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雷動歸宗,血仇驚變
雷光洞底的風裹著細碎的雷弧,擦過云山鬢角時帶起微麻的觸感。他指尖懸著一縷凝練如絲的紫雷,看著那雷絲在聚雷晶髓的光暈里折射出剔透的光澤,嘴角終是繃不住勾起弧度——三個月閉關,前有“三千雷動”身法入門時雷絲逆走經脈的錐心之痛,后有沖擊六星斗宗時斗氣漩渦險些崩碎的兇險,此刻總算守得云開。
洞壁上嵌著的聚雷晶髓忽明忽暗,映得他衣袍上的云紋泛著幽藍。他試著抬步,身形未動,殘影已在三丈外的晶髓旁凝實,指尖輕碰晶髓表面跳躍的雷團,那足以讓尋常斗王皮開肉綻的狂暴雷電,竟溫順地繞著指尖打了個轉,化作細碎的光點融進他掌心。
“六星斗宗,加三千雷動……”他屈指彈了彈指尖雷芒,聲音里裹著自得,“加瑪帝國境內,身法能與我相較的,怕是屈指可數了。”
這話并非虛言。他閉關前已是五星斗宗巔峰,卡在瓶頸三年有余,此次借“三千雷動”身法引動全身斗氣周天流轉,竟在頓悟時順勢撞碎了境界壁壘。此刻丹田內的斗氣漩渦轉得比從前快了三成,漩渦中心甚至凝出了一點淡紫色的雷核,正是六星斗宗的標志。
他抬手理了理衣袍,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紫流光沖出雷光洞。洞外守著的兩名弟子見他出來,忙躬身行禮,眼角余光瞥見他周身縈繞的雷弧,驚得腰彎得更低——宗主閉關前雖強,卻從未有過這般迫人的氣息,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人,是柄藏在云里的驚雷。
“宗內一切安好?”云山淡淡開口,腳步沒停,朝著宗門內殿的方向走。他心里記掛著正事,修成身法、突破境界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做的,是趁著這股勢頭招攬加瑪帝國境內的閑散強者。前些日子他已讓心腹遞了消息,算算時間,那些人也該有回信了。
左側的弟子忙應道:“回宗主,一切……一切都好。”聲音卻有些發顫,頭埋得幾乎要碰到地面。
云山腳步頓住。他活了近百年,什么風浪沒見過,弟子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哪里是“一切都好”的樣子?他轉頭看向那弟子,眼神冷了幾分:“抬起頭來。”
弟子渾身一抖,慢吞吞抬起頭,臉色白得像張紙,眼底還沾著未散的驚懼:“宗、宗主……”
“說清楚。”云山的聲音沉了下去,“宗內到底出了什么事?”
另一名弟子見瞞不住,咬了咬牙接口道:“是……是烏坦城的蕭家。大長老他……他帶著人把蕭家給……給滅了。”
“什么?”云山心頭猛地一沉,像被人按進了冰水里。他閉關前特意找過云凌,明明白白說了“盯著蕭家即可,不許輕舉妄動”,云凌怎么敢?!
他身形一掠,瞬間到了那弟子面前,伸手扣住他的肩膀,指尖雷弧不經意間竄出,燙得弟子“嘶”了一聲:“說清楚!云凌為什么要動蕭家?蕭家人呢?”
“大長老說……說蕭家勾結外人,要對宗門不利。”弟子疼得眼眶發紅,話卻說得快了些,“您閉關后第五天,他就帶了執法隊和百名內門弟子下山,去了烏坦城。等傍晚有弟子偷偷跟著去看時,蕭家大宅已經燒起來了,火滅了之后……之后只找到幾十具焦尸,聽說蕭家族人沒逃出來幾個……”
“混賬!”
云山猛地松了手,那弟子踉蹌著后退幾步,摔在地上。他周身的雷弧“噼啪”炸響,腳下的青石板應聲裂開數道紋路——他讓云凌盯緊蕭家,是怕蕭家借著蕭炎的名頭暗中發展,或是勾結其他勢力給云嵐宗添堵,從未想過要趕盡殺絕!
蕭家雖弱,可蕭炎如今在加瑪帝國的名聲早已不同往日。上次蕭炎從云嵐宗脫身時,不少勢力都看在眼里,如今云嵐宗直接滅了蕭家滿門,這要是傳出去,“濫殺無辜”“恃強凌弱”的帽子就得死死扣在云嵐宗頭上,他之前籌劃的招攬強者之事,怕是也要黃了!
“云凌呢?”云山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讓他滾來見我!”
“大長老……大長老在宗門大殿。”地上的弟子忙爬起來回話,聲音抖得更厲害了,“蕭炎少爺……蕭炎少爺知道消息后,一個人殺上宗門了!”
“蕭炎?”云山瞳孔驟縮。他雖怒云凌魯莽,卻也沒料到蕭炎敢如此大膽。蕭炎如今的實力,他隱約聽過些傳聞,頂多也就四星斗皇的水準,云嵐宗內斗皇強者有五人,斗宗更是有他坐鎮,蕭炎這孤身闖山,與送死何異?
“走!去大殿!”
話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一道紫電竄了出去。“三千雷動”身法全力展開時,腳下連殘影都難留下,沿途的亭臺樓閣在他眼前飛速倒退,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聽見了大殿方向傳來的廝殺聲。
“云凌老狗!滾出來受死!”
一聲少年怒喝穿透嘈雜的人聲,撞進云山耳里。那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卻裹著滔天的恨意,聽得人心里發寒。
他掠至大殿廣場上空,懸在半空中往下看——廣場上早已亂作一團。數百名云嵐宗弟子舉著長劍圍成圈,圈子中央,一個黑衣少年正揮著柄黑沉沉的重尺浴血奮戰。
少年看著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身形單薄得像根隨時會斷的蘆葦,可脊梁挺得筆直。他臉上、身上全是傷口,舊傷疊新傷,鮮血浸透了衣衫,順著衣角往下滴,在腳邊積成一小灘暗紅的血洼。可他手里的重尺舞得虎虎生風,每揮一下都帶著破空的銳響,周圍的弟子被他震得連連后退,竟沒人敢輕易上前。
是蕭炎。
云山瞇起眼,心里暗驚。他上次見蕭炎時,那少年還只是個剛入斗師的毛頭小子,不過短短幾年,竟已強到能在百名云嵐宗弟子的圍堵里撐這么久?
“蕭炎!你好大的膽子!”人群里,云凌拄著拂塵站在長老堆里,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敢闖我云嵐宗,殺我弟子,真當我云嵐宗無人了?”
蕭炎聞言,猛地轉頭看向云凌,雙目赤紅得像是要滴血:“殺你弟子?云凌老狗!你帶人屠我蕭家滿門時,怎么沒想過‘膽子’二字?我蕭家與你云嵐宗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趕盡殺絕!”
“無冤無仇?”云凌冷哼一聲,拂塵一甩,白色的絲絳在空中劃過道弧線,“蕭家暗中勾結魂殿,意圖顛覆我云嵐宗,此等叛逆之舉,人人得而誅之!”
“勾結魂殿?”蕭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頭笑了起來,笑聲里卻全是淚,“好一個‘意圖顛覆’!好一個‘人人得而誅之’!云凌,你敢對天發誓,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嗎?”
云凌被他問得一噎,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厲聲道:“休要狡辯!今日你既然來了,就別想活著離開!”說著揚手道:“結陣!拿下他!”
周圍的弟子應聲而動,紛紛運轉斗氣,長劍上亮起白茫茫的光,朝著蕭炎撲過去。
蕭炎猛地咬碎了牙,舌尖嘗到血腥味。他將玄重尺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悶響,尺身迸出熊熊的異火,火舌舔舐著空氣,將周圍的溫度驟然拉高:“來啊!今日我便陪你們拼了!”
“都住手!”
就在這時,云山的聲音從半空中落下。他身形一晃,落在蕭炎與云嵐宗弟子之間,周身的雷弧往外一擴,將雙方都震得后退了幾步。
“宗主!”云凌和一眾長老見他來了,都愣了一下,忙躬身行禮。
蕭炎見到云山,握著玄重尺的手攥得更緊了,指節泛白:“云山!你來得正好!我蕭家百余口人命,你云嵐宗今日必須給個說法!”
云山看著他眼里的恨意,又掃了眼周圍弟子們惶恐的神色,心里嘆了口氣。他知道,云凌這事做得太出格,若是不給蕭炎一個交代,今日怕是善不了。
“蕭炎,此事或許有誤會。”他沉聲道,“你先冷靜些,待我查明真相,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誤會?”蕭炎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蕭家滿門幾乎被燒得只剩骨頭,這也是誤會?云山,你別裝了!若不是你縱容,云凌敢這么大膽?今日我既然站在這里,就沒打算活著回去——要么,你給我蕭家一個交代,要么,我就拉著你們云嵐宗的人,一起給我爹娘、給我族人陪葬!”
他說著,體內斗氣猛地往外一沖,身上的傷口又裂開幾道,鮮血順著傷口往外涌,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眼里只有決絕。
云山眉頭緊鎖。他知道蕭炎此刻已是油鹽不進,多說無益。而且他也清楚,這事若處理不好,云嵐宗的名聲就徹底毀了。他轉頭看向云凌,眼神冷得像冰:“云凌,你老實說,蕭家到底怎么回事?”
云凌被他看得心里發毛,支支吾吾道:“宗、宗主,我也是為了宗門……蕭家確實有勾結魂殿的嫌疑……”
“嫌疑?”云山猛地提高了聲音,眼里的雷弧“噼啪”作響,“僅憑一個‘嫌疑’,你就敢屠人滿門?你可知你這事做出來,會給宗門惹多大的麻煩!”
云凌被他罵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
就在這時,一道陰惻惻的笑聲突然從大殿屋頂傳來:“呵呵,云山,你倒是會做戲。事都做了,現在裝什么無辜?”
眾人循聲抬頭,只見一個黑袍人站在大殿的飛檐上,臉上戴著張青面獠牙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雙透著詭異紅光的眼睛。
“是你!魂殿的鶩護法!”蕭炎看到那黑袍人,眼睛瞬間紅得更厲害了。他認得這張面具——當初在塔戈爾沙漠,就是這家伙和云嵐宗勾結,想搶他的異火!
鶩護法輕笑一聲,聲音像兩片生銹的鐵片在摩擦:“蕭炎小友,別來無恙啊。沒想到你命這么硬,不僅沒死,還敢闖云嵐宗,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你怎么會在這里?”云山看向鶩護法,眼神警惕。他和魂殿雖有過接觸,卻沒到要讓魂殿的人登堂入室的地步,這鶩護法突然冒出來,絕非好事。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鶩護法晃了晃腦袋,面具上的獠牙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云凌大長老與我魂殿早有合作,他屠蕭家,也是幫我魂殿鏟除隱患——畢竟,蕭炎小友可是我魂殿重點‘關注’的人物呢。”
“你胡說!”云凌臉色大變,厲聲否認,“我與魂殿無任何瓜葛!”
“無瓜葛?”鶩護法嗤笑一聲,“云凌,你上個月才收了我魂殿給的‘聚魂丹’,說要幫我盯著蕭炎的動向,怎么轉頭就忘了?還有蕭家那老頭,蕭戰是吧?你說他知道蕭炎的下落,抓來審審,結果沒審出東西,就干脆一把火燒了蕭家,這事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他這話像炸雷似的在廣場上炸開,周圍的云嵐宗弟子都驚得倒吸一口涼氣——大長老竟然和魂殿勾結?還殺了蕭家滿門?
云凌被問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蕭炎站在原地,渾身都在抖。他原以為只是云嵐宗容不下蕭家,沒想到竟還牽扯著魂殿!他想起爹娘臨終前或許經歷的痛苦,想起那些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族人變成焦尸的模樣,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剜著疼。
“云嵐宗……魂殿……”他一字一頓地念著,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可每個字都裹著血,“我與你們……不共戴天!”
話音未落,他握著玄重尺就朝著鶩護法沖了過去。玄重尺上的異火燒得更旺了,火舌卷著風聲,帶著要把人燒成灰燼的狠勁。
“找死!”鶩護法冷哼一聲,身形一晃從屋頂躍下,抬手就朝著蕭炎拍過去。他的掌心泛著青黑色的光,掌風里裹著股濃郁的死氣,聞著就讓人頭暈目眩——正是魂殿的邪功。
蕭炎哪里會怕?他將玄重尺橫掃過去,異火撞上那青黑色的掌風,發出“滋滋”的聲響,白色的煙氣往上冒。
“嘭!”
一聲悶響,蕭炎被震得后退了三步,胸口一陣發悶,嘴角溢出絲血。那青黑色的死氣順著玄重尺往上爬,想往他體內鉆,還好被異火擋了回去。
鶩護法也后退了兩步,看著自己被異火燎得發黑的掌心,眼里閃過絲驚訝:“沒想到你這小子的異火倒挺厲害。”
“不過,”他話鋒一轉,眼里的紅光更盛,“就憑這點能耐,還不夠看!”
說著,他體內的斗氣猛地往外一放,一股比蕭炎強橫數倍的氣息壓了過來。廣場上的弟子們被這氣息一逼,紛紛往后退,不少人臉色發白——這是斗宗級別的氣息!
蕭炎心里一沉。他知道自己現在不是鶩護法的對手,可他不能退——爹娘和族人的仇,就壓在他肩上,他退了,誰來替他們報仇?
他正想咬著牙再沖上去,卻見云山突然動了。云山身形一晃,像道紫電似的擋在他面前,面對著鶩護法。
“云山,你想插手?”鶩護法看著云山,聲音冷了下來。
“鶩護法,”云山的聲音也冷得像冰,“你魂殿與云凌勾結,屠我加瑪帝國的家族,還敢在我云嵐宗撒野,真當我云嵐宗好欺負?”
“呵呵,”鶩護法笑了起來,“云山,你別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借這事撇清和我魂殿的關系,再拉攏蕭炎嗎?可惜啊,太晚了——這事已經傳開了,誰都知道云嵐宗和魂殿勾結,你想摘干凈?沒那么容易!”
“多說無益。”云山眼里閃過絲厲色,“今日你既然來了,就別想走了!”
話音未落,他周身的雷弧猛地炸開,紫雷像水流似的順著他的衣袍往下淌,在腳邊聚成小小的雷池。他身形一晃,化作道模糊的紫影朝著鶩護法沖過去——正是“三千雷動”的身法!
鶩護法臉色一變,不敢怠慢,連忙運起斗氣迎上去。
“嘭!嘭!嘭!”
兩人瞬間就交上了手。云山的速度極快,“三千雷動”身法展開時,幾乎能在原地留下七八個殘影,紫雷凝成的掌影密密麻麻地朝著鶩護法拍過去,快得讓人看不清招式。鶩護法的身法也不慢,而且魂殿的功法詭異,他掌風里的死氣能腐蝕斗氣,每拍一掌,都帶著股讓人作嘔的腥氣。
兩人轉眼間就交手了數十回合,廣場上空的斗氣撞得“噼啪”響,氣浪往外擴,把周圍的弟子震得連連后退,不少人被氣浪掃中,摔在地上吐了血。
蕭炎站在一旁看著,心里又驚又疑。他沒想到云山竟會幫他,更沒想到云山的實力這么強——之前聽人說云山是五星斗宗,可看他現在的樣子,怕是不止。而且他那身法,快得離譜,連鶩護法都有些跟不上。
“這是……三千雷動?”人群里有長老低低驚呼了一聲。
蕭炎心里一動——三千雷動?他好像在哪本古籍上見過這名字,說是種極其厲害的身法,只是早就失傳了,沒想到云山竟然學會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場中的兩人已打得難分難解。云山畢竟是六星斗宗,又有“三千雷動”加持,速度和攻勢都占了上風,可鶩護法的防御實在詭異,那青黑色的死氣像層殼似的裹在他身上,紫雷打上去,竟只能炸開些小火花,傷不到他根本。
“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云山心里暗道。他知道鶩護法的底細,這家伙手里肯定有魂殿的秘寶,拖得久了,說不定會出變故。
他眼神一凜,突然往后退了兩步,雙手飛快地結印。周身的紫雷猛地往中間聚,順著他的指尖往上爬,轉眼間就凝成了條碗口粗的雷龍。雷龍的鱗片、爪子都看得清清楚楚,張開嘴發出聲震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