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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黑燼平原

  • 大荒仙游記
  • 八卦貓咪
  • 4244字
  • 2025-08-26 09:00:00

這里是巨人王國與“天魔之主”軍團血腥交鋒的前線——黑燼平原。彌天羅雖然回歸魔界,但會時不時派出天魔軍團滋擾巨人王國,剛剛結束的戰爭慘烈無比,巨人族付出了巨大代價才將入侵的天魔軍團暫時驅逐回深淵縫隙。王國精銳元氣大傷,甚至整個凡間界域都處于一種極度疲憊、急需休養生息的“修正虛弱期”。

在廢墟邊緣,一座相對完好的、由整塊暗曜石構成的哨塔頂端,佇立著一個魁偉如山的身影。

夸父。

他與其他巨人相比,夸父身形最高,而且肌肉線條如同最堅韌的古銅巖石雕鑿而成,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棕褐色的皮膚布滿風霜刻痕和幾道尚未完全愈合、深可見骨的爪痕——天魔留下的印記。他身披一件磨損嚴重的暗青色獸皮甲胄,邊緣用粗糲的金屬鉚釘固定。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

那不是普通巨人的眼睛。他的左眼深邃如幽谷,沉淀著磐石般的堅毅與滄桑。而右眼,卻呈現出一種非自然的熾金色!眼瞳深處,仿佛有粘稠的、緩慢流淌的熔金在翻滾燃燒,散發出微弱卻純粹的神性光華——這是天帝帝俊賜予他在巡視九界時的特殊恩典,“時空之瞳”。

此刻,夸父的右眼——那只流淌著熔金的“時空之瞳”——正死死地盯著阿斯加德懸庭的方向。視線穿透了遙遠的空間阻隔和扭曲的能量亂流,清晰地“看”到了懸庭平臺上發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托爾因狂怒而扭曲的面容和炸裂的能量酒杯;看到了孫良玄那墨色身影取走雷電令牌的瞬間;看到了代表著阿斯加德最高軍令的符文光芒刺破蒼穹;更看到了那墨色身影裹挾著冰冷的復仇意志,如同離弦之箭般射向蝕骨荒原深處,與早已在那里集結待命、散發著滔天兇煞之氣的“十二雷獸騎軍”匯合!一股毀滅的洪流正在形成,矛頭直指巨人王國的王——阿拉!

“吼——!”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孤狼般的低吼從夸父緊咬的齒縫中擠出!巨大的拳頭重重砸在身下的暗曜石哨塔上,堅硬的石塔表面瞬間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碎石簌簌落下。

“孫良玄……黑暗神使……顛倒黑白……挑撥離間……十二雷獸騎軍……蝕骨荒原……天嵌瀑布……我雖然不贊同阿拉的諸多政策,但我們畢竟同屬巨人族,而你,卻趁他病要他命,更是不義之舉,我不能不管。”每一個詞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帶著巖漿般的怒意和冰冷的危機感。洞察之瞳中流淌的熔金陡然加速,灼熱的氣息甚至讓他右眼周圍的空氣都微微扭曲。

來不及了!巨人王國剛剛經歷天魔大戰,精銳損失慘重,戰士們疲憊不堪,多處界域壁壘尚未修復。巨石城內,短期內根本無法支援!而阿斯加德的雷獸騎軍,借道混亂無序的蝕骨荒原,速度將快得驚人!一旦讓他們面對這支由強大雷獸和黑暗神使統帥的雷霆精銳,以及隨之而來的毀滅性報復……虛弱中的巨人王國,將面臨滅頂之災!

巨石城,不止是門戶,更是王國腹地無數老弱婦孺最后的庇護所!夸父眼前仿佛閃過巨石城那宏偉卻已布滿戰爭創痕的城墻在雷獸鐵蹄和黑暗雷霆下崩塌的畫面,仿佛聽到了家園破碎、族人哀嚎的聲音。

“必須攔住他們!”一個沉重如山的念頭,轟然砸在夸父的心頭。不能讓他們進逼巨石城!必須將他們截殺在半途!而唯一的、也是最適合的戰場——天嵌瀑布!那里是通往巨石城的捷徑,也是蝕骨荒原能量亂流與巨人王國磐石之力激烈碰撞的天然險地,更是……最適合孤身阻擊的死地!

決心已下,再無半分猶豫。夸父猛地轉過身,巨大的步伐踏碎哨塔頂層的巖石,幾步便躍下近百米的高度,沉重的身軀落地時激起一片塵埃。他大步流星,朝著廢墟后方一片相對隱蔽、由巨大浮空巖構成的山谷營地走去。那里收容著從黑燼平原各處據點匯集過來的、飽受戰火摧殘的幸存者——大部分是失去戰斗力的老弱婦孺,以及少數傷勢沉重或年紀太輕的戰士。營地中彌漫著濃郁的草藥味、低聲的啜泣和壓抑的絕望。

當夸父那如同移動山岳般的身影出現在營地入口時,嘈雜和悲泣聲瞬間停滯了一下。所有幸存者都抬起頭,望向這位身經百戰、被帝俊賜予過神力的勇士。疲憊的母親下意識地摟緊了懷中的孩子;拄著石杖、失去一條腿的老巨人努力挺直佝僂的脊背;幾個臉上還帶著稚氣、身上纏著染血繃帶的巨人少年,眼中則燃起一絲微弱的希望火光。

一個扎著兩根粗硬小辮、臉上還沾著泥灰的小女孩,掙脫母親的懷抱,跌跌撞撞地跑向夸父,伸出小手緊緊攥住了他獸皮甲胄的下擺一角,抬起懵懂而驚恐的大眼睛:“夸父伯伯……那些壞東西……還會再來嗎?我們……還能回家嗎?”

小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像一根針扎進夸父的心臟。他巨大的身軀微微一僵,那顆面對天魔軍團都未曾退縮半分的心臟,此刻卻感到一陣難言的酸澀。他緩緩蹲下龐大的身軀,動作是巨人中罕見的輕柔。那只流淌著熔金的右眼暫時收斂了神性的光芒,只余下深沉的、磐石般的溫厚。他伸出布滿厚繭、曾捏碎無數天魔頭顱的巨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女孩枯黃的頭發。

“別怕。”夸父的聲音低沉而厚重,如同大地深處的回響,努力安撫著營地的恐慌,“有伯伯在,不怕。”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一張張飽受創傷、充滿依賴和茫然的面孔。他的聲音陡然提升,如同戰鼓擂響在壓抑的山谷:

“族人們!聽我說!”

所有人的心神被他充滿力量的聲音吸引。

“我們巨人王國剛剛打退了深淵的天魔軍團,流盡了血,埋葬了無數兄弟!為守護凡間界作出了巨大的貢獻與犧牲。”他指向營地外滿目瘡痍的黑燼平原,“這座山谷,是我們的新生之地嗎?不!這只是暫時庇護我們的地方!”

營地里一片寂靜,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和風吹過巖石的嗚咽。

“巨人族的根,在磐石群山!我們的魂,在先祖鍛造的巨石城!”夸父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堅定,“現在,有一個新的威脅正在逼近!它來自阿斯加德的雷霆!”

人群中發出一陣壓抑的驚惶低語。

“雷神托爾!派出了他最強的尖刀!十二雷獸騎軍!還有一個陰險的黑暗神使,謊言者孫良玄!”夸父的右眼中熔金再次流淌,“他們的目標,是巨石城!是想趁我們最虛弱的時候,斬斷我們的根基!奴役我們的族人!踐踏巨人的尊嚴!我雖然是和平派,但在關鍵時刻,絕不會掉鏈子,尤其是在關乎種族延續的大問題上。”

憤怒的低吼開始在人群中蔓延,尤其是那些年輕的戰士,盡管傷痕累累,眼中卻燃起了怒火。

“巨石城,有我們受傷的兄弟在休養!有我們未來的孩子在成長!有我們先祖沉睡的圣殿!”夸父的聲音如同磐石撞擊,擲地有聲,“那是我們巨人族最后的堡壘!絕不能被雷霆玷污!絕不能被雷獸的鐵蹄踏碎!我們可以與天神一戰,卻絕不是在與天魔征戰后的虛弱期,因為守護凡間本是天神的責任,現在我們巨人族承擔了這個責任,那么天神本應該恩待我們,與我們同氣連枝,而不是趁我們病,卻要我們命,如果天神都是這個德行,或者帝俊放任天神都是這個德行,那么我看,這些天神我們不敬也罷。”

“吼——!”幾個巨人少年忍不住發出低沉的咆哮。

夸父猛地抬手,壓下眾人的激涌:“但是!王國的主力尚在黑燼平原重整,馳援阿拉王是來不及的!”

希望的光芒在眾人眼中黯淡下去,絕望重新彌漫。

“而我!”夸父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孤峰上炸響的驚雷,“擁有一只洞察三界的眼睛,時空之瞳!我看到了將阿拉視為敵人的天神路線!我看到了他們必經的咽喉——天嵌瀑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只燃燒著熔金的右眼上,帶著敬畏。

“敵人要借道蝕骨荒原,先擒住阿拉王,然后奔襲巨石城!而我,將在天嵌瀑布等他們!”夸父挺直了如同山脊般的脊梁,一股孤絕而磅礴的戰意從他如山的身軀中升騰而起,仿佛要刺破鉛灰色的蒼穹,“天嵌瀑布,地勢險絕!正是孤勇者阻擊千軍之地!我夸父,愿以一身血肉,化作凡人界域最后的閘門!將阿斯加德的雷霆和神使,牢牢鎖死在瀑布之前!為我們巨人王國爭取時間!等到我們的戰士重整集結!”

營地里死一般的寂靜。緊接著,巨大的悲愴和更深的敬意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所有人。女人們捂住了嘴,淚水無聲滑落;老人們渾濁的眼中溢滿淚水,握緊了手中的石杖;年輕的戰士們熱血沸騰,卻又無比清楚,以他們現在的狀態,強行跟隨夸父,只會成為累贅。這是赴死!這是以一人之軀,為全族搏取一線生機!

“夸父大人!”一名臉上帶著恐怖爪痕、失去了一只手臂的巨人老兵,掙扎著用唯一的手臂握緊一柄殘破的石斧,向前一步,嘶啞地喊道,“讓……讓我跟您去!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砸碎幾個……”

“老索格!”夸父厲聲打斷他,聲音卻帶著不容改變的決斷,“看看你身后的族人!看看那些孩子!你的斧頭,應該留在這里!守護他們!”

老索格那只獨臂劇烈地顫抖著,殘破的石斧幾乎要脫手墜地。他看著夸父熔金右眼中不容置疑的決絕,看著營地里一張張惶恐而無助的面孔,尤其是那個緊緊攥住夸父衣角、大眼睛里蓄滿淚水的小女孩。最終,那滿腔赴死的熱血在守護眼前弱者的責任面前,被硬生生壓回了胸腔。他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嗚咽,巨大的頭顱頹然低下,沉重的石斧“哐當”一聲垂落在腳邊焦黑的土地上,濺起一蓬灰燼。他用僅存的手臂,重重地、無聲地捶打了一下自己殘破的胸膛——那是巨人族表達最沉重承諾與極致痛苦的方式。

“守衛…家園…”老索格的聲音嘶啞得如同巖石摩擦,“夸父大人放心…只要還有一口氣…一根骨頭…老索格…絕不讓任何東西…傷害到孩子們…一根汗毛!”

這沉重的誓言仿佛點燃了營地中殘存的最后勇氣。拄著石杖的老人挺起了佝僂的脊背,用力將石杖頓地,發出沉悶的聲響;年輕的戰士們盡管傷痕累累,也紛紛握緊了能找到的任何簡陋武器——斷裂的長矛柄、巨大的巖石塊,眼中燃燒著與夸父相似的、為守護而戰的火焰。

“守衛家園!守衛巨人王國!”

“為夸父大人守住后路!”

“等阿拉王回來!”

低沉的吼聲此起彼伏,匯聚成一股微弱卻堅定的信念洪流。

夸父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張被戰火刻下印記的面孔,掃過那些稚嫩而驚恐的臉龐,最終落在老索格那堅毅的獨眼上。他熔金的右眼微微閃動,傳遞著無聲的贊許與最深沉的托付。

“好!”夸父的聲音如同磐石般沉穩,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記住你們的誓言!守護好族人!活下去!巨人族的血脈,就在你們肩上了!”

他不再猶豫,猛地轉身。那巨大的、傷痕累累的背影在鉛灰色的天幕下,如同一座即將投入風暴中心的孤峰。他邁開大步,每一步踏下,都帶著撼動大地的力量,朝著黑燼平原那破碎焦黑的深處奔去——那個通向蝕骨荒原與天嵌瀑布的方向。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擂動的戰鼓,敲打在每一個留守營地族人的心上。女人們捂住了嘴,壓抑的啜泣再也無法控制;孩子們茫然地看著那越來越小的偉岸身影,不明白為何“夸父伯伯”要獨自走向那片吞噬了無數父兄的死亡之地。唯有老索格和那些年輕的戰士,挺直了脊梁,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夸父消失的方向,仿佛要將那份孤勇烙印在靈魂深處。山谷中,只剩下風穿過斷壁殘垣的嗚咽,以及那沉重的、像要把人心撕裂的腳步聲的回響,繼續撞擊著這片飽受創傷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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