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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釜底抽薪!安全檢查組駕到!

錢衛國辦公室的門被劉全一把推開。

“錢廠長,那小子瘋了!他真要動那臺報廢的水壓機!”

“還扯什么‘土法熱等靜壓’,楊衛東和那幫技術員一個個跟丟了魂似的,全信了!”

錢衛國擦桌子的動作沒停,手里的棉布手帕在光潔的玻璃板上緩緩移動,倒映出他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他甚至沒抬眼皮。

“所以,你沒攔住。”

這不是問句,是結論。

劉全的呼吸猛地一滯,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油汗。

“我……我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穿他了,可那小子根本不搭理我!楊衛東還護著他……”

錢衛國終于停了手。

他把那塊雪白的棉布手帕,仔細地疊成一個整齊的小方塊,放在烏黑的筆筒邊。

他抬起了眼。

那雙眼睛里沒有半點火氣,只有一種冷,一種讓辦公室的空氣都往下沉的冷。

“揭穿?”

“劉全,你什么時候覺得,嗓門大就能解決問題了?”

他站起來,踱步到窗邊,看著遠處七號車間的方向。

那個方向剛剛燃起的一點火星,現在又被壓了下去。

但錢衛國知道,這不算完。

“技術上的事,我們說不過他。”

“那就別在技術上跟他費口水。”

錢衛國轉過身,嘴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弧度。

“高溫。”

他伸出一根手指。

“高壓。”

他又伸出第二根。

“這兩樣東西,除了能造出好東西,還能干什么?”

劉全愣住了,腦子一時沒跟上。

錢衛國慢慢走到他跟前,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吐信。

“能出事故,能死人。”

劉全的后背,“唰”地一下,被冷汗徹底打濕。

錢衛國走回辦公桌后,拿起了那臺黑色的撥盤電話。

他的手指熟練地插進撥盤,轉動。

“咯噔、咯噔、咯噔……”

齒輪轉動的機械聲,在安靜的辦公室里,讓人心里發毛。

電話通了。

“喂?市安全生產監督科的王科長嗎?”

“老王啊!我是紅星廠的小錢,錢衛國啊!”

他的聲音瞬間變了,熱情又懇切,充滿了對老朋友的關懷。

“哎,沒什么大事,就是我們廠出了點情況,我這心里實在不踏實,想請您這位大專家來給我們指導指導工作嘛。”

“有個年輕同志,膽子太大,在搞一個技術攻關,用到了高溫高壓設備……對對對,就在七號那個廢棄車間,私自改造的……”

“我擔心啊!安全生產大于天!這萬一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組織交代,怎么跟咱們廠的工人兄弟們交代!”

……

七號車間里,剛被李赫那個瘋狂構想點燃的氣氛,被劉全最后那盆冷水潑得連個煙兒都沒剩下。

那臺報廢的水壓機,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無聲地嘲笑著所有人的異想天開。

張遠和劉明兩個人的臉,灰敗得跟墻角的蜘蛛網似的。

“師傅……那……那機器都爛成那樣了,真……真能動?”劉明的聲音都在發抖。

李赫沒答話。

他繞著那臺巨大的水壓機走了一圈,這里敲敲,那里摸摸。

“張遠,找紙和筆來。”

“劉明,拿扳手和卡尺。”

李赫的命令不帶任何情緒。

兩個徒弟滿心絕望,身體卻已經形成了服從的本能。

“把所有能看到的損壞部件,型號,尺寸,一個不漏地給我記下來。”

“液壓泵的型號,電機底座的固定孔距,主油缸的內徑和行程……”

李赫的聲音很平靜。

他沒說一句鼓勁的話,也沒解釋半個字。

他只是在做一件最基礎,也最要命的事——了解你的對手,哪怕它現在只是一堆廢鐵。

張遠剛記下第三個數據,一陣汽車引擎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一輛黑色的上海牌轎車,在遍布碎石和雜草的空地上,艱難地顛簸著,最后穩穩停在了七號車間的門口。

這車,在整個紅星廠,只有廠長和書記才有資格坐。

車門打開。

一個穿著筆挺灰色中山裝,頭發梳得油光锃亮,表情嚴肅的中年男人下了車。

他手里拎著一個黑色公文包,銳利地掃了一眼七號車間破敗的門臉,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疙瘩。

緊接著,錢衛國和劉全,滿臉堆笑地從不遠處小跑著迎了上來。

“王科長!哎呀,歡迎歡迎!歡迎您大駕光臨,來我們廠指導工作!”

錢衛國熱情地伸出雙手,緊緊握住那個中年男人的手。

被稱為王科長的人,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

“錢副廠長,你電話里說的那個存在重大安全隱患的車間,就是這兒?”

他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刻板,沒有一絲感情。

“對對對,就是這里!”劉全立刻搶著回答,手指著車間里面,“王科長,您是不知道,里面的人簡直是胡來!私拉電線,改造高壓設備,這簡直是把工人的命當兒戲啊!”

恰在這時,聞訊趕來的楊衛東,臉色鐵青地出現在眾人面前。

“錢衛國!你什么意思?”

錢衛國轉過身,一臉的無辜和委屈。

“楊廠長,你可千萬別誤會。我也是為了廠里好,為了大家的安全著想。王科長是市里主管安全生產的專家,我請他來,是幫我們排查隱患,這是對項目負責,對同志們負責啊!”

一頂“負責”的大帽子扣下來,堵得楊衛東胸口發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王科長沒理會他們之間的官司,推開擋在前面的劉全,徑直走進了七號車間。

兩個跟在他身后的年輕干事,立刻打開手里的文件夾和筆記本,準備記錄。

張遠和劉明看到這陣仗,腿肚子當場就軟了。

手里的扳手和本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完了。

這是來抄家的。

王科長的視線掃過整個車間,當他看到那座還在散發余溫的土爐子,以及墻上掛著的,用破木板和各種廢舊零件拼湊起來的配電盤時,那張本就嚴肅的臉,徹底黑了。

“胡鬧!”

“簡直是胡鬧!”

他指著那盤根錯節的電線。

“這就是你們搞的技術攻關?連最基本的安全規程都不遵守嗎?出了事誰負責?”

錢衛國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得意的笑。

成了。

這一招,叫釜底抽薪。

就在張遠和劉明臉色慘白,楊衛東心沉谷底的時候,李赫從水壓機后面走了出來。

他用一塊油布不緊不慢地擦著手上的黑油,臉上沒有半分慌亂。

他甚至還笑了笑。

“歡迎各位領導來檢查指導我們的工作!”

他的聲音洪亮,態度熱情得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們正準備進行投產前的安全自查呢,您幾位來得太及時了!正好幫我們這些晚輩把把關,挑挑毛病!”

王科長準備好的一肚子訓斥,硬生生被這句話給頂了回去,不上不下,噎得難受。

李赫不給他發作的機會,直接走到了那個簡陋的配電盤前,主動當起了講解員。

“王科長,您看,這套溫控系統,是我們自己琢磨的。”

“您可能覺得它接線亂,但其實每一路都有它的安全考量。”

他指著一個老舊的交流接觸器。

“這是主加熱回路的控制器。它的線圈電源,并不是直接來自溫控儀表。”

他又指著旁邊一個更小的繼電器。

“而是通過這個中間繼電器來控制。溫控儀表只負責驅動這個小功率的繼電器,再由繼電器去控制大功率的接觸器。這樣,就絕對不會因為電流過大,燒毀溫控儀表的精密觸點。”

王科長那張刻板的臉,微微動了一下。

李赫又指向配電盤角落里一個不起眼的,從舊收音機上拆下來的小型變壓器。

“而且,您看這里。整個控制回路,包括所有的繼電器和儀表,都是由這個小變壓器提供的12伏安全電壓供電。”

“它和380伏的加熱主電路,是完全物理隔離的。”

“這樣,就算操作人員在調試時不小心碰到了控制線路,也絕對不會有觸電的危險。”

李赫的聲音清晰沉穩。

他說的每一個設計,每一個細節,都遠遠超出了這個時代一個普通工廠對“安全”的理解。

那不是簡單的“能用就行”。

那是一種系統性的,把所有潛在風險都提前堵死的安全設計理念。

王科長臉上的寒霜,不知不覺間開始融化。

他從一個來找茬的審查者,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技術交流者。

“那你這個過載保護是怎么考慮的?”他忍不住問。

“在這里。”李赫指著一個同樣老舊的熱繼電器,“除了常規的空氣開關,我還串聯了一個熱繼電器。一旦電流持續異常,它會比空氣開關更早地切斷控制回路的電源,實現雙重保險。”

王科長徹底不說話了。

他帶來的兩個年輕干事,已經不是在記錄問題,而是在飛快地記筆記,似乎想把這套聞所未聞的設計思路偷學下來。

錢衛國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劉全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這……這劇本不對啊!

王科長沉默了片刻,最后點了點頭。

“小同志,你這套電路……很有想法。非常……周全。”

這是他走進這個車間后,說出的第一句肯定的話。

楊衛東緊握的拳頭,悄悄松開了。

張遠和劉明看著李赫的背影,熄滅的火苗又重新在心里燃了起來。

然而,王科長的視線,最終還是落在了那臺沉默的鋼鐵巨獸上。

他臉上剛剛浮現的那一絲欣賞,瞬間又被職業性的嚴肅所取代。

他走過去,用手在那銹跡斑斑的巨大油缸上重重地敲了敲。

“咚——”

沉悶的聲音,讓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跳。

“電氣部分,你過關了。”

王科長看著李赫,一字一句地開口。

“但是,這個東西,是高壓設備。”

“我問你,它的壓力表在哪里?經過計量部門校驗的精密壓力表。”

車間里一片死寂。

“它的安全泄壓閥在哪里?當壓力超過設計極限時,能瞬間釋放壓力的保護裝置。”

王科長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嚴厲。

“沒有!什么都沒有!”

“小同志,你的電控設計得再好,也擋不住這東西因為超壓而爆炸!到時候,它就不是機器,是一顆幾百噸重的炸彈!”

他猛地轉過身,面對著臉色發白的楊衛東,下了最后的通牒。

“楊廠長,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

“沒有裝上合格的壓力表和安全閥,這臺水壓機,絕對不允許通電啟動!”

“如果我下次來,發現它被違規操作過,我不止要給你們廠下罰單,還要立刻給這個車間貼上封條!所有后果,你個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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