靈氣穩固藥效。”

獨孤博接過仙草，枯瘦的手指觸到紫芝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他活了近百年，體內毒素早已成了附骨之疽，此刻握著能解自己沉疴的希望，連呼吸都重了幾分。“老夫去那邊山洞，你自己折騰吧。”他丟下一句，轉身時衣袍帶起的風里，竟少了幾分往日的陰鷙。

獨孤博走到不遠處的山壁前，雙掌一推，紫霧騰起間，一道泛著綠光的結界悄然落下，將山洞入口籠罩得嚴嚴實實。結界上流轉的毒紋閃爍不定，既隔絕了外界的干擾，也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威懾。做完這一切，他才鉆進山洞，盤膝坐下，將九品紫芝和星羅靈珠一并納入腹中。

離愁看著那道結界，撓了撓頭，轉身去處理剩下的仙草。幽香綺羅仙品和雪色天鵝吻是解毒方案的關鍵，但稍不留神就會反噬，必須用煉丹之法中和藥性。

獨孤博留下的古樸藥爐，爐身刻滿了扭曲的蛇紋，邊緣還沾著暗紅色的痕跡，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毒血凝結而成。

“先試試火候。”離愁把幾株普通的藥草扔進爐中，魂力催動下，沒等藥草發出香氣，“嘭”的一聲，藥爐頂蓋直接被炸開，黑灰濺了他一臉。

“嘶……”離愁抹了把臉，看著滿地狼藉，嘴角抽了抽。看來這冰火共生的魂力，用在煉丹上還得磨合。

接下來的一夜，冰火兩儀眼岸邊成了“爆炸現場”。時而有淡紫色的毒煙從藥爐里冒出來，時而又有碴子飛濺，伴隨著十五次震耳欲聾的炸爐聲，離愁的頭發被熏得焦黑，衣服上滿是破洞，活脫脫從煤堆里滾了一圈出來。

天剛蒙蒙亮時，獨孤博的結界“嗡”地一聲散去。他緩步走出山洞，原本佝僂的脊背挺直了不少，臉上的皺紋似乎都舒展了些，渾濁的眼珠里透著清亮的光。“突破了……”他低聲自語，感受著體內奔騰的魂力，竟比年輕時還要渾厚幾分，多年來因毒素淤積的暗傷也消失得無影無蹤——92級，他竟借著仙草的藥力，順勢沖破了瓶頸！

正欣喜間，獨孤博瞥見岸邊那個灰頭土臉的身影，剛揚起來的嘴角瞬間垮了下去。“你小子是在拆老夫的地盤？”他看著滿地的藥渣和炸變形的藥爐碎片，額角青筋跳了跳，“要不是老夫的結界結實，昨夜就得被你掀翻進泉眼里！”

離愁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和臉上的黑灰形成鮮明對比：“前輩息怒，實驗嘛，總有意外。”他指了指旁邊沒被動過的幽香綺羅仙品和雪色天鵝吻，“核心藥草都在，沒敢瞎煉。”

“算你還有點分寸。”獨孤博走近了些，才發現這小子雖狼狽，眼神卻亮得很，“煉藥不是瞎燒火，你這水平，怕是把仙草扔進去，最后只能喝炭灰。”

“所以才想請教前輩。”離愁順坡下驢，把兩株仙草往前推了推，“這兩味藥得按特定比例煉制，晚輩把握不準，您老經驗豐富，肯定行。”

獨孤博挑眉，看著雪色天鵝吻那雪白的花瓣，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你想用它中和老夫魂骨里的余毒？”他頓了頓，接過仙草，“煉藥可不一樣，哪怕比例差一絲都可能出人命。”

“所以得先實驗。”離愁翻出一堆瓶瓶罐罐，“晚輩之前在森林里抓了些毒屬性魂獸，正好用來試藥。”

接下來的一個月，冰火兩儀眼成了“毒獸煉獄”。獨孤博不愧是用毒的老祖宗，煉丹時魂力控制得爐火純青，爐溫分毫不差，可雪色天鵝吻和幽香綺羅仙品的配比實在刁鉆。

起初，他們用十年份的青鱗蛇試藥。第一爐丹藥煉出來，青鱗蛇一吃就毒發身亡。第二爐調整比例，蛇身又冒起黑煙，自身毒素化解，最后死于魂力流失。

“不行，幽香綺羅仙品的量得再減一成。”獨孤博盯著藥爐里翻滾的藥液，眉頭緊鎖。

“可減了之后，雪色天鵝吻的毒性壓不住啊。”離愁在一旁記錄數據，“上次那只銀環蛇，就是直接毒發，被自己毒給毒死了。”

兩人一邊爭吵一邊調整，從三十年份的墨麟蛇，到百年份的碧眼毒蜥，前前后后試了六十多次，六十多只毒獸死得五花八門。獨孤博罵罵咧咧的次數越來越多，從“你這破方案根本行不通”到“下次再敢加這么多雪色天鵝吻，老夫就把你扔進去煉丹”，但罵歸罵，每次炸爐后，他總會先幫離愁拍掉身上的灰，再搶過記錄紙仔細研究。

離愁也從最初的拘謹，變得敢跟他頂嘴。“前輩，您這火候太急了，藥草的靈性都被燒沒了！”“小子懂個屁，老夫煉藥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呢！”一來二去，倒生出幾分奇怪的默契。

直到第三十七天，當他們把比例調整到雪色天鵝吻一葉配幽香綺羅仙品半葉時，一只三百年份的碧磷蛇喝下丹藥后，雖然渾身抽搐了片刻，卻沒像之前的同類那樣暴斃，反而鱗片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毒性竟隱隱漲了幾分。

“成了！”離愁猛地一拍大腿，灰臉上露出激動的笑容。

獨孤博也盯著那只活下來的碧磷蛇，眼中閃過精光：“這比例……剛好能讓藥性在毒素里達成平衡。”

接下來的步驟就順理成章了。離愁按最終確定的比例，取下雪色天鵝吻的三瓣花瓣和幽香綺羅仙品的一片葉子，由獨孤博親手煉成丹藥。“前輩，接下來您需運轉魂力，將體內毒素逼入魂骨，再服下這顆丹藥，最后召喚武魂，讓碧磷蛇皇吞下剩下的藥渣。”離愁的語氣難得正經，“過程會很痛，經脈可能會逆行，但撐過去就好了。”

獨孤博點點頭，沒多言，徑直走進山洞。他盤膝坐下，深吸一口氣，體內魂力瘋狂運轉，周身紫霧翻騰，那些盤踞在骨髓和武魂核心的毒素被一點點剝離，朝著脊椎處的泰坦巨猿魂骨涌去。毒素移動的瞬間，他疼得渾身顫抖，冷汗浸透了衣袍，可眼神卻異常堅定——為了自己，也為了雁雁。

半個時辰后，獨孤博猛地張口，將那顆丹藥吞入腹中。丹藥入喉即化，一股冰與火交織的暖流順著喉嚨滑下，所過之處，被毒素侵蝕的經脈竟開始修復。他低吼一聲，背后騰起巨大的碧磷蛇皇虛影，蛇瞳猩紅，鱗片閃爍著幽紫的光。

碧磷蛇皇張開巨口，將剩下的藥渣盡數吞下。下一秒，它的身體劇烈扭動起來，發出“滋滋”的聲響。獨孤博的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血，血落在地上，竟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前輩！”洞外的離愁聽到動靜，忍不住喊了一聲。

“別進來！”獨孤博的聲音帶著痛苦的沙啞，卻異常有力。

山洞里，碧磷蛇皇的虛影還在蛻變。雪色天鵝吻藥性徹底融入蛇鱗，原本幽紫的鱗片漸漸變成了深邃的暗紫色，蛇瞳里，除了猩紅，還多了一絲冰晶般的冷冽。當最后一絲藥性被吸收，碧磷蛇皇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虛影散去時，獨孤博緩緩睜開眼，眸中紫光大盛。

他在山洞里調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當他走出山洞時，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步伐穩健，氣息磅礴，周身縈繞的不再是陰鷙的毒霧，而是一種內斂卻更具威懾力的氣場。他活動了一下筋骨，骨骼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感受著體內奔騰的力量，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老夫的毒功，竟比從前強了十倍不止！這魂骨與毒素結合，竟生出了新的混毒，妙哉！妙哉！”

更讓他驚喜的是，魂力瓶頸竟也松動了，隱隱觸碰到了93級的門檻。

“恭喜前輩。”離愁笑著走上前，眼中滿是真誠。

獨孤博收住笑聲，看他的眼神柔和了許多：“你小子，倒真有幾分本事。說吧，第一個要求是什么？”

“晚輩想取一些這里的仙草。”離愁指了指冰火兩儀眼周圍的奇花異草，“保證不挖斷根，只取夠用的量。”

獨孤博想了想，揮手道：“拿去便是。不過記住，不許用這些東西幫菊花關那老東西做事。”

“晚輩答應。”離愁連忙應下。

獨孤博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話鋒一轉：“老夫看你小子還算對味，不如跟老夫混吧？”他嗤笑一聲，“跟著菊花關有什么好？那家伙娘娘腔腔的，哪有跟著老夫自在？”

離愁愣了一下，隨即哭笑不得：“前輩說笑了，晚輩現在這樣挺好。”

獨孤博也不勉強，只是哼了一聲：“隨你。還有什么要求？”

“晚輩想請前輩幫忙找一只合適的魂獸，做第三魂環。”離愁正色道，“就在星斗大森林，是一頭3500多年的暗金恐爪熊。”

“3500多年？”獨孤博皺眉，“你現在才魂尊級別吧？這年限超出太多了，不怕被魂環反噬？”

“晚輩有把握。”離愁挺了挺胸膛，“武魂二次覺醒后，體質早已今非昔比，之前又服過奇茸通天菊、八角玄冰草和烈火杏嬌疏，等會兒再服下望穿秋水露提升精神力，承受這魂環綽綽有余。”

獨孤博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笑了：“現在的年輕人，倒真敢打破常規。”

“不打破常規，晚輩哪能站在這里跟前輩說話？”離愁也笑了，從儲物魂導器里取出一株晶瑩剔透的仙草，正是望穿秋水露，“晚輩這就吸收它，然后咱們就動身去星斗大森林？”

獨孤博點頭：“去吧，老夫倒要看看，你這小子還能給老夫帶來什么驚喜。”

離愁不再多言，盤膝坐下，將望穿秋水露放在眉心。仙草接觸皮膚的瞬間，化作一道清涼的流光涌入腦海，一股溫潤的力量開始滋養他的精神力，眼前的世界仿佛都變得清晰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