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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烽燧三煙

  • 唐王城風云
  • 川迪
  • 5620字
  • 2025-08-10 14:40:50

風,停了。

死寂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唐王城每一寸夯土之上。白晝的酷熱尚未完全褪去,黃沙蒸騰起扭曲的熱浪,將遠處連綿的沙丘和更西邊隱約可見的天山雪頂都模糊成晃動的虛影。天空呈現出一種病態的、令人窒息的灰黃色,沒有一絲云彩,只有無邊無際的、凝固般的渾濁。空氣干燥得仿佛一點火星就能引燃,吸進肺里都帶著沙礫摩擦的粗糲感。城墻的陰影被拉得斜長、濃重,如同蟄伏巨獸的爪牙。

采萍站在靠近城西一處低矮土屋的屋頂上,這里是城中難得的制高點之一。她抱著琵琶,指尖冰涼,目光死死鎖住城外西南方向,那座如同巨人骸骨般矗立在戈壁灘上的孤峰——三燧烽。那是唐王城的眼睛,是點燃狼煙、傳遞軍情的第一道烽火。此刻,它沉默得如同墓碑。

心跳在死寂中被無限放大,擂鼓般撞擊著耳膜。袖中賬簿殘頁的邊角,硬得像冰冷的刀片,硌著她的手臂。老葛——或者說阿史德——那張陰沉的臉,李五郎撫過斷弦血線的動作,還有陳識在營房陰影中那非人的嘶吼與搏動的血玉……無數碎片在腦海中瘋狂攪動,拼湊出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陰謀輪廓。突厥人……他們在等!等一個信號!而那個信號,必然與烽燧有關!

就在這時!

三燧烽的峰頂,一點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橘紅色光芒,猛地一閃!

采萍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她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凍結!

緊接著,第二點!第三點!

三道粗壯、筆直的狼煙,如同三條掙脫束縛的黑色孽龍,帶著刺鼻的焦糊氣味,悍然撕裂了灰黃色的死寂天空,扶搖直上!它們在無風的空氣中凝聚不散,直沖云霄,在灰黃的背景下,顯得如此猙獰、如此刺眼!

三道狼煙!最高級別的敵襲警報!代表敵軍主力壓境,城破在即!

“嗚——嗚——嗚——!”

凄厲到足以撕裂靈魂的號角聲,如同垂死巨獸的哀鳴,猛地從唐王城四面城墻的望樓中炸響!瞬間刺破了凝固的死寂!這聲音帶著冰冷的鐵銹味和絕望的穿透力,狠狠扎進城中每一個人的心臟!

“敵襲——!!!”

“三道狼煙!是三道!”

“突厥人!突厥人來了——!”

城頭瞬間炸開了鍋!士兵們從短暫的呆滯中驚醒,如同被沸水澆灌的蟻群,驚恐的呼喊、雜亂的奔跑、兵甲碰撞的刺耳金屬聲、軍官聲嘶力竭的呵斥……匯成一片末日降臨般的混亂交響!恐懼如同瘟疫,在每一個守軍臉上蔓延、炸開!三道狼煙,那是玉門關崩塌后,所有戍卒心中最深的噩夢重現!

采萍站在屋頂,身體因巨大的沖擊而微微搖晃。她看到了!在三燧烽頂狼煙騰起的瞬間,一個模糊的身影在峰頂一閃而沒!那身影穿著唐軍制式的皮甲!是他!點燃狼煙的是唐軍自己!是內奸!是張鐸!高力士的暗棋!三道狼煙不是警報,而是引狼入室的信號!

“不——!”采萍的尖叫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號角聲和城頭的混亂喧囂中。她猛地轉身,抱著琵琶,跌跌撞撞地沖下土屋陡峭的樓梯。必須去城樓!必須告訴守將!這是陷阱!城中……有鬼!

---

城西主城門樓,此刻已是風暴的中心。

“轟隆隆——!”

沉悶如滾雷的聲響從西邊天際傳來,起初尚在極遠處,卻以驚人的速度逼近!腳下的城墻開始微微震顫,如同沉睡的巨獸被驚醒。視野盡頭,灰黃色的地平線上,一道不斷蠕動、膨脹的黑色浪潮,正洶涌澎湃地席卷而來!那是無數奔騰的戰馬、揮舞彎刀的騎兵匯成的死亡洪流!突厥人的戰旗在煙塵中若隱若現,如同招魂的幡!

“放箭——!!!”

守城校尉聲嘶力竭的咆哮被淹沒在震天的馬蹄聲和突厥人野性的戰吼中。稀疏的箭雨從城頭射出,落入那奔騰的黑色浪潮,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瞬間被吞噬,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城下,巨大的攻城槌在無數突厥士兵的簇擁下,如同猙獰的巨獸,帶著碾碎一切的威勢,狠狠撞向厚重的包鐵城門!

“咚——!!!”

沉悶到極致的巨響,仿佛大地的心臟被狠狠擂動!整個城樓都為之劇烈搖晃!灰塵簌簌落下。城門內側,碗口粗的巨大門閂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木屑飛濺!

“頂住!給我頂住!”校尉目眥欲裂,揮刀怒吼。士兵們用肩膀、用長矛桿、用能找到的一切東西,死死抵住搖搖欲墜的城門內側。

“轟!”又是一次更加狂暴的撞擊!城門向內凸起一個可怕的弧度!巨大的門閂中央,一道清晰的裂痕瞬間蔓延開來!

“將軍!門閂要斷了!”士兵絕望的嘶喊帶著哭腔。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吼——!!!”

一聲非人的、飽含著無盡痛苦與暴戾的咆哮,如同平地驚雷,猛地炸響在混亂的城樓之上!這聲音蓋過了所有的喧囂,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嘶啞,瞬間壓下了守軍的驚惶!

一道裹挾著冰冷青銅幽光與暗紅血影的身影,如同失控的攻城戰車,轟然撞開擋路的士兵,直撲到那即將斷裂的巨大門閂之前!

是陳識!

他全身覆蓋著殘破的鐵甲,裸露的左肩處,那猙獰的青銅機關臂完全暴露在空氣中!沉重的青銅構件深深嵌入骨肉,暗紅色的血玉在胸腔縫隙中瘋狂搏動,每一次搏動都帶起刺目的紅光和低沉的“嗡…嗡…”聲,如同惡魔的心跳!他的眼睛,是純粹的、燃燒著毀滅欲望的赤紅血海!臉上殘留的灼痕在肌肉的扭曲下顯得更加可怖。僅存的右手,死死抓著一柄巨大的、沾滿褐色血痂的戰斧!

“滾開——!”沙啞的咆哮如同地獄的寒風。

他無視了抵在門閂上的士兵,沉重的青銅臂帶著萬鈞之力,猛地向前一掄!

“砰!咔嚓!”

擋在前方的兩名士兵被巨大的力量狠狠撞飛出去!陳識一步踏前,沉重的戰靴踏在震顫的城磚上,發出悶響。他將那柄巨大的戰斧,用僅存的右手和沉重的青銅臂關節死死卡住,如同鉚釘般,悍然楔入巨大門閂中央那道迅速蔓延的裂縫之中!

“吱嘎——!”沉重的戰斧斧刃與斷裂的門閂木茬發出刺耳的摩擦擠壓聲!巨大的力量強行扼住了門閂斷裂的趨勢!

與此同時,城外的撞擊再次襲來!

“咚——!!!”

整個城樓劇烈搖晃!抵在門后的士兵們被震得東倒西歪!唯有陳識!他那具被青銅與血玉強行支撐的殘軀,如同釘死在城門后的鐵樁!青銅機關臂死死抵住楔入的戰斧斧背,沉重的力量傳導,讓他全身骨骼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暗紅血玉的搏動驟然加劇,紅光幾乎要透體而出!眼中狂暴的赤紅被劇痛和強行壓制巨力的反噬刺激得更加熾烈!他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如同困獸瀕死的嘶吼,口鼻間噴出帶著血沫的白氣!

他以一己之軀,以這具非人的殘軀,強行抵住了地獄之門的開啟!

“放滾木!倒火油!”城頭的軍官被這悍勇的一幕短暫震撼,隨即抓住時機厲聲下令。

燃燒的火油桶被合力推下城墻,砸在城下密集的突厥士兵和攻城槌上,瞬間燃起一片火海!粗大的滾木帶著雷霆之勢落下,砸得下方人仰馬翻!城下的攻勢為之一滯!

然而,城內的混亂并未停止。恐慌如同瘟疫蔓延,流矢如同死神的鐮刀,在城頭上空尖嘯著穿梭。士兵在奔逃,平民在哭喊,絕望的氣息彌漫。

采萍抱著琵琶,在混亂的人流和不斷落下的流矢中艱難穿行,終于沖上了城樓。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如同磐石般死死釘在搖搖欲墜的城門后、承受著非人沖擊的身影!青銅臂反射著火光和血玉的紅芒,每一次撞擊都讓他身體劇震,那壓抑的嘶吼如同鋼針扎進她的心里。

是他!他在守城!用命在守!

就在這時!

“咻——!”

一支流矢,帶著死神的獰笑,從混亂的戰場上空詭異地折轉角度,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地射向正在城垛邊指揮士兵倒火油的校尉!那校尉背對著流矢,毫無察覺!

“小心!”采萍的驚呼脫口而出!

然而,已經晚了!

箭矢帶著凄厲的尖嘯,瞬間洞穿了校尉的后心!他高大的身軀猛地一僵,臉上還殘留著指揮時的猙獰,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透出的染血箭簇,張了張嘴,卻只涌出一股血沫,隨即重重向前撲倒!

主將陣亡!

這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苦苦支撐的城頭守軍瞬間崩潰!恐懼徹底炸開!

“校尉死了!”

“守不住了!逃命啊!”

絕望的哭喊如同瘟疫爆發!士兵們最后的抵抗意志徹底瓦解,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城下潰逃!城門的壓力驟然消失,但城外的突厥人發出了更加狂野的歡呼,攻城槌的撞擊聲再次變得狂暴!

“頂住!不準退!”陳識的咆哮淹沒在潰兵的哭喊和城外的喧囂中。他依舊死死抵著門閂,青銅臂上的紅光狂亂閃爍,眼中除了狂暴,更添了無盡的憤怒與絕望!他看著如潮水般退去的袍澤,看著城頭瞬間大亂、門戶洞開的危局!

完了!城要破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采萍。她看著陳識那在混亂人潮中依舊如同孤島般釘在城門后的背影,看著那瘋狂搏動的血玉紅光,看著城下越來越近、如同黑色浪潮般涌來的突厥騎兵……袖中的賬簿殘頁,如同烙鐵般灼燙著她的手臂。

父親的血,樂坊的灰燼,老葛袖中的血玉狼頭,三道詭異的狼煙,陳識非人的嘶吼與此刻的孤守……所有的線索,所有的血債,都指向一個方向!證據!這就是鐵證!必須送出去!

她猛地轉身,目光穿透混亂的人群,死死盯住那個在城門后與地獄角力的身影!一個瘋狂的、玉石俱焚的念頭,如同火焰般在她心中燃燒起來!

她抱著琵琶,逆著潰退的人流,用盡全身力氣,不顧一切地向城樓下方、向那道青銅與血光交織的身影沖去!流矢在她耳邊尖嘯,潰兵撞得她踉蹌,她不管不顧!

“陳識——!”她用盡生命所有的力氣嘶喊。

就在她距離陳識只有幾步之遙的瞬間!

“咻——!”

又一支流矢!陰毒、刁鉆!仿佛早已算準了她的軌跡!

采萍只覺得左肩胛骨下方猛地一涼!緊接著,一股撕裂般的劇痛瞬間炸開,傳遍全身!巨大的沖擊力帶著她向前撲倒!

“噗!”

她重重摔在冰冷的、布滿血污和塵土的城磚上。琵琶脫手飛出,撞在墻角,發出一聲沉悶的哀鳴。溫熱的液體迅速從背后涌出,浸透了單薄的衣衫,帶來刺骨的冰冷和迅速流失的力量感。

視線瞬間模糊,劇痛讓她幾乎窒息。她艱難地抬起頭,看到陳識猛地回頭!那雙赤紅的、充滿狂暴混亂的眼睛,在看到她倒下的身影、看到她肩后那支兀自顫抖的箭羽時,瞳孔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裂開了!

“呃啊——!!!”陳識發出一聲更加凄厲、更加絕望的咆哮!那聲音里,痛苦壓倒了狂暴!抵住城門的青銅臂劇烈地顫抖起來!

采萍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掙扎著,用那只還能動的右手,顫抖著、摸索著伸進自己的袖中。指尖觸碰到那堅硬、冰冷的賬簿殘頁邊緣。她死死攥住它,仿佛攥住了唯一的希望,用盡最后殘存的氣力,拖動著被劇痛和冰冷吞噬的身體,一寸、一寸地向前爬去!身后,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

她爬到了陳識的腳邊。沉重的青銅臂就在眼前,血玉搏動的紅光映照著她蒼白如紙、布滿汗水和塵土的臉。她仰起頭,看著那張因劇痛和狂暴而扭曲、因看到她重傷而充滿某種難以言喻的、混亂痛苦的臉。

視線已經模糊,意識在飛速抽離。她艱難地抬起那只沾滿自己鮮血的手,將那張被血染透、邊緣焦黑的賬簿殘頁,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死死地塞進了陳識那冰冷沉重的青銅臂與殘破鐵甲之間的一道縫隙里!她的指尖,在塞入的瞬間,極其短暫地、帶著無盡的悲涼與決絕,觸碰到了他臉上那道猙獰的灼痕邊緣。

冰涼的觸感,帶著生命流逝的溫度。

“你的……城……”

她的嘴唇翕動著,聲音微弱得如同風中游絲,卻清晰地穿透了陳識耳中所有的混亂與嘶吼。

“……我的……家……”

最后一個字落下,她眼中的光芒如同燃盡的燭火,驟然熄滅。手臂無力地垂落,身體軟倒在冰冷的城磚上,一動不動。唯有那支插入她后背的箭羽,還在微微顫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城外的撞擊聲、突厥人的戰吼、城內潰兵的哭喊……一切喧囂都仿佛被隔絕。

陳識低頭,看著倒在自己腳邊、氣息全無的采萍。看著她蒼白臉上殘留的決絕,看著她肩后那支刺目的箭羽,看著她塞進自己臂甲縫隙的、那片染血的賬簿殘頁……

那張被狂暴赤紅占據、因劇痛而扭曲的臉龐,瞬間僵硬。

他眼中的赤紅血海,如同被投入了萬載寒冰,劇烈地翻騰、沖突!狂暴、混亂、殺戮的欲望,與另一種更深沉、更尖銳、仿佛要將他靈魂撕裂的痛苦,在他瞳孔深處瘋狂地絞殺!

“呃……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仿佛來自九幽地獄最深處的哀嚎,從他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那不是野獸的咆哮,而是靈魂被碾碎的悲鳴!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不再是單純的混亂狂暴,而是被一種焚盡八荒的、毀滅一切的瘋狂怒火所充斥!那怒火,既指向城外洶涌的突厥人,更指向這黑暗的陰謀本身!血玉搏動的紅光瞬間亮到極致,發出尖銳刺耳的嗡鳴!沉重的青銅機關臂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轟——!”他猛地抽回了抵住門閂的戰斧!

失去了最后支撐的巨大門閂,在城外狂暴的撞擊下,發出一聲絕望的哀鳴,轟然斷裂!

沉重的包鐵城門,向內被撞開了一道巨大的縫隙!城外突厥人狂喜的吼叫如同潮水般涌入!

就在城門洞開的剎那!

“開——城——!!!”

陳識發出了他生命中最狂暴、最決絕、也最悲愴的嘶吼!那聲音撕裂了空氣,蓋過了所有的喧囂!如同最后的修羅,發出了向死而生的戰吼!

他不再試圖堵門!而是用那柄巨大的戰斧,猛地劈向城門內側那糾纏扭曲、鎖住兩扇城門的巨大青銅鎖鏈!

“鐺——!!!”

刺耳的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粗如兒臂的青銅鎖鏈應聲而斷!

沉重的城門,在失去門閂和鎖鏈束縛的瞬間,被城外的攻城槌和無數突厥士兵的蠻力,徹底撞開!巨大的門扇向內轟然洞開!

死亡之門,徹底敞開!

然而,就在所有突厥騎兵狂吼著、如同開閘的洪水般向洞開的城門發起沖鋒的瞬間!

一道身影,比那洪流更快!比那死亡更兇戾!

是陳識!

他單手持著巨大的戰斧,沉重的青銅臂拖曳在身側,血玉紅光熾烈如燃燒的熔巖!他像一顆燃燒著地獄之火的流星,非但沒有退后,反而迎著那洶涌而來的、無邊無際的黑色死亡浪潮,孤身一人,悍然沖了出去!

“殺——!!!”

最后的咆哮,是戰歌,亦是絕唱!

巨大的戰斧在他手中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風!沉重的青銅臂每一次揮動都帶著開山裂石的力量!他沖入敵陣最密集之處,如同燒紅的鐵釬插入凝固的牛油!所過之處,血肉橫飛!戰馬悲鳴!殘肢斷臂如同被收割的麥稈般拋飛!他硬生生在那片洶涌的黑色死亡浪潮中,撕開了一道短暫而慘烈的裂口!

不是為了求生!

而是為了用這具殘軀,用這最后的瘋狂,為身后那座搖搖欲墜的孤城,為那些潰退的袍澤,為腳下那個用生命傳遞了最后信息的女子……爭取一線渺茫的生機!

他沖得極深,極遠。很快,那道裹挾著青銅冷光與血玉紅芒的身影,就被無數揮舞的彎刀、攢刺的長矛組成的黑色怒濤徹底淹沒、吞噬……

城樓之上,殘存的守軍呆呆地看著那道消失在黑色浪潮中的身影,看著那在突厥人陣中瘋狂攪動、如同礁石般短暫阻遏了洪流的血色漩渦……死寂。唯有風聲嗚咽,卷過洞開的城門,卷過城樓上采萍身下那片不斷擴大的、暗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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